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祝夏瑞混久了，李幸书都有点忘了，祝夏瑞的本质是个混混，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直接拿着一个酒瓶子对对着一个女生的脑袋就敲了下去。

    夏礼赶紧被那几个女生送走了，走的时候还哭哭啼啼的，祝夏瑞站在那里，她们都绕着她走。

    徐秋阳咽咽口水，正打算找个借口走，祝夏瑞看着她说：“让你那几个朋友，以后见到我，绕道走。”

    徐秋阳哪敢吱声，赶紧点点头走了，包间里就剩下了这三个人。

    李幸书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祈曜皱眉：“当初的事是她们？”

    “一群神经病。”祝夏瑞拿纸擦了一下手转身就走了。

    “怎么了这是？”李幸书不解，“他们有仇？”

    “我也只是听说，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祝夏瑞是她哥哥，有一天，祝夏瑞在学校光明正大的把一个男生差点打到断气，肋骨都断了三根，因为那个男生堵了祝意难。”

    “打她了？”

    “没有，他可能是言语上调戏了她一下，结果刚好让祝夏瑞看到了，第二天他就挨揍了，原来刚刚那几个女生才是幕后主使啊。”

    李幸书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妈呀，这也太巧了吧，我感觉那几个女生就不是好人。”

    不过，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你刚刚，怎么没出个头。”

    “她都挨了一瓶子了，我再出什么头。”

    “那你当时就没有像祝夏瑞一样，揍那个男生一顿？”

    “我不知道这件事。”

    “啊？”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个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她告诉我我才知道，走吧。”

    两个人一起出去，李幸书感叹：“遇到这种事不应该赶紧告诉男朋友吗？”随即又赶紧说，“但是...既然祝夏瑞在的话，也没事了。”

    祈曜笑笑：“她胆子大得很。”

    “可是这种事和胆子大不大没关系吧，我也不怕祝夏瑞啊，可是他要是揍我，我肯定打不过他啊，你就...不担心吗？”她偷瞄了一眼祈曜。祈曜好像没什么表示。

    “我当时不知道，她没告诉我。”

    ……

    “这种事你居然现在才告诉我？”祈曜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原来他当时打架是因为这个。”

    “对啊。”

    “那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告诉你的话，不就暴露了我和祝夏瑞的关系吗？我可不想你像那个男生一样，躺进医院里。再说了，祝夏瑞已经下手够重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祈曜没好气：“至少应该和我说一声吧。”

    “和你说了的话，你会怎么办？难不成去把那个人揍一顿？”祝意难捂住嘴笑笑，“我这位温柔的男朋友会去动手打人吗？”

    “看事情的性质好吧。”

    “哎。”

    “叹气干什么。”

    “真担心你啊，怕你被打死，祝夏瑞简直就是个杀人犯嘛。”

    “所以才一直瞒着他啊。”

    “我太了解他了。”祝意难朝他笑笑：“所以这场见面我也无法判断会是什么样子的，祝夏瑞，总是活在我的意料之外啊。”

    祈曜牵起她的手：“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告诉我。”

    “怎么？激起了你的保护欲吗？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哦，只是想通过这件事告诉你，小心你的安全啊。”祝意难笑的还挺开心。

    “你就是特别迫切的想看我挨打是不是？”

    “哪有啊。”祝意难举起两个人牵着的手，“想牵我，可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祈曜无奈的笑了：“那我不牵了。”

    但是他的手还是紧紧拉着她，随即又收起笑容认真的说：“可以保护你的，不只有哥哥。”

    李幸书看到他出神，于是叫了他一句：“想什么呢？”

    祈曜回过神，摇摇头：“对了，你刚刚说的看到她是真的吗？”

    “我只是看到一个很像她的人，长头发那类的，不好意思，又害你空欢喜一场。”

    “没事。”

    “对了，咱们再去江边看看吧，刚刚我看到那个人就是朝那里去了，虽然不太确定，但是万一呢...”

    祈曜想了想，点点头：“那行吧，不过你这么晚回家没事吗？”

    “没事，我跟我小姨说了今天和同学在外面玩。”

    “那走吧。”

    江边很冷，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李幸书在前，祈曜在后，沿着江边走。

    李幸书低下头，能看到他的影子就在自己的脚下，在淡淡的月光下微微的移动着。

    她笑了一下：“你有没有听说过，没有影子的人就是鬼。”

    “有影子是因为有光线，和有没有灵魂没有关系。”

    “看来你不相信没有影子就没有灵魂的民间理论啊。”

    “这不符合物理。”

    “经历了这么多你还崇尚科学物理啊。”

    “无法解释的东西有可能只是还没有被科学的证实，指不定会有一天灵魂也好什么也好，都会被相关理论证明。”

    “呃....你还真是够冷静啊，无论在什么方面。”

    祈曜笑了一下：“你就当我在瞎说吧。”

    “要是，最终没能找到她的灵魂怎么办？”说完又转头看了祈曜一眼，补充，“好像不应该和你提这个。”

    “那你还是提了。”

    “都因为你自己太过淡定了，所以导致我总是忘记不应该在你面前提这件事，不像是祝夏瑞，我都不敢在他面前说他妹妹的事。”

    “开个玩笑，也没有那么多的避讳，你想说什么就说就好了。”

    “你说祝夏瑞会不会一个人在家伤心啊。”

    “你可以问问他，不过最好还是不要问。”

    李幸书笑了一下：“他真的很爱他妹妹啊，所以我很好奇一件事。”

    “什么？”

    “其实我一直都想说，但我又怕你们伤心。”

    “你说吧。”

