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风水师

第四十七章 阶下囚

    囚禁大唐使臣,这已经不是契丹第一次这么做了。

    当年,耶律阿保机与还是河东节度使的李克用在云州交换锦袍与战马,结为异姓兄弟,相约共击幽州刘仁恭与梁王朱温。

    后来,耶律阿保机见朱温势大,便果断改弦易帜,投靠朱温,还斩杀了李克用派往契丹责难的使者,用来给投靠朱温当投名状。

    有了这前车之鉴,如今下狱的大唐使团纷纷不由担心起自己的命运来。

    他们几百人,被一起关押在契丹关押重犯的大牢之中。

    这契丹的监狱极为落后简陋,监牢之间乃是用重板和铜钉搭成,墙壁上布已经干涸的血渍,角落里堆积了各种垃圾。

    牢门上的铜锁已经起了一层绿锈,发出刺耳的声响。房间里唯一的光亮来自一个小小的窗户,窗户被一层铁栅栏牢牢盖住,只有几缕光线艰难地透过铁栅的间隙洒进来,在脏污的地面上拉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牢房里除了角落里劣质的稻草和马桶外,别无他物。

    地面上扔着几块已经发霉变质的黄豆,几只饥饿的老鼠不断发出畏畏缩缩的叫声,时不时从稻草堆里钻出,又钻回去。

    这简陋破败的景象,让所有大唐使者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

    “我早就说不该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我那老哥非说是什么立功的机会,强令我随行,这可好了,我要死在这,就没人给他争家产了。”

    “杂家若不是得罪了宋公公,也不会被分上这出使契丹的差事。

    早知如此,我平日里就该多送些钱财给宋公公,这下可要死在这了。。。”

    。。

    听着周围随行人员各种抱怨,哭泣的声音。

    此时的温延衮心中也是心乱如麻,他不明白,为什么国书之中会多出这么一句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换了国书,还是李嗣源的计谋。

    若是有人换了国书,想整死自己,没必要只加这么一句。

    若是李嗣源故意而为,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温延衮在心中不断思量时,在他隔壁的周延寿却对着契丹士兵送来的饭食抱怨,道:

    “哇,这契丹国主也太不讲究了。咱下大狱是下大狱,但好歹咱也是正经的大唐使者,竟然只给暂上这些青稞馒头,这也太难吃了。”

    听到周延寿的抱怨声,温延衮心中就是一动,他看向周延寿道:

    “周大人,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周延寿听到温延衮的询问,却显得极为轻松,道:

    “咱都这副样子了,就别你一个周大人,我一个温大人的叫了。

    不如这样,在这大牢里,我高攀一下,叫你一声温大哥,你低就一下,称呼我一声周老弟如何?”

    听到周延寿在这种环境下,竟好似全无担心之情,温延衮当下心中一动,道:

    “周贤弟如此轻松,莫不是算出,我们此行有惊无险?”

    周延寿闻言,笑了一笑,道:

    “这耶律阿保机若是真要杀我们早就杀了,现如今把我们关在这里,只不过要消磨我们的意志,逼温大哥你就范而已。”

    听到周延寿的话,温延衮心中又是一动,

    是啊,周延寿所说的道理并不复杂,只要自己静下心来,以自己的才智不可能想不到,看来,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自己真有些失了分寸了。

    温延衮心中虽有所动,嘴上还是说道:

    “只是契丹人行事风格向来多变,我们此次契丹之行还是生死难料啊。”

    周延寿闻言,却是笑道:

    “契丹人行事风格多变吗?”

    听到周延寿的质疑,温延衮倒有些好奇,道:

    “契丹人行事多变几乎乃是共识,难道周贤弟有不同的见解。”

    “见解不敢当,只是温大哥也知道,我之前乃是住在符彦卿符将军的府邸。

    符彦卿将军的父亲符存审,与契丹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可以说,我大唐比符家还了解契丹的恐怕没有几个人。”

    听到周延寿这话,温延衮点头表示赞同。

    符彦卿之父符存审,乃是大唐末期最有名的几个将领之一,对战契丹,符存审曾以步兵在幽州城下列阵,利用地形优势与鹿角阵打败契丹骑兵,击破了契丹骑兵不可战胜的神话。

    “还请周贤弟指教。”

    “指教不敢,我只是听符彦卿将军说过,契丹之主耶律阿保机,以一部之众一统契丹,建帝制变更契丹数百年传统,除异己以巩固中央集权。

    耶律阿保机此人自年轻时起便是以利为实,善于伪装。最善以表象迷惑众人,在敌人心理防线最弱的时候再一击必杀。”

    听到这里,温延衮似有所动,道:

    “周贤弟的意思是。。”

    “之前耶律阿保机与武皇李克用结盟,后背弃盟约投靠朱梁,武皇遣使责难,耶律阿保机当场便将其斩杀,乃是因为那耶律阿保机认定当时朱温比李克用更强,他已做好了站队朱温的打算。

    如今,我大唐皇帝陛下虽初登大宝,立位未稳,但国内真正有实力与其一较高下的节度使却并不多。

    最强的两位节度使不过是两川的董璋与孟知祥,但两人地处川地,与契丹相隔甚远,以耶律阿保机的见识,断不会在此时与我大唐撕破脸。”

    “哦?”温延衮闻言,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周延寿一眼。温延衮以前只觉得周延寿不过是一个有些道行的风水先生,但今日周延寿的见解却让温延衮眼前一亮。

    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轻的风水先生,竟对天下大事还有这样独特的见解。

    “那周贤弟认为,耶律阿保机囚我们下狱为的是什么?”

    周延寿闻言,想了想,说道:

    “耶律阿保机此人,表面粗狂,内心细腻,心思最是难猜。我以为,他囚禁我们,一为消磨我方的气势,让我们惧怕,在精神上就屈服于他。好要让温大哥签订丧权辱国的割地条约。”

    听到周延寿这话,温延衮一愣,道:

    “我签条约?

    周贤弟,那契丹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我签这条约有什么用,我只是一个大唐使臣,这割地条约我哪有权签。”

    周延寿闻言,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道:

    “你说的这些,你知道,我知道,那耶律阿保机也知道。

    但他现在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国书里不知是何原因,写了让你全权授权与契丹协商结盟事宜。

    如果你一旦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约,消息传回国内,我国定不会接受这种条约。

    耶律阿保机便可整顿军备,对内宣称,大唐撕毁和谈条约,戏耍契丹。这样便至少对南下入侵便师出有名了。”

    “契丹想南下!!!”

    听到这里,温延衮心中就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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