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收到信息后，旁敲侧击地问了不少情报组的熟人，都没能解决自己的疑惑，只能带着满心的问题往审讯室走。

    过道上成员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对安室透这个眼熟的代号成员也没有过多不合时宜的好奇，只是点过头便擦肩而过。

    没能读出空气中可能的沉重的气息，也没有感觉到受监视的直觉预警，安室透稍微安下心来，但仍保持警惕。

    前方路过T字拐角，一个黑色长发面容冷峻的男人进入眼帘，正是黑麦。

    安室透本就绷紧的神经再度收紧，某些来自往昔的情绪爬上心头，安室透的的眉眼同样冷了下去。

    没有问好，没有交流，凝滞的气氛持续到第三次同样的转向。

    比起单方面带着私仇的安室透，赤井秀一反而更不介意主动开口，但显然，现在不是一个好时候。

    “你们同时来了？”北神幸一从角落走近，开口便直接抓去了两人的注意力。

    赤井秀一收回了自己已经到了舌尖的话头，只是用带着压迫感的视线居高临下扫向北神幸一。

    “唉，我早该知道莫吉托不靠谱的，这种事情撞上了真是抱歉啊……”，视线中心的未成年完全没有感觉到多少退缩。

    北神幸一双手合十，一脸歉意，抬起的眉眼却泄出几分兴致盎然：“不过也没关系，我也只是因为职业被拉来做苦力，大家走个过场就好了……”

    “……毕竟威士忌组不会再出一个卧底了是吧？”

    波·公安卧底·本：“……”

    黑·FBI卧底·麦：“……”

    北神幸一的歪着头露出一个堪称轻率的笑容，“我绝对不会在专业领域掺杂私人感情的，放心吧，两位前辈，那么谁先来呢？”

    完全让人放心不下来啊！

    黑麦和波本两瓶假酒脚步没停，却极为默契地对上了视线。

    两人都听说过对方和北神幸一的摩擦，对北神幸一的异常的情绪也心下了然了。

    估计这也是组织的考量，针对他们几个和苏格兰关系较近的人，挑选一个合适的第三方进行评估。

    那么看来这种不分时间段的统一传讯，未必不是某种刻意的安排。

    毕竟比起北神幸一和他们的冲突，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更“广为人知”。

    ……那么这个小鬼的拱火也就理所当然起来了，私仇里检测不到一点公正。

    对视间火花激射，诸星大冷哼一声，却被安室透抢白：“那么还是黑麦先请吧，他贫瘠的言语和空洞的经历想来不会占用医生太长的时间，不是吗？”

    安室透转变的称呼让北神幸一有些受用，也没在意他对黑麦见长的攻击性以及对和自己接触的抗拒——主菜自觉将自己放在头盘之后，北神幸一心里只有满意。

    “那就你先来吧。”北神幸一打开自己随身的文件夹，让它在惯性下一页页翻过，一边用钥匙打开审讯室的门。

    事实证明在审讯室搞心理咨询不是莫吉托奇怪的xp，而是在组织基地要想找一个方便借用还能保证过程中可以不被打扰的房间，审讯室还真就是最符合要求的。

    赤井秀一同样不在乎安室透的挤兑，现在这个所谓的心理咨询，几乎是把组织正在怀疑他们两个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与其说是心理咨询，倒不如说是忠诚度评估。

    那么作为一个根正苗黑的犯罪分子，无论是有恃无恐还是深感冒犯都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苏格兰和他组队的时间更多，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波本和苏格兰的关系更好，波本现在的情绪赤井秀一不奇怪。

    就像他决定埋伏一波组织干部，却在计划之外想起来自明美的笑靥一样，他的行为不会因此有所动摇——这份蘸有蜜糖的苦果，他终归会就着正义勉强服下。

    比起那叠如蝶翼翻飞的白色纸页，赤井秀一更在乎抓着它的那个人。

    视线顺着指尖攀登，赤井秀一不掩眼里的审视。

    ……这个小鬼信任度这么高的吗？

    没给波本什么好脸色，他跟着北神幸一走进了审讯室，先一步拉开椅子坐下，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你开始吧。”

    刚关上门，北神幸一就有点欲言又止了，诸星大的气势不能说是平易近人，只能说比锋芒毕露还多了点目中无人。

    整个氛围别说不像北神幸一给诸星大做咨询了，更像是诸星大审讯北神幸一。

    于是他慢吞吞坐上对面的椅子，用随意的口吻接话，“社畜何苦为难社畜。”

    北神幸一不但没有选择对拼气势，反而采取了相当温和甚至显得有点摆烂的应对——既没有被诱导出无能及虚弱感，也没有采取直接强硬的手段公开这份权力的投射，这让赤井秀一流畅的思考一时间出现了些许滞涩。

    因为这句话既不“组织成员”，也不“心理医生”。

    就像是赤井秀一进门说“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预想好北神幸一两个可能的反应：要么“说得是，小人自切便了”，要么勃然大怒“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

    结果北神幸一往他身边一坐，说“你就这些要求？我现在就帮你外卖下单”。

    将他的话头打回去的同时又肯定了他的要求，巧妙的立场靠拢让赤井秀一无法在不显得无理取闹的前提下展露攻击性。

    宕机的大脑重新回到高速路后，赤井秀一默许了暗示，仿佛曾经的冲突和矛盾都是虚构，简单而流畅的对答让审讯室浸泡在和谐的气氛当中。

    北神幸一不去确立主导权，这不单是因为对谈话没有任何促进作用，还包括他没期望在这次“咨询”中有所收获，但也不至于闹到不欢而散的地步。

    如果“诸星大”真的是卧底，北神幸一的试探反而会破坏自己现在做的身份，毕竟一个有心向好迷途知返的人不可能在心知隔墙有耳的情况下谈及这类问题。

    至于组织的隐形要求？

    且不说组织上面对“黑麦是个卧底”这件事只是抱着既然瑟洛斯如此义正言辞地上报了，不如姑且信一信的态度，以北神幸一的幸运值，黑麦再稳如老狗也不影响猪队友主动送到敌人面前。

    于是整个过程中，两人维持着心照不宣的表面平和，一边品尝着开胃菜，一边在脑内检查为他人准备的饵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