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御封天

第二十一章 会战开启

    山巅之上,在云淡风轻的处决完冯、李二将后,那迎风而立的段御天终是转过身来。剑眉星目,一袭青衫;身长七尺,挺拔如峰。好一副儒将风范。他的目光在转过身来的那一刻,便停留在沐风身上久久不曾移开,似有无限追忆和感伤。沐风也是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却不敢有半点异动,眼前之人甚至只需一个眼神,便可决定他的生死。

    半晌之后,段御天方才从失神状态回复过来。他往前一步,温和地摸了摸沐风的脑袋:“从今往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沐风顿时一惊,他与面前之人不曾有半面之缘,不知为何会对他一个新兵如此看重。

    似是知其心中所想,段御天缓缓开口:“现在你还太小,很多事,以后我再慢慢与你说。”

    沐风虽满心疑惑,但当下也不敢怠慢,单膝跪地抱拳道:“谢大将军!”

    “嗯,快起来吧。”段御天欣慰地点了点头,伸手将他扶起。

    翌日。南衢峰下,萧山之后。一片广袤无垠的戈壁之上,此刻万马千军整齐列阵。军容整肃,旌旗蔽空。阵前有一高台,台中一顶数丈高大的“段”字军旗迎风飞舞。军旗之下,一人挺拔而立,正是段御天。此刻的他一身金甲,腰悬配剑,一改昨日儒雅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杀伐凌厉的气势。战鼓轰隆震天动地,旌旗猎猎迎风招展。

    少顷,鼓声罢,点将开。

    “瞿少白!”

    “末将在!”

    “命你率玄机营本部军马两万五千,驻于萧山以北天柱峰同云霞峰谷道之内。先以少部兵马阻其北面南下之路,其余大部分布于两峰之上,多备滚石粗木。旦见岑军到来,佯败将其引于山谷之中。待全歼南下之敌,立即引军北上占领奉宣大营。”说罢抬手一挥,一枚紫金令牌飞出,被瞿少白稳稳接住。

    “末将领命!”

    “萧墨卿!”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天谴营军马两万五千,急行军直取萧山以东岑军祖峰大营,务必于明日巳时前赶至,以迅雷之势拿下此营,随即焚营撤兵,引军急进至往东三十里的平南道驻扎,不惜一切代价阻其援兵东进!”

    此言一出,在场众将皆是一惊,萧墨卿也愣了一下,但依旧抱拳高声应到:“末将领命!”

    “梅倾雪!”

    “末将在!”

    “命你率赤霄营本部军马两万五千,直插漠北大营以西两百里落雨谷地,此地西南十里处有一峡谷,名曰苍塬峡,峡长纵深十五里,峡宽仅数丈,乃敌军西面南下之必经要道。但见岑军前来,且放其过去,见峡内火起,即引军杀入,一举歼之!随即与裴、李二将合兵一处,东进漠北大营与我汇合,顺道沿路击杀西逃之敌。”

    “末将领命!”

    “裴万机、孙浩浯”

    “末将在!”

    “命你二人领平西、中山两郡兵马三万,以裴万机为统领,引军两万驻于苍塬峡两侧山崖之上,多备草料、木材、滚石、火油火箭,只见岑军进峡,先放其深入,待后军辎重一并进入后,以火攻之;另以孙浩浯为副统领,领弓弩手两千、盾甲兵八千守住峡谷出口,有突出火场者当即射杀,不可放走一人。”

    “末将领命!”

    “甘瀛!”

    “末将在!”

    “命你领淳阳郡并潼垚关军马三万,伏于祖峰大营与漠北大营间凇崖古道两侧,旦见有岑军从漠北大营败逃而来,即引兵掩杀!此间战罢,立即引军驰援平南道,与萧墨卿共御东进之敌!”

    “末将领命!”

    “秦无言!”

    “末将在!”

