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外，顾南宴回头，其实他后悔的不止儿子的死，还有对太子的愧。

    如果他早日察觉到不对，景明也就不会含悲而死。

    他转过头离开，这一次就让她看看，历史永不可更改，不存在的人就不应该出现。

    “父亲，你今日没有陪承偲，”顾承偲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顾南宴回头，把人抱其，“父亲要上朝，难免忽略了我们承偲。”

    “承偲知道，父亲有时会很忙，”他抱住顾南宴的脖子，“父亲不忙的时候，能不能给承偲一点点时间，陪承偲看书。”

    “当然可以。”顾南宴嘴角带笑，目光温和宠溺。

    顾承偲举手欢呼，“父亲真好。”

    “父亲，今天还要看母亲去吗？”顾承偲摇晃着小手问。

    顾南宴抱着他进书房，“看，母亲那么爱承偲，承偲要是忘了母亲，她会很伤心的。”

    “承偲知道，那样爹爹也会难过，承偲不想让爹爹难过。”他语气懂事乖巧，窝在顾南宴怀里，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依赖。

    难以想象，他死的时候有多绝望，满心满眼以为会来救他的父亲，却依旧没能等到。

    想想，顾南宴的心就痛的难以呼吸，怎么就这么笨，中了一个女人的算计呢。

    怎么就这么狠，草菅人命呢，怎么就可以为了自己的野心，如此毒辣呢。

    聂婉怡，前世的仇前世已了，可若今世你依旧不安生，就别怪我狠心。

    “爹爹，娘亲喜欢红色，承偲也喜欢。”顾承偲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爹爹，娘亲穿天青色也好看，承偲以后也要。”

    夕阳西下，书房中一大一小翻着画卷，顾南宴和他讲述着母亲的事情。

    顾承偲小手托腮，“爹爹，娘亲喜欢弹琴，还喜欢骑马，爹爹娘亲好厉害啊。”

    顾南宴默着他的头，“你娘亲是最厉害的，也是京都最厉害的女郎。”

    “爹爹，承偲也想和娘亲一样厉害。”顾承偲眼里还带着崇拜。

    “那，我们承偲就要多读书，多习武，变成和娘亲一样文武双全的好儿郎。”顾南宴目光轻和。

    “承偲每天都有乖乖读书，爹爹以后亲自教承偲好不好？”小人抬起头，拽着他的袖口，满脸都是渴望。

    顾南宴看着他，轻轻点头，“好，父亲以后亲自教我们承偲读书习武。”

    顾承偲露出笑来，脸颊的梨涡让他失神，顾承偲长得像他，唯有颊边的梨涡像极了妻子。

    城外郊区，三皇子神色冷漠，“顾南宴太难拉拢了。”

    “皇子，若是动了他，恐怕……”幕僚眼含担忧。

    “本皇子当然知道，一旦动了他，父皇必定有所察觉，”他咬牙，“我不甘心。”

    他母妃还在，父皇却早早就定下太子，摆明是断了他们的心思。

    明明挑拨快成功了，谁知道父皇心思变换太快，根本让他们措手不及。

    晨时，顾南宴和顾相就收拾妥当入宫，太子正跟在皇帝身旁。

    顾南宴随着父亲行礼，皇帝微微抬手，“来了，快些坐，陪朕下一局，让朕看看你可有进步。”

    顾相坐下，“陛下的棋艺，臣恐怕又要献丑了。”

    皇帝摆好棋盘，“还是你的这个棋盘好，就你像个宝贝一样，不舍得拿出来。”

    “臣好不容易找到的，自然要稀奇稀奇。”顾相含笑开口，和帝王之间仿佛老友一般。

    “朕瞧着，日子久了，那群不争气的越发收不住了，昨晚上已经拟旨封王了，都打发出去，也免得心烦。”他慢悠悠开口，语气平静却放出一个大雷。

    顾相神色不变，“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一片慈父之心，惟愿几位皇子能明白。”

    “也就你懂朕心，是啊，朕拖着不过是想着他们年岁不大，留着能让贤妃淑妃她们心里宽慰些，哪成想……”他摇头，眼中都是失望。

    “不是每个皇子，都如太子一般，是得陛下亲自教导的，长在陛下身边的总归是不一样的。”顾相落子，“陛下这棋艺，臣自愧不如。”

    “哈哈哈，这么久了，你这棋艺也没长进，这棋盘给你也是浪费了。”帝王摇头笑，目光却落在那白玉棋盘之上。

    顾相瞪眼，“陛下要臣的儿子臣都双手奉上，这棋盘可是万万不舍的。”

    “哈哈哈哈，你个老不休的，也不怕顾夫人和你拼命。”皇帝失笑摇头。

    “臣就这一个爱好。”顾相开口。

    “朕知道了，依你之见，这圣旨什么时候下最合适。”帝王转了话题。

    顾相收拾棋子，闻言随口答，“这要看陛下了，你的儿子你自己思量。”

    帝王笑，“朕的儿子，也是臣子，有何不可说。”

    “臣说了，陛下一会儿不高兴了，臣就要倒霉了，就如南宴一样，臣自己可以说不好，旁人要是说了，那臣可不愿意。”顾相把白子递过去。

    帝王哈哈大笑，“你看看你看看，朕可不说南宴的不是。”

    明显他神色舒展开来，谁不想被夸一句慈父，哪怕他并不慈。

    太子站在栏杆旁，“三弟不会轻易罢手的。”

    顾南宴闻言淡淡一笑，今日不上朝，他也就着一身蓝袍，此时看着远处水榭，“无非就是那几种。”

    太子点头，“你心中有数就好，三弟为人阴狠，什么招数都有可能。”

    马车中，顾相叹了口气，“陛下还是老了。”

    老了，所以听不得反驳之言，也容易被人钻空子。

    “只要太子依旧是陛下心中那位太子，哪怕陛下心中有猜忌，他的位置依旧稳固。”顾南宴语气淡淡。

    “南宴，这个朝堂你比我更适合。”顾相轻叹，却又为儿子骄傲。

    “是父亲教的好，”顾南宴唇瓣勾起。

    “三皇子近日恐怕会有动静，那圣旨不知道要压到什么时候。”顾相揉了揉眉心。

    “陛下今天此举，也是为了告诉我们，不要站错队，这位置必是太子的。”顾相又开口，语气笃定。

    顾南宴点头，“前几日，陛下心头不愉，也没起过别的心思，不过是父子之间闹了个矛盾，陛下给过几位皇子机会，可惜三皇子和四皇子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