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秦始皇渡海失败
却说那徐采苓愣在原地。
四周的法阵早已消失,但她依然不敢动弹,生怕一个不留神那应龙又从天而降。
还是据比接管了身体,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笑道:“噶哈哈哈,有趣,有趣!”
徐采苓骂道:“这还有趣?咱们差点死掉,还搁这乐?”
据比笑道:“姑娘,你不觉得咱们已经无敌了吗?现如今谁也奈何不了咱们,咱们是想去哪去哪,想怎么着怎么着……”
“咱们咱们,不许再说‘咱们’,你是你我是我,你这妖魂少跟我套近乎。”
据比并不理会,站起身来道:“走吧。”
“去哪?”
据比一个迟疑,他已不太想从这副身体里出来,找宋毋忌变得毫无意义。只是回腄县又怕徐采苓不答应,脱口而出道:“去哪呢?倒不如你来做决定?”
徐采苓心里委屈,一时只想到自己父亲,便回道:“我要找我爹,我要去琅琊。”
“小鬼,你怎尽想着你爹?”
“我不管,我就要去找我爹。”这孩子撒起泼不管不顾。这也难怪,她平日里多有人照顾,此时孤身一人受人欺凌,这还不找个人诉苦。
可据比不乐意,怒道:“我和不陪着你胡闹,不去!”
“你……”徐采苓急道:“刚刚不是你说的让我来做决定,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总之不去。”
据比抬眼一瞥,正好看见前面有座城池,灵光一闪有了主意,笑道:“去也可以,咱们先在此歇息一宿。”
“你还敢呆在这里?就不怕那巨龙回来?”
据比笑道:“它呀?它本就在此山中,又何来‘回来’一说?”
“那你还敢在此逗留?再说,此处罕有人烟,上哪歇息?”
据比指着海边一处城池,“看那是什么?”
徐采苓忽然想起,据比曾说过在成山为秦始皇造了一座临时行宫,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秦王行宫?也忒大了点!”
“噶哈哈,想要住的舒服,当然是越大越好。”引着徐采苓来到城池处。
那城池傍海而建,四面环水,方圆不足一里。
据比走上前去,大喊一声:“开门!”
内里一人探出头来,一看,却是个女娃娃。他也不怠慢,喊道:“小姑娘哪里来?”
据比骂道:“蠢货,连我都不认识?是我,据比尸。”
那人下了望楼,打开吊桥,快步走出城门,毕恭毕敬道:“敢问可有文书?”
据比冷哼一声,从腰间取下符节给他看。
那人不接,只弓着身子往上瞧,笑道:“末将方伦,参见将军,将军为何如此模样?呵,呵呵。”
据比不答,径自走进城内。
方伦跟在后头,道:“将军,西厢收拾妥当,你可随我来。”
据比哼了一声,却不跟他走,反而往大堂而去。
正中间摆着一张龙椅,专为秦始皇定制。
据比跨步上台阶,往上一趟,道:“拿酒来。”
方伦吩咐手下:“你去后厨准备些酒菜。”侧身侍在一旁,问道:“将军,吾皇陛下明日就到,可需准备些什么?”
“你说准备些什么?”
方伦陪笑道:“不敢,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拒比瞥了一眼龙椅,才知道方伦是暗示他秦始皇明天要来,让他从龙椅下来。
“你说的是这个?他来了我自然会起来。”
原来方伦是提醒他不要造次。见拒比这么说,也不再多嘴。
隔了一阵,侍从端着案板,摆上酒肉,顺带倒了满满一盅酒。
“退下吧。”拒比说罢径自吃了起来。
方伦摆手屏退侍从,自己站在一旁伺候。
拒比吃饱喝足,倒在龙椅上呼呼大睡。
方伦也不规劝,将剩菜残渣连同被拒比撒了一地的酒渍一并收拾干净,又命人拿来毯子,亲自为她披上。
也不知睡了多久,拒比终于醒来,抬眼一看,方伦依旧在一旁,含含糊糊问道:“我这是睡了多久?”
“回禀将军,睡了一宿。”
拒比略为惊讶,问道:“你一宿没睡?就站在这里干等着?”
