东沙市。

    离此数百公里外的荒山上，夜色如墨，冬雨连绵。

    尽管没有下雪，但此时的冰雨却冰入骨髓，天地一片黑暗，只剩沙沙的落雨声。

    几道手电光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程功低着头，在泥泞的烂泥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吃力地移动着。

    尽管他已经努力地把雨衣贴紧身体，但无孔不入的水珠，还是把他浸湿了半个身子，雨鞋早被泡透，脚掌像在鞋子里和泥一般，稀滑无比，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块上。

    刺骨的夜风呼呼吹过，让他本就没多少热量的身体，更加僵硬。

    另外一人好像还受了伤，被两个人搀扶着，蹒跚前行，步履艰难。

    “歇，歇会儿吧……”

    终是平时缺乏锻炼，程功实在坚持不住了，他气喘吁吁，颤抖着乌青的嘴唇，腿都不听使唤了一般。

    “不能休息！”

    不知谁说了一句，“声音中充斥着满满的疲惫，老三好像发烧了，不赶快找地方医治，这条命恐怕保不住了。”

    “还有二十多里，再坚持坚持。”

    程功心中恼怒，却不敢出口反驳，不再开口，心里早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问候了遍。

    折腾了好几天，还伤了一个人，就弄到几个小玩意儿，平摊到每个人头上，估计连盘缠饭钱都挣不回来。

    “血亏！”

    程功憋着一肚子火，抬头抹了把滴落脸上冰冷的雨水，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

    手电一晃，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在了路边。

    像这种荒山野岭，尤其冬季雨夜，经常有野猪一类的动物死在山上。

    如果在平时，他定会喜出望外，白发一小笔横财，但眼下，他尚且自身难保，不可能有余力带着累赘。

    下意识地转回来一照，借着昏暗的光，他的瞳孔逐渐放大。

    “死，死人——”

    程功血液轰地冲脑，口中大喊一声，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啪叽一下摔坐在地。

    “鬼叫什么！”

    另外两人人不满地咒喝，手电一起打过来。

    “不就个死人么，有什么怕的？”

    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雨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蹲下伸手放在脖子上试探片刻。

    “刚死，身体还没硬。”

    程功回过神来，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凑过来一看，不由惊呼，“靠，这妞可真漂亮！”

    不是程功没见过世面，眼前这个失去生命体征的女人相貌确实非凡。

    即使被雨水冲刷，脸色发白，依然不能遮盖其天生丽质。

    “可惜，可惜了……”

    程功嘴里喃喃自语。

    “这种荒山野岭的，这女人怎么会死在这儿？”

    剩下的人扶着已经昏迷的同伴，不解开口。

    “估计是抛尸。”

    领头的男人伸手在女人身上一阵摸索，杂七杂八掏出一推东西来。

    “手机、钱包、现金……”

    男人把湿透的现金装好，又将女人身上的首饰摘下来，剩下的塞回女人衣服内。

    “既然沾了人家的财，就帮别人擦个屁股。”

    男人说了一声，“阿功，你来驼着这个女人，到前面的鹰嘴涧，把尸体丢下去！”

    程功本想拒绝，但看着男人的眼，又看了眼女人，无奈点头。

    伸手拖起女尸，手忽然在她的腰间触碰到一块坚硬的东西。

    他微微一愣，不动声色地把女人背到身后，故意落在最后，偷偷把东XZ了起来。

    雨，还在继续。

    几道光柱，愈行渐远……

    …………

    “呜……”

    垮登，垮登……

    火车缓缓启动，车窗外的景色渐渐倒退，离开了洛城。

    一千公里，坐火车也就五六个小时，因此林烨只买了硬座车票，看看书，很快就到了。

    因为是始发站，火车上的人并不多，稀稀拉拉的才坐了不到一半，基本都在低头玩手机，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有人上车，车厢内逐渐人声鼎沸，热闹了起来。

    相互无聊坐在一起的人，说上几句话后，侃侃而谈。

    上至世界格局，下到奇闻异事，都是他们的谈资。

    “哎，听说了没有，前几个月，洛城发生了件大事。”

    “你说是建筑工地爆炸那事吧？”

    “这事我也听说了，青石岩地基，常规施工进度缓慢，老板未经审批，私自购买炸药，结果出了事，死了好几个人呢……”

    有人插嘴道，“听说老板都畏罪自杀了，不过这事社会影响恶劣，上面给压了下来，网络都不让传播。”

    提头的那人故作神秘地一笑，把身体伏下，压低声音道，“你说那些都是瞎传的，我有个朋友就在洛城相关单位工作，据他说，那是施工的时候，发现了当年鬼子撤退时，来不及带走的黄金……”

    围观的几个人面色古怪，“听你说的，怎么这么玄乎？”

    “哎，你们还别不信！”

    那人顿时急了，“我那个朋友亲眼所见，整个地区都戒严了，那宝贝一车一车往外拉，足足拉了半个月……”

    围观的人群，哈哈大笑。

    林烨侧耳听了一番，不由发笑。

    不过也怪不得别人胡乱猜测，特安局事后弄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不仅封锁了半个凤凰镇，而且还引爆了江天宇埋在主体内的炸药，弄的人心惶惶。

    经此一事，凤凰镇拆迁工程陷入停滞，工地暂停施工，原本红红火火的项目，如今萧瑟凄凉，复工遥遥无期，留下一地鸡毛。

    不过这些都跟林烨没关系，正好他也乐的清净。

    火车靠站，又有不少人上车。

    等列车再次启动时，一道倩影挨着林烨坐了下来。

    “小哥哥，能加个飞信么？”

    林烨抬头，眼前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孩儿，姿色算不上惊艳，但胜在青春靓丽，看上去有种邻家女孩的亲切感，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上带着点点羞涩，眼神躲闪，不时朝旁边瞟去。

    不远处，两三个同龄女孩儿交头接耳，正望着这边，不时捂嘴偷笑。

    林烨淡淡道，“我没有飞信。”

    女孩儿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忙道，“那个，没关系的，打扰你了。”

    “但我有联系方式。”

    林烨笑笑，随手掏出支笔，“伸手。”

    女孩儿愣住，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任由对方捏住自己的手，在上面挥笔划动。

    程昕的心如小鹿乱撞，手心传来麻痒的感觉，脸上火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