    “人死之后，很多灵魂怀有对亲人的眷恋，所以会一直徘徊在亲人的身边，可是这么久了，我都没在你们身边看到过她，所以我好奇，明明这世界上还有在牵挂着她的人，她为什么不出现呢？她会不会真的已经...我没有别的意思啊，你就当我没有说过吧。”

    “一边说让我不要伤心一边又和我说这样的事，你还真是心口不一。”

    李幸书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就敢和你说说，其实这么久了，以我的经验来说，我觉得她可能真的不会再出现了。”

    “你怀疑她消失了？”

    李幸书点点头：“但我也只是推测，如果还在的话，为什么不出现呢，为什么不来找你们呢，这一点都不合理不是吗？”

    “我们也看不到她，她也无法和我们交流，幽灵即使存在于世界上，也没有什么用处，以她的性格，肯定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她有可能就消失了吧。”

    李幸书有点意外：“你还想的挺开的嘛...如果是祝夏瑞听到这话，肯定立马甩脸走人了。”

    “他就那样性格。”

    李幸书看着地上的影子，她看不到的是，身后的祈曜，眼里却是一片看不到头的落寞与孤独。

    “那你会想她吗，会...伤心难过吗？”

    “还好吧。”

    李幸书突然有了一点窃喜。

    “祈曜。”

    “怎么了？”

    “还没到十二点吧？”

    祈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十一点五十九。”

    “还差一分钟。”

    李幸书赶紧回头说：“圣诞节快乐！”

    数字跳动了一下，变成了十二点，祈曜正要说话，手机突然弹出来一封邮件，看到寄信人的时候，他赶紧点了进去。

    “哈喽，这是一封定时邮件，现在应该是圣诞节了吧，凌晨十二点，不知道有没有下雪啊，应该不会下雪吧，下雪就好了，不知道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还在一起，要是我已经不在你的身边的话，收到这封邮件也不要太惊讶，请尽情和新女友开心的生活吧。不要太过于挂念我，放心好了，不会把你大卸八块的，不要瑟瑟发抖寝食难安担心被我暗杀哦！顺便，圣诞快乐。”

    后面还附加了一个哭泣的搞怪草莓表情包。

    夜晚的风掠过江面，吹起他额前的碎发，祈曜笑了一下，这说话语气，倒是像她会做的事，笑着笑着，一滴眼泪毫无征兆的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滴落在了屏幕上。

    李幸书愣住了，她不知道祈曜怎么会突然哭了。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眼泪再次落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眼泪，李幸书的心也跟着痛了一下。

    他经常都是笑着的，不像是祝夏瑞，总是板着脸，可现在，他紧紧皱着眉头，眼底里有一片深深的雾，他看起来，好脆弱，好难过。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哭，但此刻，李幸书突然抬起手，伸手擦掉了他的眼泪，祈曜看着她，眼里多了一份震惊，李幸书突然说：“别难过。”

    与此同时，她的眼眶也一下子红了：“你一哭，我也好难过。”

    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赶紧伸手擦了一下，此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这么喜欢他了。

    喜欢到，看到他哭，自己也会忍不住想要哭。

    原来，当人站在爱的沼泽里，往往都会越陷越深，却不自知。

    “是不是因为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些话？”李幸书有点慌张，“对不起啊，我...我胡说的..她...肯定还没有消失的。”

    祈曜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一点。

    “和你没关系。”

    “没关系。“李幸书朝他笑笑，“没事的，我理解你的感受，爱的人离开了，是最最痛苦的事情。”

    祈曜的眼神黯淡下来：“回去吧。”

    他转身要走，李幸书一把拉住他：“如果很难过，可以像祝夏瑞一样发泄出来，不要自己一个人忍着，我都不知道，你在难过...”

    可能她在说那些话的时候，祈曜就很难过了，而她还不知道，还说了那么多。

    李幸书的鼻子又一酸，祈曜一直看起来都很正常，不像是祝夏瑞的歇斯底里，他一直都是平和的。

    可现在，他看起来悲伤而又脆弱，李幸书突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祈曜一愣。

    “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努力找到她的。”

    可是，祈曜却轻轻的推开了她，悲伤尚未从他的眼底里褪去，但是他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不用了，如果你是为了我做这件事，那还是算了吧。”

    李幸书一愣，祈曜接着说：“我想找到她，是因为我想知道凶手是谁，想为她报仇，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把外人牵扯进来。”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星星倒映在他的眼里，“她就像我的星星一样，不是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但她一直存在于我的心里。”

    江边的风刺骨，划过李幸书脸庞，她忍住眼泪不流下来，但眼泪还是流下来。

    “谢谢你，李幸书。”他叫了她的全名，声音轻柔，但与以前好像又不太一样，“如果你为我做什么，我只会感到无力偿还。”

    他转身离开了江边，李幸书站在原地，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捂住嘴抽泣了一下。

    祈曜停了一下脚步，最终还是走了。上去之后，他给祝夏瑞发了消息：“以后我不会和你们去找她了，如果需要帮忙的话，随时说。”

    然后他再次点开了那封邮件，回复到：

    “八月末，我去看了你的坟墓，那附近全都埋藏着死去的人，一个接一个，很多很多个不会再说话的生命，他们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好像他们生来就躺在那里一样，看到你的葬礼的时候，我觉得是假的，可能有人搞错了，但直到看到你的墓碑，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你是真的离开我了，无论如何，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我怎么做，即使真的找到凶手把他大卸八块，你都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是一件多么悲伤而又无力的事，如果你渴了，我可以你倒一杯水，如果你饿了，我可以给你买草莓蛋糕，但是当你不在了呢，我又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接受这悲伤而又无力的现实。

    我们真正的永别了，你消失在了每一个角落里，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找到你，但你存在于我的意识，我的脑海，我的灵魂，我们是同在的，我们从未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