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启国居民平均识字率来一个排名，山海城肯定是第一，甚至超过启国都城。

    根据沈彻这一个月来观察，只是是山海灵矿的雇员，除了邻居胡婆婆这种三十年前参加山海城最初建设的外来者，几乎所有灵矿雇员全部识字且能写。

    原因很简单，不论数量庞大矿工、或是灵矿上的建筑队、护矿队、熔炼厂、城里的缉捕司、交通司、学堂、医馆、食堂等等机构，对于员工是否识字都有严格要求。

    当然，这样做不是高层修士有某种情怀想要建造一个人人如龙的地上天国。

    而是因为经过这些年他们惊讶发现，培养员工识字虽然会有不小开销，但是成功之后，不但工作效率会大大提升而且可以分担更多杂物，不但可以让他们获得更多灵石，还可以让修士得到更多修炼时间。

    如此，在山海城中，才会有十多座大型学堂。在高层修士要求下，员工后代会被强制要求送入学堂，至少要熟练掌握启国文字读写后，才算达到了公司招工要求。

    从二十年前开始，如果不读书不识字，就算是山海灵矿职工后代，也不能成为灵矿工人。

    对于高层修士来说，一切的行为导向，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挖掘开采灵石越来越多来进行。

    也正是这样，和启国其他城市不同，山海城里的书肆很多，生意也很不错，比如现在这间。

    这间书肆不算大，显然不是山海城官办书肆，而是私人开设的小店。

    沈彻这一个月很忙，还是第一次进书肆，倒是觉得有些新奇。

    店里人虽多，但大家都很安静，并不吵闹。褐色长长高柜上，摆满了各种书籍，许多客人手中都拿着一本线装书，正在仔细阅读，不时看到精彩处，还会摇头晃脑无声感叹一番。

    书肆掌柜年纪不小，靠在一张躺椅上，身上披着一毛毯，左手握着一把袖珍小茶壶，不时喝上一口，很是惬意样子。

    沈彻缓步走到第三排书架后，随意抽了一本书出来。

    入手质感柔软，但略有一丝毛刺感，用的纸比较一般……心中闪过这样念头，沈彻翻开了书。

    两分钟后，有些无语的将这本书方回了书架——这本书，额，怎么说呢，是一本讲述富家大小姐碰和家中俊朗小厮因为一系列误会，最后在大宅门院里葡萄架下荡秋千的故事……

    十多分钟后，沈彻看了十本书，除了第六本是一本正常的医术，其他九本都是这种“世情”小说。

    看来不管在什么年代，这种世情小说都是最畅销的……心中闪过这样念头，沈彻想了想，没有再自己翻找，而是绕过书架，来到了掌柜身边。

    “请。”没等沈彻说话，年纪不小头发花白掌柜变魔术一样从躺椅边小几下取出茶壶茶杯，倒好一杯带着茉莉花香气清茶。

    沈彻也不矫情，双手捧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肯定不是什么好茶，但茉莉花香浓郁，入口倒也不错。

    掌柜见沈彻喝酒风仪不错，似乎也来了些兴致，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小哥想买什么书？和老朽说说，不是老朽自夸，我这小店在山海城开了二十年。三年前才搬到玄鸟区……”说到这，自矜停下。

    说玄鸟区不说三号沟……确实是个文化人……沈彻心中失笑，一时却也没有开口，而是拿起茶杯再次抿了一口。

    掌柜笑了，花白眉毛都在颤抖：“小哥，老朽要是没猜错，你是想修仙？”

    “掌柜何出此言？”沈彻倒是没想到，这掌柜居然如此敏锐。

    笑着摆摆手，掌柜为沈彻再添一杯茉莉花茶：“小哥勿惊，老朽来这山海城已经快三十年了，小哥这样心怀大志年轻人见的多了。我等凡人，又有谁不对修士心向往之呢？”

    沈彻心中恍然大悟——山海城中修士几乎是随处可见，普通人耳融目染之下，谁不想也成为传说中的修士呢？

    就不说传说中的长生不老了，修士群体在城中地位，就让无数人向往不已了。

    不等沈彻开口，掌柜继续道：“不过这些年，和小哥一样目的的人，倒是比较少见了……”

    “看来今天在下只能失望而归了……”沈彻笑着接口，很显然不认为这小书肆能有修仙秘籍。

    “哈哈，小哥你误会了。”掌柜爽朗一笑，将袖珍紫砂小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倒不是店里没有修士秘籍法典，只是小哥你买了也是无用。”

    沈彻心中惊讶，眉头一皱：“掌柜这是何意？”

