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皇巢下山之后不久。

    离阳王朝御书房。

    金碧琉璃间，摇移烛火映出书桌边一道身着龙袍的宽厚身影。

    赵礼正伏案一字字批复奏折，门外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陛下，大将军求见。”

    “张巨鹿？”赵礼微微皱眉，“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一名身着重铠，腰悬阔剑的雄毅男子便推门而入，径直跪在赵礼面前。

    “臣，张巨鹿，参见陛下！”

    “爱卿请起。不知爱卿这次过来，是有何事要报？”赵礼淡然一笑，再提起笔来。

    但张巨鹿的下一句话，边让赵礼手中狼毫“啪嗒”一声，砸在案卷之上。

    “陛下，臣得到消息，雾灵峰门下三宗的天墉城大比，很快就要举办了。”张巨鹿话音顿了顿。

    尽管此时看上去还算沉稳，但张巨鹿手心之中早已渗出了汗。

    这段时间以来，雾灵峰在神州的名号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张巨鹿也不例外。

    而看着面前赵礼逐渐呆滞住的表情，张巨鹿也明白，自家陛下只怕比自己还要清楚。

    “消息确定吗？没有错？”赵礼重复确认。

    “没有错。”

    得到肯定的回答，赵礼只觉得胸膛一闷。

    张巨鹿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道：“陛下，这雾灵峰的实力本就已经强得让人心生忌惮了，此次大比之后，必然会有更优秀的弟子加入，若是……”

    剩下的话，张巨鹿没敢说出口。但赵礼也明白他的意思。

    “我自然明白。”赵礼忽然觉得脚下有点发软，他抬眼直视张巨鹿的双眸，“爱卿，你自觉的比之大唐袁天罡如何？”

    “不良帅？”张巨鹿一怔，“大约五五开吧。至少百回合内，应该都奈何不了彼此。”

    “是么……”赵礼苦笑。

    张巨鹿的实力，几乎就是离阳之中一等一的强者了，却也不过和袁天罡相仿，先前袁天罡从雾灵峰上重伤逃出，若是换做张巨鹿，只怕下场也不会好上多少。

    这还只是大比之前。大比之后必将有更多优秀的弟子加入，雾灵峰本就极其恐怖的实力，只怕还会变得愈发骇人！

    到时候，谁能奈他何？

    本来一个陆地神仙的姜绝，还有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秦墨，这二人身为雾灵峰的门面，就已经相当棘手了。

    大比之后，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再出现秦墨这样的怪胎？

    不对！赵礼想着，能将一个二十岁的少年培养成为陆地神仙境界的强者，雾灵峰的底蕴，绝对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大比选入雾灵峰的弟子，都会是天资更为优秀之辈。

    两两相合，应该说，还会出现几个秦墨这样的怪胎，才对。

    他们能造出第一个秦墨，想必就能造出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源源不尽！

    不知尽数的陆地神仙……赵礼已经可以想象出，当雾灵峰对天下挥刃之时，莫说他一个离阳，就是偌大神州所有势力联手，只怕在他们面前也一样形同蝼蚁，最终只能被轻而易举地捏死！

    想到这里，赵礼下意识咽下唾沫，深吸一口气，望着张巨鹿：“看来，这雾灵峰，真要变成一个了不得的东西啊……”

    “神州争霸最后落入谁手，恐怕真是未知数了。但无论如何，这场争霸里，雾灵峰一定会变成所有人都没办法绕过的，一个具有决定意义的点！”

    ……

    龙椅之上，李世民侧过俊朗面容，似是有些兴致缺缺地看着别处，全然没有听堂下诸臣在说些什么。

    李靖已经领军出征北寒不少时间，但至今依旧没有传回半点消息，这重心事吊着，李世民自然听不进别的事情。

    直到最后一人说完之后，他这才回过神来：“众爱卿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若是没有的话，那便退朝吧。”

    话音未落，诸臣不见动静。

    侍下太监见状，喊道：“无事退——”

    可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只见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冲进大殿之中，即使是脚下没站稳摔了个四脚朝天，依旧大喊道：“报！有重要情报！”

    李世民坐直身子，脸上弥漫出笑意：“是李靖将军有消息了么？”

    但那人只是拼命摇头，战战兢兢道：“是……是雾灵峰的情报……天墉城大比，要开始了！”

    天墉城大比？！

    一言既出，满殿皆寂。

    只能是不是听到有人倒吸凉气的声音，除此之外的一切，仿佛落针可闻。

    眼看李世民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难以说尽的震惊。

    我怎的忘了还有这回事？

    雾灵峰所处的天墉城本就在大唐属地之内，李世民对这一年一度的大比，自然也有所知晓。只是那时秦墨还没有出现，雾灵峰也还没有如今这般足以让他忌惮不已的力量，自然也就随他去了，没有过多关注。

    但今年却不一样了，秦墨的出现已经让雾灵峰在短时间内，达到了足以威胁各方势力的程度。而这一次大比，必将为雾灵峰带来天赋更为优秀的弟子，说不得会让后者的实力，变得更加可怕！

