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御封天

第三十二章 断龙峡

    半月时间,眨眼即过。炎农不愧为圣手神医,果真只半月时间,沐风内外伤便已基本痊愈。

    只是躯体之伤易复,灵魂之痛难痊。

    龙脊峰,山巅之上。

    清风徐来,柔和地吹拂在沐风脸庞之上,一如孩童时母亲温柔的抚摸。

    独立山巅,云霞落处,暮日黄昏。

    回想起自己艰难走来的一生,自风雨惊变始,父母亡、姐弟散、师徒别、天罗陷。身边之人一一离去,飘零之处无以为家。

    奈何命途多舛,天道非公,不禁怆然泣下。

    转头看向空荡荡的右臂,沐风惨然一笑。纵有逆天夺命之志,徒留残破无用之躯。

    “罢了、罢了...”

    缓缓闭上双眼,泪目两行。

    独自站立了许久,待到月上梢头,沐风方才落寞转身。正欲迈步离去,忽而身后阴风骤起,崖下一物飞驰而出,“铮”的一声插入其身后峭壁之内。

    沐风豁然转身!

    只见对面悬崖之上白光大放,映得两山之间耀如白昼。片刻之后,如长鲸吸水尽数收入其中,一柄断刀呈现在沐风眼前。

    幽深地断崖之内,一道浑厚之声突兀响起:“少年岂言丧志,独臂亦可夺天;他日登崖而上,断龙横扫世间。”

    沐风大为震惊,赶忙朝断崖处躬身行礼:“不知何方高人,可否现身一见?”

    “你不必知我是谁,更无需见我真身。”

    “此刀名曰断龙,自你登上此崖之时,便隐有破空而去之势。此乃你二者有缘,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沐风颇感疑惑,当下心念急转:“碧眼轮回麟与十二妖王千年来世居于此,怎会从未曾发觉有这等绝世高人隐于山中,除非此人修为境界已远远超过了认知”。

    他的猜想不无道理,此地仅位于三圣山东面五里之处,然而此刻两人间的对话却是连近在咫尺的十二妖王都毫无半点察觉。要知道地尊境强者的感知异常敏锐,除非此人修为极高,将此处空间尽皆封锁。

    然而在简单说了这几句有头没尾的话之后,那声音便沉寂了下去,任凭沐风如何呼唤,崖内再未传出任何动静。

    沐风眉头紧皱,凝神向那柄断刀仔细看去。

    此处名曰“断龙峡”,位于两山断裂之处,呈东西高低走势,左右分别为龙脊峰和龙首峰,中间相隔百丈深渊,传闻乃上古神王斩龙之地。此刻沐风所在便是西面低势的龙脊峰上,抬头向上看去,对面龙首峰千丈峭壁高耸而立,断面如镜,光滑无匹,根本没有任何落脚之处。而此时那柄“断龙”便插在那峭壁顶端。

    看着面前那无尽深渊和千丈峭壁,纵使机缘近在眼前,沐风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端坐凝视良久,终究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转身返回三圣山,寻思着找众妖王商议此间之事。

    翌日一大早,十二妖王便是齐聚断龙峡,在听得沐风陈述昨晚之事后,又看得那柄插入峭壁地断刀,一时间众兽啧啧称奇。而脾气火爆的悍雷猿王在看了一小会儿之后,终究是忍不住内心的躁动,大吼一声直朝崖顶冲去。以它地尊境的修为,这千丈峭壁对其自然是算不得什么,身影眨眼即至,大手伸出便欲拔刀。然而刚刚进入断刀三丈范围,耀眼白光骤然大放,无数凌厉刀气当头劈来。悍雷猿王骇然大惊,纵使提前有心理准备,但也被这凌厉攻势打得措手不及。直接被当场弹飞而退,狼狈地落回龙脊峰上,低头看去,满胸的长毛被削得七零八落,无数道细密伤口血流不止。

    “好刀!”

    众兽齐声惊呼!

