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过后第三天，远在纽约的妮莎就接到了蝴蝶刀小姐的电话，于是便赶过来了。经过那次泰洛斯大厦突袭，纽约的吸血鬼势力再度回到各方乱战阶段，再加上刀锋一伙人四处猎杀头目，至少半年之内，大苹果城是很难生长出什么像样的血族大团伙了。

    更何况刀锋一直盯着不是？

    妮莎对于这种活本来就算不上积极，当初愿意帮助刀锋，一方面是闲得慌，另一方面也有赎罪的成分。但这显然和沃森这个漂亮男孩的重要性没得比，所以血族公主很干脆地选择了与吸血鬼猎人们道别。

    至于现在，已经是凌晨5点。

    两人还在客厅详谈。

    “再和我说说奥托·维尔米兹。”妮莎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人血：“那个家伙的主要地盘在南欧对吧？达玛斯金诺斯家族还没离开捷克布拉格的时候，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吗？”

    “嗯，你知道经营这种团队总是要挣钱的，奥托当时应该……我想起来了，有涉及军火生意。”

    “好吧，我可一点都不意外。我更想知道另一件事，达玛斯金诺斯家族到底算不算九头蛇？”

    “不完全算。”

    妮莎说着轻抿一口高脚杯，让冰凉的血液在口中被舌尖翻搅，品了好一阵子才咽下去：“九头蛇虽然规模很大，可他们不会见人就说自己是九头蛇，能够暗中发展这么多年，肯定要做好保密工作。”

    “那就是你说的，下层基本上都不知道自己服务的终端是九头蛇，他们多数只当这是一份回报不错的工作。”沃森抚摸着女友的脑袋，米歇拉早已经睡着了，可就是固执地不愿去床上。

    所以干脆就在沙发枕着男友的腿。

    “是的。”落难公主身体前倾，对着沃森微笑：“所以奥托这个家伙怎么惹到你了？”

    “1997年底的时候，我在一架飞机上执行护送任务，九头蛇纠集兵力突袭了这架飞机，其中就有奥托·维尔米兹的人。”沃森快速筛选了一下信息：“我拿到了一个奥托非常想要的东西，情报已经放出去了，绝对可以把他勾过来。”

    “所以你的最终目标是奥托的老巢对吧。”

    “是的，我也有想过选在英伦，但这地方水太深了。”

    “水太深是什么意思？”妮莎没听懂。

    “意思是这里盘踞着很多老牌势力和组织，就凭我们几个人，很难真正把自己的势力做起来。”沃森总是忍不住去看妮莎的脸，尤其是一想到和这个女人亲密接触过几回，然后对方就坐在面前，就怎么都无法浇灭心底那股异样的刺激感。

    要问什么刺激感......

    女友米歇拉正躺在自己腿上呢。

    可越是如此，越是愧疚。

    沃森很惊讶自己能够一边和妮莎谈话，一边进行这种明显清楚问题在哪里、但又不愿改正的纠结心态。自己似乎终于得偿所愿，女友米歇拉作出了让步，允许妮莎这个情敌出现在身边。

    可内心没有察觉到半点想象中的兴奋。

    他以为这一切会和小时候类似，自己缠着父母要买很贵的玩具，怎么说都不听，怎么劝都要闹。最后父母让步了，自己兴高采烈摆弄着新玩具，满口答应‘以后会好好听话，好好学习’，然后将这些承诺忘得干干净净——最多乖乖做几天样子便会旧态复发，甚至算着时间，心想爸妈是不是有钱再给我买新玩具了。

    不给我买就去亲戚家玩，求他们给我买。

    多么自私的想法。

    殊不知这可能是此生最无忧无虑的短暂幸福。

    所以长大以后，沃森就再也没提过这种要求。

    父母不清楚吗？

    他们当然懂，只是选择溺爱和纵容自己罢了。光从这一点来看，米歇拉又何尝不是呢......

    好奇怪的对比。

    我到底在想什么？

    愈发不平静的心绪终于干扰了思维，在妮莎的又一声“沃森”呼唤中，沃森猛然一眨眼，朝对方歉意地摇头：“抱歉，我走神了。”

    “你可能有些累了。”注意到沃森刻意躲避的视线，血族公主淡笑着侧过脸，红唇在昏暗灯光里如同宝石一般，反射出微微的诱人色泽：“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客房在哪里？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谈吧。”

    “噢，当然。”

    沃森小心地扶着米歇拉，将自己双腿挪开，又拿来一个枕头垫进去，这才拎过妮莎的行李袋：“来吧，我带你过去。”

    “谢谢。”妮莎跟在后头，迈开两条长腿踩上楼梯，那副捏着高脚杯的模样自然透出一股贵族气质。沃森忍不住想，这女人换身裙子，那肯定能秒杀伦敦绝大部分贵族人家的小姐。

    毕竟血族尤其爱搞这套。

    特别是“纯血”。

    视线在触到低胸马甲的大片雪腻之后，沃森触电般转回头，紧接着又暗骂自己。心心念念要妮莎过来，结果现在人家真来了，自己又在那矫情，摆出一副回避和冷淡姿态，重点是米歇拉那边也讨不到好。

    属于两边都得罪，里外不是人。

    还有比我更蠢的吗？

    有那么几秒钟，沃森甚至开始埋怨女友把妮莎叫来的做法，这让他差点抬手狠抽自己一记耳光。好在妮莎出声谈到了房屋装潢，沃森努力控制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专心做好眼前的待客工作。

    血族公主不会在这里久留，最迟下周之内，她就会找好自己在伦敦的新住处。米歇拉和沃森肯定也要提供帮助，最起码对于蝴蝶刀小姐来说，总不能让情敌一直待在自己家。

    至于沃森......