    再加上山脚之下，那群让李世民耿耿于怀的凤字营，和宁峨眉代表的……北寒！

    李世民的身子一软，竟是瘫在黄金龙椅之上。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以大比之后的雾灵峰变得更为可怕的实力，若他们真的与北寒结盟，第一个遭殃的，便是他大唐！

    想到此处，李世民原本俊朗贵气的面容甚至忍不住有些扭曲了起来，一阵阵发着死般灰白，冷汗早已经忍不住从背后根根竖起的寒毛之中留下。

    到时候，自己该拿什么来挡？

    “去！”李世民猛然窜起来，样子看上去有些失态，“通知袁天罡，不管他伤愈与否，让他带着所有不良人，给朕死死盯着雾灵峰！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禀报过来！”

    “还有，给边关的李靖将军八百里加急传信，把北寒也给朕看住了！”

    “若是他们有什么错失，朕！便要他们的脑袋！”

    天子一怒，天下伏尸百万，探子岂敢不听，战战兢兢应下，随后便失了神般冲出大殿。

    ……

    与其他两个王朝一般，当朱厚照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情报时，难得的感受到了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情绪。

    他很久没有感受过现在的情绪了。

    恐惧。

    那种无论如何都无能为力的，从骨髓里蔓延出的恐惧！

    “陛下？陛下？”

    曹正淳一直喊了好几声，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朱厚照强行压制住心中难以言说的情绪，抬起头。

    “曹公公，这天墉城大比，你怎么看？”

    曹正淳似是沉吟许久，凝起眉眼：“机会，一个帮助雾灵峰更进一步，甚至于腾龙跃凤的机会！”

    听到这话，朱厚照似乎也早有了预料。

    雾灵峰先是挫败甚至斩杀各方高手，之后又接连在峰峦引出种种天地异象，如今又准备举办大比，挑选弟子进入雾灵峰中修行。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朱厚照不得不怀疑，雾灵峰似乎真有逐鹿天下的打算。

    就算没有，他们原本的实力就已经强大到让寻常宗门难以直视，甚至隐隐有与大唐大明北寒这样的强大势力比肩的架势。

    这样一个势力，谁能预想到，他们吸收了大比选出的优秀弟子之后，会有怎样的能耐？

    会不会……将他们这些王朝宗门，彻底地踩在脚下？

    “这个大比，绝不能让他顺利的进行，你明白朕的意思吗？”朱厚照冷声说道，他不能坐视雾灵峰真的达到他想象的程度，

    毕竟他们曾与自己的使者，有过不小的冲突，一旦让雾灵峰凌驾在自己之上，大明危矣！

    “是，微臣明白！”

    ……

    与三大王朝的胆战心惊不同。

    雾灵峰上除了司徒钟在为大比忙前忙后之外，其他一切事物，几乎都按照原本的轨迹进行。

    而就在秦墨入关四日之后，一直沉寂着的藏书阁大门，忽然有了动静。

    随着咯吱声缓缓响起，一张似乎消瘦了些的清秀面容噙着淡淡笑意，出现在众人眼前。

    秦墨缓缓踏出书阁，深吸了一口空气。

    不知为何，不远处的司徒钟瞥见秦墨身形时，似乎感觉到，后者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若说原本的秦墨一派儒雅，如枯竹韧道，却又溢满书卷气息。

    那么现在的秦墨在此之上，似乎，又多了些行医救人的……大道慈悲。

    而在秦墨走出来的一瞬间，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竟悄然发生了改变。

    微风过处，暖阳不动，但一滴滴淡绿色的雨珠却稀稀拉拉，如溪水般淡淡落下。

    司徒钟接过一滴雨水，轻轻一嗅，随着淡淡药香如鼻，当下震惊得几乎合不上嘴。

    “这些雨滴，竟然是药雨！”

    司徒钟眼神极其羡慕地走过去与秦墨道喜：“看来，师弟这几日闭关，收获不菲啊！”

    “天降药雨，这可是医道大成的标志！恭喜师弟了！”

    秦墨淡笑着摇了摇头：“师兄过奖了，只是勉强懂了些皮毛罢了。”

    见状，司徒钟试探着说道：“师弟，这大比之日将至，事务繁忙，你看愚兄一个人，是不是有点……”

    话未说尽，但司徒钟已然暗示得相当明显了。

    “我知道。”秦墨淡笑颔首，“师兄这些日子实在是操劳了，整个雾灵峰上下，估计也只有师兄你一人，能将这么多事情弄得井井有条。”

    “加把劲师兄，等大比完成之后，你便是头等功臣！”

    “师弟……你……”

    秦墨边说着，便往外走去：“师兄，我医道还需领悟几日，便不奉陪了，劳烦师兄！”

    飘然一摆手，身影便渐却消失在了雨雾之中。

    司徒钟看着秦墨一点点在视野中消失不见，恍然明白过来。

    “好小子，你又要当甩手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