方伦笑了笑,“也不算是,稍微眯了一会儿。”
“嗯。”拒比一夜宿醉,起来顿觉有些口渴,喊道:“拿酒来。”
方伦陪笑道:“将军,陛下随后就到,咱还是先应付过去再来吃酒。”
拒比正待说些什么,忽门外卫兵来报:“将军,陛下已到城外,命你出去迎见。”
拒比迷迷糊糊便往外走。
那方伦悄咪咪拿袖子在龙椅上蹭了蹭,这才从后头赶来。
却说那嬴政在城外等待,门开处,一眼看见拒比,心中顿生疑惑。
待拒比伏倒在自己面前,嬴政责问道:“你不是在腄县,跑这里来做什么?”
拒比酒已经醒的差不多,眼珠子一转,应道:“启奏陛下,臣心系封禅大典,唯恐成山准备不周,特连夜前来打点。”
嬴政明知他口是心非却不点破,只道:“既已准备妥当,那你先带我去看看。”
那日主庙便在前方,嬴政一眼就能看到,不等拒比回复便往海边走。
徐采苓暗自嘲讽:“就你多嘴,这下出糗了吧!”
“不急。方伦早安排好了。”
一体双魂跟在嬴政后头。
徐采苓又揶揄:“你不是不敢进那庙,怎么忽然又敢了?”
“噶哈哈,咱们无敌了,怕他作甚?”他一时得意忘形,竟真笑出声来,引得嬴政一脸狐疑。
“噶哈,臣……失礼了……噶哈哈……”
嬴政低声训斥道:“拒比将军,大事未成,你还是稍微收敛点好。”
“是,是。”
据比虽嘴上说不怕鬼臾区,但心里还是有些芥蒂,远远引着嬴政往另一边走。
嬴政疑惑道:“将军,日主庙不是在那边?”
据比躬身赔笑道:“陛下,既是要封禅,自然不能含糊,咱们还是择个良辰吉日再进去,方显庄重。”
嬴政点头赞许,“朕一时心切,倒失了礼数。”
他哪里注重些什么礼数?只因中原人士骂秦人蛮夷出生。
此时秦人虽统一天下,然天下人皆视秦人为外族。嬴政也是个有谋略的君主,此番来齐地封禅,正是昭告天下,秦继周之大业,此乃天命所归。
既是继承周朝大业,自然要学些周人礼数。
据比只顾着往另一边带。
嬴政不免发问:“将军这是要去哪里?”
据比尴尬傻笑,总不能说故意带他离开吧。
却见人群中钻出一人,稽首上奏道:“陛下,此处就是‘天尽头’。”
“哦?”嬴政看向那人,原来是卢慈。问道:“何谓‘天尽头’?”
“所谓‘天尽头’,乃天际最东端也,传说海上三神山常见于此。”
嬴政顿时来了兴致,问道:“三神山?可有不死药?”
这话问到卢慈心坎里,奏道:“陛下圣明。那三神山最为生产各种灵丹妙药,区区不死药自当不在话下。”
另一头那石信见风头全给卢慈占了,心有不甘,抢上一步奏秉道:“启禀陛下,所谓‘三神山’,实为三座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有仙人居住。传言山上禽兽皆为白色,并有亭台宫阙金银浇筑。”
这话说得嬴政心痒痒,又问石信,“可有不死药?”
石信心想,这话刚刚不是问过?
却被卢慈抢着答去:“灵丹妙药,一应俱全。”
石信暗骂,“你怎么抢我话?”
他也不含糊,添油加醋又描述一番:“三神山各类奇珍异类皆聚,花草果树皆有奇效,其中不乏长生不死之功效,若能取了些来,炼制成丹药,保准陛下服下之后,益寿延年,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
嬴政呆呆望向海面,空荡荡一片白茫茫,海风呼过,海水激荡,就是不见什么“三神山。”
诸位看官,不知是否还记得,那徐德万里迢迢从琅琊送信笺到咸阳,信中便有提及‘三神山’以及山中不死药。
他乃一代雄主,自然不会轻信谣言,便向据比求证:“将军见多识广,不知将军可曾见过‘三神山’?”
据比道:“‘三神山’倒听说过,就是没去过。”
“可有人去过?”
“自太公以来,齐威王、宣王、燕昭王皆有使人入海寻丹,只是三神山是否存在,臣未敢轻易下定论。”
其实据比知道“三神山”存在,但一来他确实没去过,二来,怕嬴政派他去找。
嬴政只能作罢,忍不禁长叹一口气,感慨一声:“只是,这神山却要如何前往?”
