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风水师

第二十五章 定国号收人心

    冯道闻言,连忙恭敬地回道:“臣领命,臣定当竭尽全力妥善操办陛下的登基大典!”

    闻得冯道此言,李嗣源点点头,继续说道:“另外,登基的消息,你速速拟制,遣使告知各路节度使。”

    冯道连连颔首,答道:“遵命!”

    在一旁久未出声的安重诲眼见李嗣源对场中之人或礼遇有加,或安排重要的差事,唯独好似忘了自己,他的面色已有些不悦。

    但李嗣源显然没有关注到安重诲的表情,反而伸手一拂,示意众人退下。

    就在众人躬身准备告退之时,此时的安重诲终于按耐不住,发声道:

    “臣有一事,还请主上明示。”

    听到安重诲这句询问,原本打算退入后宫休息的李嗣源面上露出了一丝疑惑,道:

    “爱卿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安重诲闻言,语气变得有些严肃地说道:

    “臣请问主上,这新朝的国号该如何确定,还请殿下明示。”

    “国号?”

    国号?

    听到安重诲问的这个问题,众人都是不由一愣,随即,他们便明白过来安重诲为何要有此一问。

    李嗣源虽位列十三太保之首,与李家渊源甚深,但毕竟只是武皇李克用的养子,并非亲子,如今庄宗李存勖身死国灭,是否要延续唐号,这确实是个问题。

    但李嗣源自始至终都没有主动提及变更国号的事,显然他并没有要改旗易帜的意思。

    此时,听到安重诲突然提出这么一个议题,李嗣源眼中的不悦之色一闪而过,他装作不解地问道:

    “继续称唐有何不可吗?”

    听着李嗣源明显有些不满的语调,安重诲却好似完全没有在意一般,自顾自地回答道:

    “当年朱温篡唐立梁,武皇至庄宗用几十年的时间灭朱梁,为唐报仇,承继了唐昭宗的大唐国祚。

    可惜,庄宗虽灭了朱梁之国,但梁臣却有很多仍为重镇节度使,甚至此次兴教门之变就有许多朱梁旧臣参与其中。”

    听到这话,在一旁的温韬之子温延衮面色就是一变。朱梁旧臣,参与兴教门之变,这说得不就是他老爹么?

    安重诲可不管温延衮是什么面色,而是继续说道:

    “如今,朱梁旧臣,甚至朱梁兵士,都对庄宗时期对其厚此薄彼心存芥蒂。

    如今,陛下即位,正可摒弃旧朝,开创新朝。

    这样,不论是旧唐众臣还是朱梁将士,都可一视同仁。

    请陛下三思。”

    听到安重诲的话,在场大臣都没有说话,反倒是李嗣源的皇子李从荣开口附和道:

    “安大人之话很有道理,儿臣附议。”

    见到自己儿子第一个蹦出来附议,李嗣源眉头皱地更深,他生怕别的大臣以为安重诲与李从荣是他授意,一会儿也纷纷蹦出来附议。

    当下,李嗣源打断李从荣的话,转头向着一旁面色还有些难看的温延衮,说道:

    “延衮呐,你父亲温韬也是朱梁旧臣。难道你父亲也如安重诲所言,对我大唐心生芥蒂,图谋不轨?”

    听到李嗣源如此一问,温延衮登时吓得下跪,道:

    “陛下,臣父对大唐,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呐。”

    看到温延衮如此模样,李嗣源微微一笑,道:

    “贤侄不必如此担惊受怕。我只是一问吗。你来说说,这大唐国号,是用还是不用啊。”

    温延衮见李嗣源竟询问他如此重大的问题,当下脱口而出道:

    “如此大事,自是要陛下乾坤独断,微臣又岂敢多言乱政。”

    多言乱政?

    听到这个词,安重诲双眼一眯,向着温延衮双眼瞄去。

    李嗣源闻言,却还是不放过温延衮,道:

    “我现在只是问你意见,你放心大胆地回答,不论你如何回答,我绝不怪罪。”

    眼见李嗣源盯着自己不放,温延衮在脑中飞速思考着对策,最终,咬着牙开口说道:

    “陛下,臣以为,大唐至今已有三百年,虽气数衰败,却仍为天下正统。

    正因如此,当年先帝李存勖灭梁后才选择复立唐朝而并未自立新朝。

    此为其一。”

    “其二,陛下虽与先帝并无血缘关系,却自小一起长大,这份亲情乃是割舍不断的。

    臣请问陛下,如今先帝李存勖的棺椁还未下葬。若陛下改变国号,那陛下想把先帝的棺椁安置在何处呢?不论是陛下,还是武皇、庄宗时期的旧臣,他们能够心安吗?”

