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失误。”

    丹尼尔咬咬牙，不得不和伊恩背靠背着指挥他们交换了方向的精灵。

    雷电兽落在他身前，金色巨斧竖劈下来隔开亮出指甲就要狠狠挠下去的九尾，而伊恩身前的流氓熊猫一记重拳勾过去，却又被天蝎王侧着身子乘风躲开，末了还不忘扯了扯眼皮调笑。

    刚才这家伙被流氓熊猫按住时一直挣动不停，连尾针也左摇右摆，他们都以为那不过是本能的生理反应就没有理会。

    谁想这只天蝎王竟然装作挣扎的样子拿尾部小幅度一点点地划十字破开了身下的冰层，随即全身一摆差点那块的碎冰掀了个底朝天。

    险些全糊到流氓熊猫脸上——九尾也在那瞬间听到发令枪信号一般，两者简直是按照它们的训练师精心算好的路线发力，不露破绽地把流氓熊猫和雷电兽都给截在路上。

    伊恩摸着雷电兽十万伏特落下的方向判断九尾的位置，不是他不想转身或是和丹尼尔调换位置，只是每当采取行动。

    九尾和天蝎王就会合作，在激烈的战斗中留出些时间空隙或烧毁或切割他们脚下的冰层使乱石滚落：“当下要紧，打完再说。”

    剪刀断头台钳下，鉴于技能效果无法与这一招正面交锋的流氓熊猫抄起附近一块巨石顶起，那石块瞬间给剪的粉碎，它脚下的土地也不免因为对手的力量碎裂不堪，使其两爪陷得更深。

    雷电兽那边也一样不好过，它绷紧了神经尽可能地加大觉醒冰的范围和力道，只是九尾也将九条尾巴扬到半空。

    调整了喷射火焰的火候和角度，恰恰与觉醒冰旋开三十度将那冰柱抵了个全无踪影，甚至有些火星跃过它的防守范围，落到了丹尼尔的脚边。

    搞砸的雷电兽心下一惊，半扭着脑袋嚎叫一声：“livo！”

    “别担心雷电兽，我没事。”

    迅速踩灭燃烧着的火星，任由它们将周遭的冰场化成一滩滩水，鉴于那二只的牵制只能微微偏开头部的丹尼尔拍拍肩膀上的尘土，“挑好角度逼着我们盲打，这人真够可以的，死了都不安分。”

    换作从前的话他还能和伊恩手到擒来地做个换手指挥对方的精灵，只是丹尼尔被极光团关的太久了，如果要现在指挥这些本听令于现奉行冠军的精灵还需要磨合。

    哪怕以他的领导力和威信这个过程最多只需区区三十秒，以对手的实力来说这也是天方夜谭——整整三十秒，足够这两只将两位冠军围困其间的精灵打开他们的突破口。

    “乘龙，灭亡歌。”

    意料之外的声音传进二人的耳朵，战场上的精灵不能掉以轻心只有严守在他们左右，他们就得代替那二只做眼睛扭过头去。

    铂金发色的女子捂得依旧厚实，身后两截冰白的围巾恣意飞舞，伊恩之前见过她一面还好说些，丹尼尔看着女子的那一刻险些失神，记忆洪水般涌入脑海：“莫柯妮娅……？！”

    被称作莫柯妮娅的女子并不予理会，只是撇给身旁的乘龙一个淡如死水的眼神示意对方动作迅速些。

    “lap！”

    那水怪样子的精灵倒是不在意训练师的无情，独角朝天张开扁圆的口，从它口中放出的曲子——确切地说应该是不着调的音波——诡谲万分。

    在场的无论人亦或精灵都掉了一层鸡皮疙瘩，不仅是天蝎王飞的摇摇欲坠、九尾的身体开始发抖，连雷电兽和流氓熊猫都开始双脚发软。

    “趁争取的这点时间把战斗中的那两只收起来，然后把能飞的精灵都放出来，那两只已经没有能回收的精灵球了，三回合后会自动出局。立刻脱离这个战场，越快越好。你们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