    只悍雷猿王面色无比难看,望着胸前所剩无几的爱毛骂骂咧咧,心疼至极。

    一旁的阿飞指着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猿王羞恼地一拳锤过去,两兽险些就打了起来,被众妖王赶忙拉开。

    “如你所述,那神秘人既然说你与此刀有缘,那看来只有你能拔得下来。”红缨缓步走出,对沐风道。

    “可是,以我的修为,如何能攀得上这千丈崖壁?”沐风无奈道。

    “也许,这就是它对你的考验。良禽尚且择木而栖,如这般天地灵宝择主,自然也是不愿落入庸人之手的。”

    沐风缓缓抬头看向那把“断龙”,眼神逐渐坚毅起来,沉沦的意志和信心再度被点燃。

    “好!那我就登山取刀,让它看看我配不配得上!”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沐风几乎每日都待在龙脊峰上进行苦修,而小海绵也一直陪在他身边。只是沐风所有心神都耗在修炼上,并没有太多精力搭理它,所以小家伙成日也是显得百无聊赖,这走走那看看。

    这日,沐风又在单手练习通臂拳和锻体攀岩之术,小海绵早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沐风汗流浃背,又是完成一天的苦修,眼见日落黄昏正欲返回,忽而沉寂了两月的声音再度地从断龙峡内响起。

    “明日,你带把刀上来”。

    沐风眼神一凝,却也不敢多问,赶忙回身恭敬应是。

    翌日,当第一缕晨曦刚刚冒头,沐风便是带着随身军刀来到了断龙峡旁,然而等候了良久却不见那神秘之人有何动静,当下只得苦笑着摇摇头,自顾自的练了起来。

    既然那人昨日叫他带刀上山,沐风自然也就不再锻体吐纳,而是练起了刀法。

    迅雷刀要诀在心中快速温习了一遍之后,沐风举刀便开始从阔刀式练起。然而此时的他右臂已断,左手持刀既显得无比生疏,又失去了身体的协调平衡性,刚练了不到两招,整个人便跌倒在地。挣扎着爬起,又尝试着继续挥刀,然而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跌倒,根本没有办法完整地打出一招半式。

    天色忽而暗了下来,眼见又是一场暴雨将至。

    重重一拳捶打在泥土上,沐风整个人倒在暴雨的泥泞之中,无论如何努力,断臂所带来的巨大影响始终令得他无法正常修炼。之前最为简单的通臂拳打起来尚且较为勉强,更遑论这肢体健全时练起来都极为晦涩别扭的高深刀法。

    就这样颓丧地躺在雨中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峡内那神秘之人再度开口:“只练了半日便已垂头丧气斗志全无,看来你配不上此刀!”

    沐风猛然睁开双眼,羞愧和不甘充斥着内心,他紧咬牙关,再度艰难地将身体撑起:“前辈教训得是,小子绝不会轻言放弃!”说罢便欲继续提刀修习,然而却被那神秘人开口制止。

    “武之一道,非靠蛮力。既重恒心毅力,也讲方法悟性。双手有双手的套路,独臂亦有独臂的招数。既不能保持平衡,便偏一侧而行,我有四句要诀,你且好生记:

    双足并立稳如根,上肢侧悬韧若藤;

    身随风动独臂展,刀开四面绕圆轮。

    大开大合尽随意,横劈竖挑心无忌;

    上肢不与下肢同,一柔一刚相对立。

    沐风一字一句地认真聆听,细细领悟良久之后,忽而脑中灵光乍现,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随即摒神静心,体内武心跳动,真气快速流转。继而提臀并腿,舒展上肢;上柔下坚,刚柔并济。仰身反劈,复由左及右顺势而挑,手臂翻飞,刀随心至。虽上身摇摆不定,却始终屹立不倒,大有身形随风之意。霎时间寒光四起,音爆之声不绝于耳。原本僵硬别扭的招式,竟突然间顺畅如流水一般,比之双臂健全之时挥舞起来更为顺势顺心。

    沐风乘势一鼓作气,阔刀式、敛刀式、劈刀式、迅刀式、横刀式、立刀式、收刀式一气呵成。心中空如明镜,最后一式八面疾风刀如水到渠成般毫无迟滞地施展而出,周身方圆三尺之内尽为刀光所遮掩,原本每一招一式都要耗费无数时日来钻研苦练的迅雷八式,竟在神秘人短短四句口诀点拨之下瞬间贯通!

    一套打完,沐风浑身尽湿,体内真气消耗得半点全无,就连武心都变得暗淡无光,只微弱地跳动着缓缓恢复损耗。然而沐风面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狂喜,手握军刀猛地插向地面,朝断龙峡处单膝跪地深深一拜:“谢前辈指点!”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看来断龙确是没看错人。能在这片刻之间领悟四句要诀精髓,可见你的悟性极高。且照此修炼下去,无事莫要唤我,到关键之处,我自会提点。”峡内传来浑厚之声,其中透露着不加掩饰的赞赏之意。

    “多谢前辈!”

    沐风心下大喜,当即不敢懈怠,快速扎马吐纳回复体内真气,待得真气充盈,复又练习迅雷刀法。如此一遍遍往复,仿若不知疲倦般。

    而其修为也在这不断地修行当中,突飞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