正自惆怅,忽见远处隐隐约约浮现一座神山,独自悬于海面之上,那山犹如活物,随风而动、随海漂流。山上烟云缥缈,偶有几缕祥光。
“快看,蓬莱山!”卢慈怪叫。
石信指着那山对嬴政道:“陛下,那就是‘三神山’。”
嬴政远远望看蓬莱山,终究按耐不住心中喜悦,大呼:“快,快,快备船,朕要登山。”
这无端端哪来的船给他用?众文臣武将无一应答,一时鸦雀无声。
嬴政看向拒比:“将军,你可替我备艘船来?”
身后凑过一人,毕恭毕敬的道:“陛下,船在海湾停靠,随时可以启航。”
却是方伦。
这船可不是拒比让造的,故而他也吃了一惊,问道:“你造那船做什么?”
方伦道:“将军,这是海边,总要造两艘船以备不时之需。”
拒比赞道:“你这蠢货脑袋还挺灵光。”心中暗骂,让你干正事,你整这一出,这满朝文武哪一个会水,到头来秦王要渡海还不得让我相随?
方伦还以为是在夸他,谦言道:“承蒙将军抬爱,末将只是遵照将军授意办事罢了。”
嬴政道:“既是如此,你快快把船驶来。”
一会功夫便有舰船驶来。
那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约莫十来丈。分上下层,上层载人,下层为桨手。
船内仅容百人,其中桨手五十名。
嬴政看也不看便要登船,可这文武百官如何坐得下。
还是赵高给拦了下来,道:“陛下,您还得挑几个精壮之士护驾。”
嬴政这才恍悟过来,指着李斯,“爱卿,你可替我挑些人来。”
李斯道:“既是要过海,文官自是不便随行。”
当即点了武将王离、王贲、赵亥、赵成、冯毋择,博士卢慈、石信,以及方伦等人。
最后对拒比道:“将军,陛下安危就交于你了。”
拒比道:“蓬莱有何好玩的,我不去!”
体内徐采苓却有了主意,夺回身体抢在嬴政前头先登了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文臣武将哪个敢在嬴政面前造次,就数他据比最不识体统,竟敢走在嬴政前头。
他疯疯癫癫也不是一天两天,但好歹在秦王面前也要收敛点吧?净给秦人丢脸。
嬴政也不怪罪,随后登船。
船上,据比责怪徐采苓擅自妄为。
“小鬼,你夺我身体上这船作甚?”
徐采苓“哼”的一声,“要你管?身体是我的,我爱去哪去哪。”
拒比责骂道:“小娃娃,你可知蓬莱是何去处?那神仙可是住着神仙,向来与我不对付。那些所谓神仙见了我非得跟我打起来不可,咱们又岂不自找麻烦?”
徐采苓讥讽道:“你已经无敌了,还怕那些神仙?”
据比当然怕,但嘴上不服输,“我自然不怕,只是那神山恐怕有诸多神仙,到时他们聚而攻之,我怎么抵挡得住?”
“哼!”徐采苓嘟囔着嘴,就是不听。
“你说你上那干啥?”
徐采苓道:“你没听卢慈讲?那蓬莱山有不死药。”
“那又怎样?本大爷不需要。”
“不需要?好你个妖魂,真就指望着寄生在我体内不出来了?你可曾记得当日宋毋忌所言?”
据比当然记得。拿不死药换他自由身,但此时他却不着急出来,故意搪塞道:“他那些话你也信?”
“我当然是不信,但宋毋忌倘若来到此处,看到蓬莱山,他会不会也登上岛去?”
她深信宋毋忌来过成山,因为重黎透露他就是来找不死药的。
徐采苓继续道:“我那师弟天生懦弱,看到蓬莱山定然嚎啕大苦。”说着模仿起张十一,哭丧着脸呜啊呜啊的哭,“师傅,我要救我爹!”
“那爱哭鬼为了救他爹,肯定哀求那老狐狸上山采药。”
据比着实被逗乐了,“噶哈哈,你都不认老狐狸作师傅,怎么还认那爱哭鬼作师弟?”
徐采苓脸一红,“要你管?”
据比不依不饶,继续讥讽道:“该不会?你不是要去找宋毋忌,倒是要找你那哭哭啼啼的小师弟?”
“哼!不理你了!”