    冷淡的语调就在耳边响起，连向来安之若素的伊恩也随着一惊。

    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是如何从远处移动到这个包围圈之内的？

    脑中这么想着他也明白现在事态紧急，让雷电兽用过热抵下一记由于灭忙歌的束缚效果减了几分的神通力后抛出精灵球将那只勇士鹰放出。

    精灵长鸣一声却见着自己的旧主，一下子眼泪炸开，将那鸣声吼的更响，连羽翼也拍动的更用力一般就要向下拥过去，却被丹尼尔打个手势止住。

    “你不是莫柯妮娅吧？”

    他回头望向来人，似笑非笑的眼中有几分凌厉，“气质不一样，差太远了。”

    女子扫了他一眼。“我确实是来帮忙的。”她声线毫无起伏地强调。

    “我知道，我从你身上感受不到恶意。”丹尼尔耸耸肩头。

    “lap、lap！”

    身后的乘龙开始嘶叫，一声比一声急促。它的鳍扑打着还未全数化开的冰面。

    灭亡歌的束缚作用越来越弱，对面的两只已经开始活动筋骨了——深知自己没法再拖时间，它们很可能就把胜负堵在其中某一击上。

    “太极，回来！雷萨德！”

    丹尼尔见势不妙也打声口哨，在流氓熊猫转过脑袋冲他点头的同时旋开精灵球的旋钮将其收回，使得那天蝎王扑了个空重重摔在地面。

    紧接着喷火龙的身影就显现天空近乎遮蔽住太阳，也不耽搁时间，垂下半边翅膀就让丹尼尔顺着往上爬。

    “起飞！”

    他一个翻身跃上龙背，大叫着拍拍它以示命令兼安慰，那边伊恩也紧随其后，唤回情绪比以往更亢奋的勇士鹰抓上它的双爪。

    精灵发出了近乎于战吼的啼鸣，双翼猛展一跃长空，在女子扬起的脸所嵌住的双眼中愈加飞升。

    “莫柯妮娅”

    扫了一眼那边战场上给乘龙的歌声折磨透了的九尾和天蝎王。缺少了训练师对突发状况的判断，那两只的战力都大打折扣，现在也只能在原地喘着粗气。

    她收回乘龙，本以为这桩战事能有个相对圆满的结尾，却不想那两只还未放弃垂死挣扎——

    精神力发动，九尾眸中的专注比以前翻了一番，地上某处的碎冰屑被全数扬起抬到半空，天蝎王就急急地蹿进那冰阵之中。

    剑舞发动利用全身的旋动包裹气流，看上去就像将冰晶全部锁在半空，却在它们要落下的当儿跟个棒球场的击球手一样尾针狠狠甩过三百六十度，将那些碎冰屑以高速击飞出去。

    女子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想拦，但她已经赶不上了。

    高速的飞行中那些冰不时化出水来，就往天上冲去。丹尼尔本回望了一眼。

    见这来势汹汹的冰石却突然拧过头去，嗓音有些发颤：“快捂住口鼻，千万别把这东西吃进去，不然我们就玩完了！雷萨德，上升！勇士鹰，你也一样！”

    喷火龙倒是轻巧地扇动翅膀，攀升到高于这些东西的水平线之上，只是丹尼尔的警告对于伊恩来说或许来的太晚了。

    他刚刚也跟着回头想要勘察对手的攻势有多猛烈，只是没来得及像丹尼尔那样又紧紧附在喷火龙身上打掩护。

    心中凉了半截的同时一块没能及时躲开的冰石刺在左眼，他应激着闭上眼帘，却不想那东西直接就在左眼化了开来。

    鼻尖前飘来烈酒的醇香，与此同时左眼一阵灼痛，痛到他不得不空出只手覆在那上面。

    ……是帕罗饮下的毒酒。

    恐怕他把没喝掉的那些都倒进了那个战斗场里，就是盼着他们引火上身最终毒发。

    “伊恩……？”

    丹尼尔的声音不像以往那般冷静，在自己听来抖得厉害。

    勇士鹰扇动翅膀的速度也慢了些，忧心着他的伤势。

    “快赶路吧，我没事。”

    他试图这么宽慰丹尼尔和勇士鹰，也劝诫自己不要多心，只是事与愿违——乘空的旅途疾风呼啸，再睁开双眼时，他的左眼只能感受一片无尽的混沌。

    613号水路。“慕斯，抬头。”

    “trito！”

