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每一个转学生的第一天生活就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

    李幸书发现自己好像摊上了一个很不好惹的同桌，这家伙抽烟纹身脾气还很不好的样子，哪里像是个高中生，怎么会有这样的高中生，可是偏偏他居然还会认真做卷子，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她坐在这里简直如坐针毡，而且一整天都没有书，没错，整整一天！

    而这个男生居然丝毫没有一点要把自己的书借给她的意思，她甚至开始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小心惹到他了，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不会对孤立无援的新同学完全不管不顾吧，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女生。

    可是这个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整天都处在没书的状态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当然其实他也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因为他压根就没看自己，他就是睡觉做题听歌偶尔出去抽根烟。

    李幸书只好自己在草稿本上无聊的乱画，下课期间她也不好意思和别的同学一样出去在阳台上透透气，就自己坐在座位上扣手指。

    可能是因为太无聊了，她开始观察起自己的这个同桌，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确实有被帅到，但是实际上给人的感觉却特别难接近，两个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来自他的质问，所以她对祝夏瑞的第一印象也不太好。

    刚好有人在擦黑板，她无聊的撑着脑袋看着在擦黑板的那个人，前排是两个女生，李幸书听到她们小声说：“你听说一件事没？”

    “什么事？”

    “纪宁在追祈曜。”

    “我靠真的啊？”

    “我听徐秋阳说的，她说她看到纪宁给祈曜递情书。”

    “我靠。”这个女生一下子没憋住笑，“班长不是喜欢纪宁吗？那他岂不是心碎了。”

    “哈哈哈哈徐秋阳说班长脸都绿了。”

    “妈呀，纪宁平时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还搞递情书这一套，好土啊哈哈哈哈哈。”

    李幸书听着这两个女生讨论着八卦，又看了一眼在擦黑板的祈曜，原来他叫祈曜啊。

    祈曜刚好擦完黑板转身，一抬头碰巧也看到了李幸书，李幸书赶紧埋头拿起笔在纸上乱画。

    早上着急忙慌的和他说了两句话，感觉人还不错的样子，再结合刚刚那两个女生说的话，应该是班里的人气男生吧。

    李幸书啧了一声，转头一看自己的同桌，他坐在那做卷子，李幸书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好像是什么联考卷子。

    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上节课考了试，老师在发卷子，脸色很不好，应该是大家考的都不太行。

    “按照成绩高低往下发，我念到名字的上来拿卷子。”

    这个时候对于考的差的人来说就相当于是一场酷刑，而李幸书做为转学生就是看热闹的。

    她没想到数学老师念道的第一个人居然是自己的同桌。

    “祝夏瑞，满分，唯一一个满分。”

    她赶紧让开，祝夏瑞上去把卷子拿回来，李幸书感叹了一声，没看出来这还是个学霸。

    “祈曜，145。”

    李幸书又是一惊，没想到这个人也是个学霸啊，祈曜起身去拿卷子，数学老师把卷子递给他：“错了道选择题，自己接下来好好看看。”

    祈曜点点头，回到了座位上，李幸书偷瞄了一眼同桌，他好像对于自己的满分卷子一点都不在意，拿下来放到桌子上之后就开始专心的在做其他的卷子，李幸书突然就倍感压力，这个班考满分的都坐最后一排的吗？

    这节课老师也没讲课，发完卷子骂了一会儿大家讲了两道题就下课了。

    下一节就是语文课，也是发卷子，语文老师反其道而行之，带着笑容和大家说：“有十个人不及格，先发不及格的吧，来看看第一张，三十分，就对了几道选择题，阅读理解直接把原文给我朝上去，作文抄的阅读理解，还没抄完，嗯，很可以，祝夏瑞，上来拿卷子。”

    李幸书还愣了一下，她上一秒还在想谁这么吊，结果下一秒老师就叫了祝夏瑞的名字。

    祝夏瑞上去把卷子拿下来、语文老师的那个眼神如果能杀人，大概祝夏瑞已经被杀了一万遍了。

    同学们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倒是李幸书惊讶的不行，这家伙这么偏科的吗？

    今天一整天都没书，她也不敢再朝自己那个看起来很叛逆的同桌借，于是听了一整天的天书，好不容易捱到放学，大家都陆陆续续走了，她等到大家都走了才慢悠悠的背起书包往教室外走，没想到的是，居然在楼梯拐角碰到了一男一女，她敏锐的躲到一旁，偷偷伸出头。

    她看到的是一个男生，面前站了一个女生，男生似乎递给了那个女生什么东西，好像是情书，而那个男生居然就是祈曜！

    哇，居然能碰到别人告白，怎么才来第一天就碰到这么多有趣的事，她本来好想听听墙角，但是看了一眼时间，抓紧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了。

    祈曜把手里盖着红色火漆的粉色信封递给面前的女生：“谢谢你，但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女生低着头接过信封，上面的火漆还完好无损，她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等她走远了了，祈曜这才下楼慢吞吞的走。