    一道雄浑之声响起,秦无言横跨一步站到军阵之前,看其状态竟已是完全康复!昨日抵达萧山之后,段御天亲自为其疗伤,却见两处伤口均已愈合大半,当下也是为之一惊。随即以道法之力将余毒引出体内,又辅以丹霞宫名药“御筋定骨丹”,经一日夜调息,如今已是无甚大碍。

    “即日起,命你任符坚营主将,领奋武将军。率本部人马两万五千,并幽都郡、胤城郡、岭南郡、山海郡、施瑜郡五郡兵马统共十万,出萧山主道,于明日午时正面强攻漠北大营!”

    “末将领命!”

    “我亲督中军策应四方,随战事变化临场调兵遣将。诸将各司其职,务必按时抵达既定位置,如有贻误战机者,军法处置!”

    “是!”

    诸将齐声应和,随即各自领兵而去。

    两国谋划十数年的萧山会战,终是在此刻开启。

    待众将离去,中军参事荀雎来到段御天身旁,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问道:“按此前谋划,我军兵分两路,一路由大将军亲领佯攻漠北大营,以吸引敌军主力;另一路由陆副都督领军迅势击破祖峰大营。当下我军部署已尽数为岑军所掌握,此时祖峰大营内必为其主力所镇守,都督命萧墨卿只领本部兵马攻之,恐有覆灭之危!”

    看得荀雎脸上的疑虑之色,段御天微微一笑:“兵者,诡道也。虚实之间、真假之处瞬息万变。你可知昨日南衢峰上,我为何不直接杀了冯海,反多此一举命他跳崖自断?”

    “哦?”荀雎眉头一挑:“还请都督明示解惑!”

    “他冯氏三兄弟本为陵郢君帐下门客,只留在其身边半年便被暗中安排潜入我天罗军中。然不为人知的是,陵郢君帐下有一修道散人,名为无心道长,其修为极高,已臻地尊之境,乃是陵郢君隐藏最深的底牌,向来不出世。当年派人潜入我军之事陵郢君谋划已久,最终之所以选择冯家三兄弟,乃因冯氏三人之中,冯海有修道根骨之资。为保万全,在那半年之间,陵郢君秘密令那无心道人传冯海道法,以我推算,那冯海至少具有行者境修为,这千尺山崖,对其来说造不成性命之危!如所料不差,此刻他应该已经在岑军帐内了。”

    荀雎恍然大悟:“计中有计,真假难辨!都督真帅才也!”

    段御天面色肃然:“此次决战之胜败关键,尽在漠北大营。冯海此去报信,岑军必料我会转攻祖峰大营,从而将此营放空,将主力集于漠北大营,先吃陆青山所率大部,继而引兵南下直取天罗。届时将我孤军困于萧山以东,再引东兖州本部兵马出平南道两面合围,彻底断我后路。此次秦无言领兵十万扣关攻打,必遭其侧翼夹击陷入三面合围之境地。而一旦引出两翼伏兵,我与陆青山将率中军八万强突而进,彼时敌军阵脚必定大乱。”

    “我已暗中密令秦无言,只待中军突入,立即放弃攻城,转而与我两面夹击,反围城外伏军。我断那城中守军必不敢开城营救,届时一举吃掉其两翼,再合兵一处扣城疾攻。不出三日,漠北大营必破!而我已将其东、西、北三面逃援之路尽皆堵死,彼时瓮中捉鳖,萧山一战可定!”

    荀雎默默地看向段御天,这个中年男子的脸庞之上,仿佛有太多的风霜和坎坷,但那股刚毅与果决却是从未有半点改变。二十年的天罗生涯,凭一己之力死守这片无根之地,不但屡挫岑军于边疆,如今更是反守为攻有一举定乾坤之势。

    遥忆第一次萧山会战之时,段御天年不过二十出头,尚只是军中一偏将,却是豪情满志,写下那首脍炙人口的《萧山夺阵曲》。其诗曰:

    风动百鸟惊,展旗蔽浮云;

    今朝拔寨去,剑指萧山营。

    临行览此景,豪气忽满膺;

    万丈平野阔,纵马踏浮萍。

    雄关真如铁,家国总关情;

    一身英雄胆,天下任我行!

    如今二十载岁月匆匆而过,昔日少年将军的豪言壮语终将有望付诸于现实。荀雎思绪万千,不禁心中喟然感慨:

    离国有一将,可敌百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