    海牛兽欢快地从上半部群山环绕的入海口一个猛子扎出水面，溅起一片向四面八方涌开的、潮白的浪花，如一阵阵湍流又落回水中，以格里芬他们的所在为圆心，涌起一片白花花的水沫。

    格里芬调整了下呼吸，抬起那颗被水浸的湿漉漉的脑袋端详林立她面前的、那些棱角分明的建筑。任何言语在这座宏伟的大都市前都化为苍白和无力。

    钢铁森林鳞次栉比，在岁月中挺拔了脊梁；眼前不远处还是金灿灿的沙滩，往那之后修筑的平台延伸至宽阔的街道和马路。

    整齐如一的冷色底色风格干净简约，沉淀人的心灵；从这环山的海口处格里芬甚至能听到特属于这座城市的繁忙。

    大型机械的运转声、笨重工具落下的锻造声、街道间疾驰车辆的轰鸣，几种全然不同的声音混杂一处，却没有丝毫的不和谐。

    她轻轻点了点一旁看呆了的、身体抻的快要赶上麒麟奇的海牛兽，和回过神的它对望一眼，便共同向沙滩。

    即这座城市的入口游去，远景拉近，看着楼与楼的间隔愈发稀疏，更感受到一份非凡的震撼。

    攀龙攀龙，攀云追月，一步登龙。

    她爬上岸，夸赞了海牛兽两句，待对方摇着脑袋得意够了，方才用纸巾包着精灵球收回去——她在水里时抓它抓的太紧。

    手上沾了不少它身上渗出的、无法用水轻易洗掉的紫色黏液，好在她看过地图也知道这攀龙市周遭罗列着一圈圈汹涌的漩涡，只有潜水才能进来，便有着先见之明地购置了一瓶特殊的洗手液。

    等把这身衣服清理一下再把索拉放出来吧。她这样想着向精灵中心走去，为攀龙道馆一战打起万全的准备。

    攀龙道馆正如西苑所说，内部阴暗潮湿，架在墙壁四周的铁丝网密密麻麻，隔绝阳光，又投进几股冷森森的风来。

    想要挑战道馆，挑战者只有顺着直接延伸向尽头的机关大道一条路摸到黑，中途还要跨过几座独木桥。

    下面一群盘卷着的阿柏怪和饭匙蛇嘶嘶吐着血红的信子，只中间隔层用极细的安全网隔开，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面目狰狞。

    “索拉。”

    她点点脚跟后者便已心知肚明是要它跟紧的意思，急忙应声便小步跑到她脚边，一人一兽在黑暗中踽踽前行。

    像在吹音道馆的时候，她拒绝了所有保障挑战者于机关中安全的措施，只不过那时是因为失意，这次却是因为胜券在握。

    ……总算来到了尽头。

    她向电飞鼠使个眼色，对方已经点点头和她拉开些距离，而格里芬双手插进夹克口袋，抬头凝视着镇坐在轮椅上一副指掌乾坤样的人。

    那人手中的报纸缓缓翻过一页，窸窣的纸张声在幽静空旷的“地牢”中沙沙作响。

    “这道馆里的独木桥我设了不止一架。你就这么直接穿过来的吗，连套防护服都不带？”

    男人的声音雄厚却透着凶悍。格里芬早有耳闻，攀龙道馆的馆主夏兰卡是位在战争中被打断了双腿而不得不退伍的老兵。

    如今百闻不如一见，她倒是勾起嘴角向人行了个脱帽礼，不止是手中牛仔帽上的两根羽毛，连皮夹克的两袖也在阴风中摇摆：“总比钢丝宽吧。”

    报纸被平摊开“啪”地一声拍在了轮椅旁的一个小方桌上。

    “有胆量。”

    夏兰卡冷哼一声看着她。

    “emo。”

    电飞鼠在黑暗中摇了摇闪电形的尾巴，给自己的训练师做些声援。

    “但我这里需要的不是鲁莽，那东西只能让你提前在战场付出所有的青春。”

    夏兰卡的眼中暗暗燃着一团火，“在我的道馆，战斗是和战争划等号的，不是抱着战死沙场的觉悟就免谈道馆挑战。如果你仅仅用你狭隘的眼光盯死了名为徽章的小铁片，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攀龙道馆不欢迎鼠目寸光的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