徐采苓也说不清要去蓬莱山做什么。
她对不老药没兴趣,对宋毋忌也已怀恨在心不愿再见他,可一想到宋毋忌可能会在蓬莱山,还是不自主想去看看。
他俩一体双魂,在那自言自语,旁人看来就是个疯子。
嬴政终于看不下去,假意道:“将军,朕心烦不已,你陪朕聊聊。”
一聊又聊起三神山。
“将军,这山是‘三神山’哪一座?”
据比当然知道,应道:“陛下,蓬莱、方丈、瀛洲虽皆漂浮不定,然各有所居。这山生在齐地,自然是仙山蓬莱。”
“哦。蓬莱山。”
蓬莱山离得不远,行不多时,海上的水逐渐浑浊,又行了一里,海水全部变成黑色。
嬴政道:“这水有些邪乎,不知为何物?”
问据比,据比不知。
倒是两方士知道,其中卢慈卖弄学识,道:“陛下,此为冥海也。”
何谓冥海?
拒古书记载,冥海为天池,天池之上便是天庭。
石信却有些忧虑,掐起手指卜算,忽大惊失色,叫道:“大凶之兆!陛下,此地不宜久留!”
武将王离关心嬴政安危,劝道:“陛下,依末将所见,您不如折返回岸,让我等先去探个虚实。”
嬴政却不以为然,道:“无妨。咱们且行且看,倘若有危险在返回不迟。”
正说之间,周天弥漫起浓浓大雾。
“这怎么又起雾了?”
随行众人察觉不妙,纷纷劝道:“陛下,不能再走了,咱们先回吧。”
王离不待嬴政答应,擅自下令:“传令下去,即刻返回。”
那些桨手全是方伦部下,他们可不认识王离。一时不知该不该听令。只是前方看着危险,倒也没有再继续往前划。
方伦见桨手愣着不动,又重新下令:“全军听令,极速返航——”
桨手这才拼命往回划。
嬴政还是不死心,巴巴看向据比,问道:“将军意下如何?”
“我是早就想回去。”
嬴政只能作罢,眼睁睁看着那座烟云缭绕的蓬莱山。
忽一人怪叫:“快看!”
直接后面滔天骇浪呼啸而来。
方伦大喊:“快划!”
王离喝令:“保护陛下!”
一时嘈杂一片。
好在在场众将皆久经沙场,虽时态紧急,但都没乱了手脚。
众人抓紧桅杆护栏,围作一团将嬴政护在中间。
那巨浪来得急,像一头巨兽扑向舰船。
方伦连叫三声:“快、快、快!”
但桨手拼尽全力也甩不开巨浪,反而被巨浪一点点抵近。
要说那舰船也有三四丈高,足以抵挡一般海浪。
但那巨浪却有数十丈,虽来时有些减弱,但也足以盖过舰船。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巨浪重重拍了下去,将众人没入水中。
待到海水退去,船已翻身。
顿时乌泱一片,海里全是人。
只有徐采苓幸免,提前飞在空中。
那些个武将大体为北方人,哪个会水?一身力气无处使,拍打着手在海里上下串。
方伦喊:“救人!”领着众下属来回营救。
好在舰船使出不远,再一个回程,已是离岸很近。
岸上会水的也游下来施救。
徐采苓在空中问道:“你不救人?”
“噶哈哈,关我屁事?”
“好歹那秦王也算你主子,他也不救?”
“这不已经有人在救了吗?”
果然,方伦第一个游到嬴政身边。
那嬴政身形壮硕,又别着一把七尺长剑,挣扎着在水中来回挥舞。
方伦虽很识水性,怎乃气力不够,反被他拉下水里,狠狠呛了几口。
“噶哈哈,有趣!”据比嘴上不饶人,身体早已冲了下去。只见他伸手一捞,抬脚一点,踩着海浪就给嬴政提了上来。
他也不往岸上走,只是随手一甩,又将嬴政甩上船去。
经过一番折腾,终于所有人都上了岸。
嬴政惊魂未定,叫道:“这……这无端端怎么又有如此巨大的浪?”
据比道:“陛下,想是拿蓬莱岛不待见你。”
他就图个嘴快,嬴政却信以为真。
“这,这……寡人乃一代明君,如今又有平定天下之功,为何连个不死药也不肯给我?昏仙,昏仙!蓬莱仙山上尽一些昏仙!”
据比嬉笑着贴近脸去,“想来,他们已经知道了陛下有违逆之心。”
“啊——”嬴政大惊失色。
“噶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