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基地后，北神幸一跟着琴酒往深处走，拐过几条走廊后，很快就感知到了周围生命力的异常——这片区域含人量断崖式下跌，大概是为了此次见面提前清了场。

    等到了一扇门前，琴酒停下了脚步，示意北神幸一独自进入。

    琴酒也不能旁听的内容，这让北神幸一多少起了好奇心，打量几分眼前银白色的金属门，没得出什么结论，于是抬手敲了敲门板示意自己准备进入。

    门意外的沉重，北神幸一的叩击没有带起多少回响，摸了摸两只手指生疼的第二关节，他带上劲直接推开了房门。

    入眼是实验室般金属制的墙面，在同样冷白色的桌后，一位老人双手十指交叉立于台面，如乌鸦般幽邃的眼睛看着他的到来。

    被细致地梳在脑后的头发已然花白，与黑西装所配的白色领巾一般颜色，手上戴着纹章繁复的戒指，乍一看整个人显得精神矍铄，但北神幸一的流派向来对死气这一类倾向的感知敏锐。出于尊重，北神幸一的视线没有直接落在他面容上。

    毕竟游戏不是现实，容易出些极端人设，北神幸一作为一个几乎不读档的游戏玩家，在初见时也不介意遵循galgame的指引做出当下最优选。

    “午安，先生。”匆匆一瞥过后，北神幸一低头打招呼，在那位先生抬手示意后才在桌前唯一的椅子上坐好。

    北神幸一的感官有被强化，能察觉出被若有若无的打量，但看那位先生面上完全看不出来，带着点大家族出身的考究。

    “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些地方不适应？”

    “一切都好。”这里个个都是人才，他超喜欢这里的。

    表面上维持着爷孙和睦般的场面，北神幸一内心已经开始走神了。他都加进来这么久了，能接取的阵营任务是该上点等级了。

    另一边的乌丸莲耶眼睁睁看着客套了两句之后，眼前的少年原本恭敬礼貌的态度肉眼可见的敷衍起来，活像个过年被亲戚拉去谈工作谈家庭的小年轻。

    ……这种好像回了家一样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乌丸莲耶甚至很难因为他这点“无礼”而发怒，因为北神幸一的放松明显带着熟稔，比起一切为研究组服务一心想长生的他，倒显得北神幸一对组织更有主人翁意识。

    “那我就进入正题了，瑟洛斯。”感情牌没起到好效果，乌丸莲耶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冰冷，看似装不下任何人的眼睛实则没放过北神幸一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北神幸一双指并拢在太阳穴边作了个礼，笑容爽朗：“好啊，先生，瑟洛斯随时待命。”

    没有对他态度突变的不解，没有对自己是否说错话的害怕，也没有以为自作多情后的恼怒……

    乌丸莲耶发现试探着试探着，他的疑惑不减反增。

    可惜单机游戏只存在一个玩家，不然乌丸莲耶就会明白这类对阵营首领无敬意但服从阵营任务的人群了——BOSS是哪位，黑方招牌不是出场率属看板娘等级的琴酒吗？

    “你掌握有‘魔法’一类的能力吗？”

    “可以这么说。”察觉到BOSS陡然升起的关注度，北神幸一心下思绪飞转，“与其说我掌握魔法，不如说这是某次交易后额外的馈赠。”

    北神幸一做思索状。

    乌丸莲耶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一时间想问的事情太多，竟没能把话说出来。

    北神幸一善解人意地补充详情：“大概也就是制作魔药和一些法术，而且由于契约对象的原因，效果基本局限在致人于死地和让人生不如死之间。”

    这话倒是难得的真话，北神幸一毕竟是个邪法师。

    之所以叫邪法师，是因为有屠城召唤特殊BOSS刷材料的玩家，自然也有诅咒自己出门被金条绊倒的玩家，玩家的善恶不受时代身份立场局限，骚操作多了，谐法师的名号就出来了。

    但邪法师实际上叫黑法师、暗法师之类的，泛指《模拟游戏》里钻研毁灭、献祭等魔法领域，并掌握相当程度诅咒和禁咒的魔法师。

    看起来用于为苏格兰威士忌的吊命的法阵，实际上也是为了审讯和折磨发展出来的固魂法阵。

    “还是组织好啊，搞起献祭比我出去发展邪叫图方便不知道多少呢。”

    所以复活和续命什么的，不存在的呦！

    回忆起自己搞完就忘的“背景设定”，北神幸一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以血换血倒还是能施展出几个禁咒，明明我们都知道我连性命也无所谓失去的，但祂总是一副我总有一天会崩溃于命运的代价上的模样，哪怕为了不让祂得意，我也不会主动施展法术。”

    反正“北神幸一”只是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新号，什么魔法不魔法的完全不会呢。

    演起来比BOSS还像一个人工智障NPC的北神幸一双手交叠继续道：“先生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那个‘交易’……有不能被提起的内容吗？”乌丸莲耶状似无意地提起。

    北神幸一沉吟片刻，把风衣外套解下搭在椅背上，站起转身的同时解开衬衫的纽扣，对这个角度观察时房间里被收入眼底的监控和枪口视若无睹，兀自让衬衫垂落搭在臂间。

    乌丸莲耶清晰看见了横梗在北神幸一背后巨大的逆十字纹路，其上玫瑰、荆棘和头骨的图样带着吸引目光的魔力，让乌丸莲耶失了神，

    北神幸一开始就着自己的复活后手瞎编：“在我第一次尝试了魔法之后，这个标志就出现在了我的背上，在￥%#￥@%……总之，代价我曾在宣誓时向您透露，此外我有看见这个以这个标志为中心的法阵出现。”

    北神幸一中途用中文念了几个不构成词的单字，系统自然翻译成乱七八糟的日语，成功伪造了有话不能说的情形。

    又拉拢又施压，和空气斗智斗勇了一波，乌丸莲耶发现北神幸一居然没有底线，真的就有问必答，还不探究目的，转了转拇指上的徽戒，他接着问：“这么说，通过这个图案能召唤‘那位’？”

    扣着扣子的北神幸一侧头想了想，之后摇了摇头：“直觉告诉我不能……要等到‘门’洞开的那一天。”

    北神幸一皱着眉假装难受，用神棍般恍惚的语气完成了回答。

    却没想到那位先生像是若有所悟一般露出了“原来如此、难怪……”的表情。

    身为柯学长生派，乌丸莲耶不是很看得起把一切寄托在一颗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宝石上的动物园。

    毕竟研究不出结果说明科学家太菜，而大海捞针找不到，就只能说明那个老家伙时运不济了。

    但之所以有今天的这场见面，全因为在几番利益交换之后，那边给出了一个由什么赤魔法家族与路西法沟通得到的预言：

    “‘当世界的大门洞开，终末的眷者招致与幸运对等的毁灭’……你怎么看，我们的‘吉祥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