    说完这话,温延衮冲着李嗣源磕了一个头,道:

    “臣多言,请陛下恕罪。”

    看着叩头请罪的温延衮,李嗣源却是沉默了好久之后,才长叹一声道:

    “贤侄当真是仁义之人呐,难得难得。”

    紧接着,李嗣源很感慨地继续说道:

    “我十三岁便侍奉献祖(李国昌),后来又侍奉武皇(李克用)三十年,在先帝(李存勖)身边打天下也有二十年的时间。我这一生都跟随李家。

    就像贤侄所说,虽无血缘却是至亲呐。

    武皇的基业便是我的基业,先帝的天下便是我的天下,这天下间,哪有同家而异国的道理。”

    听到李嗣源如此感慨,冯道此时上前一步,出声道:

    “殿下所言极是,其实过往王朝,旁系继承大统的例子有很多。

    如今庄宗棺椁尚未入葬,正可用嗣子在棺椁前面即位的礼仪继承大统,以安众臣之心。”

    场中其他人见状,立刻纷纷上前附议,安重诲与李从荣见状,也不得不上前,表示同意。

    李嗣源见众人都纷纷同意,微微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此事便定下了。

    对了,前些日子,我曾命遣散宫中年轻宫人,为何都过去了这么多日子,宫中还有这么多人?”

    宫中人员,普通宫女还好说,但若是后宫嫔妃,大都是各地有实力节度使或亲贵的亲属。

    这些人中,在地方已经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很是复杂。出于利益考虑,各方势力都想在李嗣源这位新皇身边留下棋子,如果能是枕边人就更好了。

    正因如此,当宣徽使奉李嗣源之命准备遣散年轻嫔妃时,便遇到了各种软硬钉子。这才使这件事一直拖了下来。

    面对李嗣源的问话,宣徽使并不在场,但已担任枢密使,掌握朝中大权的安重诲对这些事还是有些了解的,甚至有些朝中或者地方的权贵已经找到了安重诲疏通。

    安重诲为人本是嚣张,仗着自幼跟随李嗣源的资历,在当上枢密使后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甚至有时候连李嗣源都敢顶撞。

    但面对这事,他也少有地琢磨了一下措辞。

    想了一会儿,安重诲走上前来开口道:

    “这些日子咱们进入洛阳城后,我也了解了一下宫中的用度,发现宫中还是需要一些人手的。

    不说别的,就比如说,陛下以后要宴请群臣,没有足够的宫人也不成啊。

    所以,遣散宫人的事是不是再缓一缓。”

    李嗣源闻言,立刻皱眉道:

    “前些日子我也经说过了,宫中不需要这么多人手。如今我们虽已入主洛阳城,但天下经过多年战乱,早已疲敝不堪。

    若连我们都不能以身作则垂范天下,那又如何令天下官员效仿呢。”

    “庄宗骄奢淫逸,短短几年间就众叛亲离,失了天下,这难道还不能让诸位警醒吗?”

    听到李嗣源如此一说,安重诲还想说几句,却被一旁的冯道抢先说道:

    “殿下真乃圣明之君,臣这就草拟教令。但关于裁剪的具体人数,殿下是否可以明示。”

    李嗣源闻言,略一沉吟后,开口道:

    “后宫留宫女百人,宦官三十人,教坊百人,御厨五十人,鹰坊二十人。这些人就够了。”

    听到这个人数,在场之人都是一惊。

    要知道,庄宗李存勖时期,宫内人数乃是李嗣源所留人数的几十倍!李嗣源所留的这么点人,甚至连一些在京的官员都不如,更不要说重镇的节度使了。

    看到安重诲再一次上前,似要开口再劝。

    李嗣源直接摆手,道:

    “诸位不要再开口劝导。这件事现在就办。不用等到大典之后。

    我要借着这件事告诉在京官员,告诉天下藩镇,我李嗣源并非骄奢淫逸之辈。愿意率先垂范!

    若因此举,能让一些官员效法,至少能打一打这骄奢淫逸之风,那也不枉费我的一番苦心了。”

    听到李嗣源如此一说。在场之人不论是何派系,此时都对李嗣源生出了一丝敬佩之心,几乎同时改口,恭敬地说道: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