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是小事，更何况北神幸一没有真的摔到了，尚在接受范围内，但是翻滚时磕到的手肘向北神幸一证明了，这里的翻滚有无敌帧！

    北神幸一把情况纳入自己的过往经历稍做对比，暂且对这个程度的不幸找出两个理由，要么是苏格兰的重要程度不够，要么就是哪怕没有他的干涉，苏格兰也离被组织找的的结局不远了。

    一边想着，北神幸一匆匆下站，在被路人撞到时顺势转向，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和平常穿着没有什么区别的苏格兰一路躲着什么人的样子往他所在的方向靠了过来。

    北神幸一顺着苏格兰的视线往远处看，看到了头戴针织帽黑色长发的身影。

    ？

    黑麦是什么人，怎么会比天命所归的他还要来的快？

    就是这一走神，一身黑色风衣在市井街道中格外显眼的北神幸一就被苏格兰发现了。

    “！”陡然一惊，苏格兰转身就沿着隔壁高楼的外墙楼梯往上攀登，北神幸一也当即给琴酒传去消息，并抬腿跟上。

    天台上，诸伏景光叹了口气，转身面对缓步向自己走来的北神幸一。

    北神幸一那对金色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表情，他的步伐偏快却不显心急，靴跟落地的声响平稳又不见咄咄逼人，诸伏景光和以往每一次一样无法摸清北神幸一的心情。

    北神幸一是奉组织的命令来追杀他的，也是有可能出于公安这些天的努力而决定放他一马的，但是绝不该像过去那样上来就和他友好地打招呼。

    “晚上好啊，苏格兰前辈。”北神幸一抬头看了两眼天色，繁星点缀在漆黑的夜空，是远比现实世界要美好的夜色，只不过在场可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有心思欣赏了。

    诸伏景光无心问好，事已至此，他也就干脆把疑问摆在明面上：“你来是为了什么？”

    “我的任务是：解决组织叛徒苏格兰。”北神幸一上前递出自己出门时顺出来的手枪，“祸不及他人，我不会对和组织不相关的人下手，前提是什么，你懂的吧？”

    要是他们上赶着过来替苏格兰报仇，那北神幸一也就只能笑纳人头了，至于递枪……以他现在的幸运值，完全不怕苏格兰暴起伤人。

    Zero，对不起了，如果被那些家伙知道了我是公安的话……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无处可逃了……

    苏格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出于怎样的决心，才能控制自己的手不带颤抖的接过手枪。

    摩挲着染上北神幸一体温的枪柄，诸伏景光将其抵上心口的手机时，却在触及到北神幸一眼里满溢的殷切时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北神君，你……”

    “是啊，我知道你是警视厅公安部派来的卧底，也知道我会成为在你之后的下一个卧底，但放心，我刚刚那句话没有半分威胁的意味。”

    苏格兰属于警视厅公安部的消息是北神幸一向那位先生透露的，为了“坐实”北神幸一的“叛徒”身份，组织这边并没有公开苏格兰的身份，只是拟了内部追杀令表示组织的人跟踪确认苏格兰与线人接头，背叛组织，但是没能了解到更多的细节，尚未能确认所属阵营，自然也不会对其背后所属进行报复。

    “是我们迟了。”诸伏景光又想起那份档案，白纸黑字如何能描述得清一个孩子十年的苦痛，他看向北神幸一的目光难免带上了点怜惜。

    “不必抱歉，”反正他也没经历过，“该道歉的人、被道歉的人，都已经不在了，那份过往于我而言也不过只是一张纸。”

    北神幸一很难让NPC明白身份背景对玩家的不必要性，感受到诸伏景光更深一层的怜悯，一时间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由得带上了火气：“承认吧，你们守护的国民并不都是好人，总有人无所谓善恶，总有人偏要一条路走到黑。”

    “我能承诺不对你的家人好友下手，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有什么可求的呢？”北神幸一换了个话题，催促苏格兰走向注定的终局。

    苏格兰的直觉不错，能够意识到这场红黑第一次隐晦的交锋中自己注定的死亡，瞧这副表情——悲伤、痛苦、怀念……种种复杂的表情交织，最终凝练而成的决然，哪怕不是北神幸一而是随便哪个代号成员找来，他也会选择慷慨赴死。

    只死一个苏格兰，组织惩戒了叛徒警示了内部所有人员，公安避免了在当前局势直接和组织对上，局面重归平静，多值啊。

    北神幸一就当之前的对话是在给苏格兰做临终关怀，换了个位置倚靠着天台的栏杆摆pose享受晚风，同时翻开自己的成就栏打消时光，避免自己的视线内出现苏格兰，让【健康模式】给他送一条生路。

    “是啊，值得留恋的事情已经无法阻止我了。”

    诸伏景光长叹了一口气，难怪北神幸一不动手杀他，不是出于被拉回了正路或是他所谓的“见不得杀孽”，而纯粹是知道了自己早有带着手机里的信息一起毁灭，成为一个不被知晓名字的“幽灵”的决心。

    再见了，Zero……

    诸伏景光靠墙坐下，重新用枪口对好左胸口袋里的手机，他很感谢北神幸一，一方面，他给了自己一段充足的时间去和世界道别，另一方面，他也能压下对重新认识北神幸一的惊怒，去考虑怎样留一份线索给Zero。

    他抬头看了眼夜空，心生感慨，今晚的夜色确实醉人，夜凉如水，却远不及北神幸一眼底的冰冷……

    ……诸伏景光一愣，重新低头后发现北神幸一居然破天荒地看了过来，感觉已经掌握北神幸一“毛茸茸的小毛病”的他没想过在自己决心死亡的时候，北神幸一居然会选择盯着自己。

    “怎么了吗？”诸伏景光开口，哪怕自己打算搞小动作，身为资深卧底也能不掺杂一点心虚。

    但是北神幸一没有开口，只是用透着疑惑的表情专注地注视着他，然后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