    没想到祝夏瑞居然站在楼道里抽烟，女生看了他一眼，赶紧收回目光跑了，他看了一眼那个落荒而逃的女生，然后又看向了祈曜。

    祈曜背着书包，手里拿着自己的外套，看到祝夏瑞在这里，他也没多停留，继续往楼下走，祝夏瑞却突然说了句：“你的脸上写着三个字。”他吐出一口烟雾，“假惺惺。”

    楼道里虽然亮着暖黄的灯光，但是并不明亮，烟雾缭绕在空气中，祈曜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祝夏瑞又说：“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在这装什么深情。”

    他掐掉烟越过祈曜要走，祈曜却开口：“我的后悔，不比你少。”

    祝夏瑞停下脚步，手微微攥紧了一下，祈曜又说：“你觉得我虚伪也好，恶心也好，你有一万个可以讨厌我的理由，但是，如果你恨我就可以让一切重新开始，那你恨我一辈子也没关系。”

    说罢他就要走，没想到祝夏瑞却是回身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看到你这张虚伪的脸我就恶心。”

    祈曜没说话，祝夏瑞恨恨的松开他的衣领下楼了，祈曜被他退的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原地站了大概有一分钟这才下楼，一路上心不在焉的走着。

    街灯五光十色，他背着书包在路上漫无目的走着，结果走着走着一抬头，走到了另一所高中的门口，或许是身体的记忆让他走到了这里，他眼神有些空的看着校门口。

    这个点校门口已经没人了，只有有一个孤零零的路灯，祈曜看着那个路灯，有小飞蚊在四周绕来绕去。

    突然，他好像听到谁在说话，不远处，一个背着黑书包的女生在对着空气说着什么。

    “我真的有事，我还得去医院呢，帮不了你啊！”她好像看起来很着急，“真的，明天吧明天吧，你在这儿等我行不行？我现在得去趟医院，明天来找你。行，那我先走了，拜拜。”

    她朝着空气挥挥手，然后跑了，祈曜看向那个位置，明明没有人。

    她在和谁说话？

    看着她跑远的背影，祈曜突然认出了那是谁，那不是那个新来的转学生吗？

    他再次看了一眼刚刚的那个地方，确实没有人，她是在和鬼说话吗？

    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祝意难手里提着书包，两个人站在江边，她走在前面，祈曜走在她的后面，突然，她转过身指着他的背后说：“那里有一个鬼哎。”

    “是吗？”祈曜头也没回，“长什么样子？”

    “嗯...我看看。”她仔细的盯着他的背后看了一会儿，然后得出结论，“是个美女，但应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祈曜没忍住笑了：“美女厉鬼啊？”

    “不是啊。”她继续往前走，无聊的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其实幽灵并不是大家想象那样的。”

    “那是什么样子的？”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灵魂就像是我们的意识，我们的意识承载于我们的肉体，如果肉体死亡，那么意识还存在吗？”

    “你对这个很感兴趣？”

    她从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他：“这个假设几乎可以立即导致灵魂的发现，有多少肉体就有多少个灵魂，同时也导致了这样的问题，灵魂是否也像肉体那样总是要死亡的；或者它们是永生的，并能脱离肉体而单独存在的。”

    “书里的话？”祈曜接过书，是薛定谔的《生命是什么》。

    祝意难点点头：“如果看不懂的话记得还给我。”

    “很难看懂吗？”

    “你不会连这个都看不懂吧。”

    “那这本书我就收好了，等我看完了就还给你。”

    “不准在我的书上乱写乱画哦，更不要记笔记之类的。”

    “你这么爱惜书，我哪敢在你的书上乱画。”

    “画吧，别被我看到就好。”

    “要不你把书送我，我就可以乱画了。”

    “想得美，干嘛老想着在我书上乱画。”

    “因为企图在无聊的生活里找点乐趣。”

    “比如被女朋友揍一顿？”

    祈曜笑笑：“感觉我好像地位好低的样子。”

    祝意难伸出手，像是在接着天空落下来的雨滴一样，其实根本就没有下雨，她好像在捕捉风一样。

    “意识就像是幽灵，看不到，摸不到，甚至是一种没有轮廓的东西，它不是实体，它得不到感官的确认，而且永远无法被确认。”

    “这又是哪本书里的话。”

    “谢林顿的书。”祝意难偏头看向他，“假如我是一个幽灵，那我即使出现在你面前，你也看不到我，幽灵是无法被确认的。”

    “你不会去偷看我洗澡之类的吧。”

    夏夜的星空很明亮，祈曜偏头看向她，她笑的很开心：“我才不会偷看你洗澡，那是你的幽灵会干的事吧。”

    “别把你的男朋友说的那么不堪。”

    “没关系，我允许你看，但是不能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祈曜无奈的笑了一下：“真是大方。”

    “那你觉得幽灵这种东西有没有存在于世界上的意义，没有实体，看不到摸不着，什么也做不了，也不会被人察觉，简直就是一个很无用的东西。”

    “这个，我也不知道。”

    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的眼睛，顺滑的长发顺着她的转身微微的晃动。

    “那如果我死了，你会想要见到我的灵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