    本来他以为，修士修炼秘籍法典一定是严格管控机密，别说这家小书肆了，就连大书铺中，也肯定没有贩卖。

    如果需要购买，必须多多认识城中人，通过朋友与朋友之间介绍，加入某个危险且隐秘小圈子，再伪装自己身份，或许才有机会得到一本。

    掌柜谈兴大发：“小哥你可能不知道，修士秘籍法典，在城中其实并不管控，上面的大人们，并不介意秘籍被我等凡人得到，不过……”

    看来这个不过才是关键了，见掌柜卖关子，沈彻十分配合问了一句。

    掌柜将袖珍茶壶放在手中细细把玩：“虽然想做小哥你的生意，但老朽丑话说在前头，没有灵石，就算得到秘籍法典，也是无用！”

    沈彻秒懂——想要修炼专属修士秘籍法典，必须使用灵石配合才能修炼。如果没有灵石，就算得到秘籍法典，类似于获得一口做饭的锅，却没有大米，只是一本无用废纸罢了。

    如此一来，就产生了一个悖论。想成为修士，必须拥有秘籍和灵石两样东西。

    秘籍还好说，但灵石这种修士才能得到的东西，普通人不是说百分百得不到，但也千难万难，获取难度特别高。

    “……除了需要灵石辅助，秘籍法典的价格也很贵，一般人想要买，须存很久钱。”掌柜叹了口气，似乎想到二十年前的自己，脸色有些唏嘘：“当然，小哥你懂的，虽然灵石难得，但机缘巧合之下，咱们凡人也不是没有一点机会……

    “除了这两点，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最后一点，仅是一个传闻，老朽也不保真，小哥你可以自己斟酌。不知是谁传出来的，咱们城内的秘籍法典，但凡在书市上流通的，都有各自问题。不是难度过高难以入门，就是文字描述有错，甚至可能是赝书！”

    沈彻略一思索，恍然大悟。

    就算城中高层修士不介意凡人成为修士，但肯定不会真的允许真正优秀秘籍法典在市面上流通，只有体制修士根本看不上或者是有问题的功法，才会放任其在城中书肆流通。

    更麻烦的，修士只是力量远超常人，又不是道德完人。有些性格扭曲的，甚至可能会故意写出几本狗屁不通的伪书秘籍，流通在城中市场上。

    要是运气不好买到这种伪作，别说入门成为修士了，不把自己练死就算运气好了！

    凡人修仙，没有长辈扶持本就千难万难，灵石也是一块都难寻，就算侥幸获得一两块，得到的秘籍法典也是下下品，甚至可能得到赝品伪作，怎么可能入门？

    “掌柜您手中，有秘籍几本？作价几何？”虽然想明白，但沈彻倒也没有放弃，干脆问出。

    掌柜失笑：“小哥，你可能误会了，你看老朽这店规模……老朽经营书铺二十年，也仅仅机缘巧合得到过一本罢了。”

    说到最后，脸上露出自豪：“虽然只有一本，买过的客人也没有一人成为修士，但老朽可以保证，练这本秘籍至少不会弄坏身体。”

    沈彻听罢，点点头：“掌柜这本秘籍我要了，多少钱？”

    “五百，价格不便宜，小哥可以好好考虑一会。”掌柜报出了一个不算昂贵，但也绝对不便宜的价格。

    沈彻听到报价，也是抽了一口凉气。

    这秘籍价格果然不便宜，作为辛苦且危险矿工，他的工资已经算是比较高的。实习期五十一元一个月，成为正式工后工资翻了一倍，每个月一百零六块。

    对比食堂饱餐一顿仅仅五毛钱的价格，这秘籍法典对于凡人来说，已经相当昂贵了。

    城中除了他这种没有长辈要奉养，没有妻子儿女花钱的单身汉来说，买得起的普通人应该不多。

    回忆了一下自己存款数，足有六百一十，足够拿下这本秘籍，沈彻干脆做出决定：“买了。”

    掌柜愣了愣，似乎也没相当沈彻如此果断，但该说的都说了，有生意上门自然不会错过。

    踱步走到后面小房间，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本淡蓝色封面线装书。

    “秘籍名为《影兽七变》，小哥可以再考虑考虑。”性格纯良掌柜，手中拿着秘籍法典，最后劝了沈彻一句。

    沈彻既然做出决定，自然不会再反悔，打开背包数出五百纸币，递给了掌柜。

    掌柜借过钱，一张张验过确认没有假钞，这才仔细收好，取出毛笔写了一张收据，同手中线装书一起递给了沈彻。

    秘籍入手并不厚，所用纸张倒是很好，完全没有刚才那些廉价话本常见的毛刺感。

    在书店当然不能研究秘籍，将其仔细收入了布包中，沈彻并不急着走，又与掌柜喝了几杯茶聊了一会天，互相交换姓名，知道掌柜姓陈名淑广后，这才告辞离开。

    买到秘籍，已经没有闲逛必要，再次坐上一辆神似前世公交车与马车的结合体大车。

    一个小时后，已经到家半个多小时沈彻，深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