    他也不想继续处于这种尴尬境地，而且这俩女人万一再动起手来该怎么办？自己是劝还是不劝？帮的话要帮哪边？或者躲起来装作不知道？可如果不慎当面撞见了呢？

    那场面想想都很可怕。

    米歇拉是做了让步，但别以为她愿意忍受挑衅。

    “加厚窗帘？你们可真贴心，不过我猜那只小野猫本来也不想让人偷窥自己的房子。”跟着沃森走进房间，妮莎饶有兴致地环顾一圈：“噢，还有独立浴室，我可要好好清理一下。”

    “是啊，你们之前打了一架。”

    “不止这个。”

    女人脱掉皮衣外套，露出低胸马甲包裹的火辣身躯，胸口往上更是毫无遮掩，锁骨和脖颈就像是雕塑般精致：“有人在追踪我，不过我把他们都解决了，大概是以前家族的仇敌。”

    “你怎么没提过这件事？”沃森还在那固定窗帘，听罢止住动作：“你被人盯上了？他们有没有暴露什么信息？”

    “我就是怕你这种反应，漂亮男孩。”

    妮莎扭着腰走向沃森，俏脸笑意盈盈：“不过我喜欢你的关心。”

    等一下，别吧？

    现在就来？

    “额，不用谢。”

    一看女人的姿态，沃森立刻浑身绷起来，尽管知道自己的动作看起来僵硬又别扭，他还是大步朝门口前进。果然，一只手抓住了臂弯，衣袖之下，皮肤不受控制地涌动，片刻之后才恢复平静。

    思维在一瞬间中断。

    除了恐慌与无措，沃森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妮莎如果真要贴上来，自己必须把她抵住。

    可然后呢？

    推开她？

    真把人推开那还有然后吗？我不该这么决绝，如果妮莎失望之余选择离开怎么办？我怎样去挽回？

    这些念头魔咒一般让思维再次活络，却不受控制地狂奔，沃森很清楚这些想法有多么自私，却依旧忍不住去钻。明明几秒之前，自己满脑子是不能对不起女友；而现在，反而琢磨起如何挽留住妮莎了。

    上辈子要见到这种渣男，沃森都想直接给他一刀。

    没想到渣男竟是我自己。

    好在血族公主没有下一步动作。

    “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沃森。”妮莎的眼中满是调侃笑意，却似乎潜藏着点点悲伤，如错觉般消失不见：“你大概也不相信，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充当你忠实的小助手吧？放轻松，我们有很多时间，对你，对我，还有米歇拉那只小野猫都一样。再说了，她主动邀请我的，不是吗？”

    看着妮莎的脸，沃森想不出该怎么回话。

    “去陪她吧，我猜她早就醒了。”

    说完，女人松开手，正当沃森也跟着松了口气的时候，那只手又按到自己屁股上。妮莎轻轻一推，将沃森送向门外，还不忘舔舔嘴唇：“顺便帮我关个门，谢谢。”

    沃森落荒而逃。

    看到沙发上空无一人的时候，他更慌了。

    冷静下来减慢脚步，耳朵敏锐地听到洗手间有动静，沃森只觉得胸口某个地方一抽，整个人顿时缓下来。悬浮斗篷在旁边观战了一晚上，它搞不懂主人的烦恼心思，只能上前扶住那具身体，以表示自己的担忧。

    “好了我没事......”

    坐进沙发，沃森伸手抓来那半瓶威士忌，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妮莎安置好了？”米歇拉用毛巾擦着脸，从洗手间里缓步走出来，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仿佛在问冰箱的菜放好了没有。

    “怎么不说话？”

    见沃森不吭声，她坐到男友身边。

    “说真的，我现在不想思考，我脑子很乱，我今天就像个自私的蠢货。”沃森把她搂进怀里，感觉前所未有的温暖：“我只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来都来了，让她好好做事。”

    米歇拉像是没听到似的，下一句才接上话题：“原来你也知道你对不起我？”

    “......对不起。”

    “嗯哼，继续说，我爱听。”

    “对——不——起——”

    女人扑哧一声笑，很快收敛表情，扶着沃森的脸与他双目对视：“沃森先生，你知道我叫那个女人过来是帮你忙的吧？”

    “额，对。”

    “你可别让她帮你帮到床上去。”

    “当然。”

    这种时候还能有其他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