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昔有佳人公孙氏 一舞剑器动四方
“师姐,师父说说这天下武道,寻常武夫后天先天之境已是颇为难得,其上有阴阳四象之境,寻常人等更是不入妙門。再其上臻然神境,更是百年难出其右,再往上,便是传说中的逍遥之境。那师父和师姐都是什么境界?”
持着清风剑的少年在雪地中挥着手中的长剑,练得大汗淋漓,却仍不忘与边上的师姐聊天。
公孙盈坐在扶桑树上假寐,并未直接回答武奕的问题。
年幼的武奕不依不饶,再次问道:“师姐,你说如果我练就神境,可不可以为我爹娘报仇?”
公孙盈睁开双眼,一双明眸流转,缓缓答道:“或许吧!师父他老人家早已不在境界之中,然而我等仍在境界之外,至于你……”公孙盈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武奕听完苦笑一声:“师姐,你说的这也太高深了,听不懂。”
公孙盈从树上跃下,朝着武奕走来,一把从武奕手中接过清风剑。
公孙盈忽然长剑轻轻一挥:“师父是何等境界,我也不知,但我曾见师父一剑日沉西河,你且瞧好了。”
少年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还未来得及看清,公孙盈就将剑收了回去。
“师姐,我……我还没看清啊。”武奕急道。公孙盈笑了笑,将剑丢还给他,转身离去。
武奕看着手里的剑剑,一脸纳闷,又见师姐径直离开,也不好出声阻止。
忽然,只见天空之中,有火树银花飘落,好似仙人之舞。
武奕伸手,那片花瓣便落在武奕手中,灵气流转不散,几乎凝为实体。
武奕心中大惊,急忙抬头。却发现昔日那颗枯木扶桑,今日却生机流转,剑舞之上,日沉有影,风定无波。
…………
公孙盈看着眼前的茶水从日沉西河变回茶水的原样,长发在腰间轻轻荡漾,神情自若。
“茶我就不喝了,你打算怎么给我房家一个交代?”房遗爱冷着脸,尽管对方已经拿出钱财赔偿,但是自己心中余怒仍然不散。
“你下重手打伤吾兄,致其内伤至今未痊愈,你就想这么了结吗?”
公孙盈一袭青衣,清秀绝俗。即使是正在怒气头上的房遗爱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真是天生一副好皮囊,清新绝尘。
只可惜这般妙人,却是蓬莱仙人的弟子,寻常之人怎敢染指半分……可惜,可惜。
“没想到房兄居然怕我七秀坊的一杯清茶,难道是怕我在茶中下毒?”公孙盈身子前倾,看着房遗爱,星眸流转,藏着莫名取笑之意。
“少和我嬉皮笑脸!”看着公孙盈近在咫尺的脸庞,房遗爱不由得心跳加速,就连方才的火气也不自觉弱了一些。
“请。”公孙盈把茶杯推向房遗爱,房遗爱只好接过茶盏,但并没有喝。
他早已听闻七秀坊公孙盈飞扬跋扈、倨傲骄纵,就连圣上都要给她三分薄面。如此反常举动,他怎能不小心其中的门道。
他也不是什么天真的毛头小子,父亲派自己前来,自然是有所交代。
无论谈判是否顺利,都不能撕破脸皮,这双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虽然自己派来的暗子全部舍了,但七秀坊毕竟是她们的地盘。
房遗爱深知自己理亏。愤怒并不能从这里讨得半分好处,反而会失去判断,从而在这个女人这里会输的更多。
公孙盈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警惕,微微一笑,当着房遗爱的面,将她自己的那一杯茶喝完,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房遗爱微微皱眉,也佯装抿了一口,但实际上嘴巴连杯沿都没有碰到。
并且他在佯装喝茶时,余光也一直盯着公孙盈看,以防她做什么小动作。
公孙盈坐在席上,青色裙子有些短,一双纤细的小腿露在外面,线条优雅,仿佛被精心削成。
这时,她似乎也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于是往裙子里面缩了缩腿,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红。
看了房遗爱一眼,眼中有些许嗔羞之意。
对方这一小小的动作,登时让房遗爱老脸一红。
他内心羞愤,很想澄清,但又怕不打自招!又惹得他人笑话。
不过公孙盈只是嗔了一眼,并没有拿此事大做文章,这让房遗爱稍稍舒了口气,甚至有些意外的感谢。
若是对方真就此事杠上,在长安知中到处宣扬,那恐怕长孙家那里便会以此为由,大做文章,那他父亲不得打断他的腿。
等一下,我这感谢个鬼啊!我本来就没偷窥她啊!话说起来,你公孙盈本身就有问题吧!
你本来的嚣张劲呢,你现在的态度能不能嚣张跋扈一点?你这样让我怎么跟你说话?你这让我们怎么正常沟通?
你不是觉得我偷看你了吗?那你说出来啊,管你信不信我好歹能解释!你这说都不说,一副温柔大度的样子让我怎么解释啊!你妈的!
房遗爱内心焦躁,再这样下去,他还拿什么去问责对方?拿剑砍她都像在欺负一个弱女子!这该死的罪恶感!
“……茶喝过了,我们之间的事该也该说说了吧。”
“嗯,我打断了房遗直的一条胳膊、一条腿,还有三根肋骨,甚至差点打散了他的丹田内海,变成一个废人……”公孙盈点点头,平静地说,“我很愧疚。”
“你愧疚?”房遗爱一想起对方的所作所为,忍不住冷笑,这他妈真是见鬼了,公孙盈居然会说出“愧疚”这样的话,“你怕不是开心得很吧!”
“我知道房兄不相信我,但还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若是世上的事都能用‘对不起’这三个字来解决……那未免也太简单了!”
“是啊,做了错事自然要付出代价,否则世界上哪有公平……”公孙盈又叫手下呈上五万贯。
公孙盈给自己续了杯茶,目光渐渐朦胧,一头青丝静静地倚着青色的罗裙倾泻而下。
她沉默地坐在席子上,在烛火的微微明灭下,面容绝美超尘,好似幽谷孤芳。
房遗爱眼睛瞪着老大,在美人和铜钱之间来回徘徊。
公孙盈放下了茶杯,看着房遗爱,星眸圜转,似乎藏着一泓清澈的秋水,唇上闪烁着茶水的莹泽,轻声说:“那麻烦房兄,帮我问问,十六年前,郧阳武氏一夜之间惨遭屠戮,这笔账那又如何清算?”
…………
武奕落在屋檐之上,借力一个纵身,手中黑质白章纷纷显现,轻喝一声,“西河剑舞!”
只见水池之中,炸起的水花瞬间凝水成冰。黑质白章散发的剑气携带那些冰晶,朝着秦琼疾飞而去。
“秦兄,再接我一招一剑自西来。”武奕傲然道。
秦琼手持四棱金装锏,两袖之间,虎虎生风,那一对金锏宛若一道锋利屏障,将那些冰刃瞬间搅得粉碎。
“骁勇彪悍,志向气节。叔宝善用金枪双锏,这双金锏不似利刃喋血杀人,不过,对付这等宵小之徒,倒也足以。”不远处的酒楼之上,一个穿着长袍的老人望着这场对决,与坐在对面的黄衣公子说道。
那个穿着一身黄衣的公子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父亲,那依你看,这黑衣少年是否……”
穿着长袍的老人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缓缓道:“西河剑器脱身于春秋时期《玄女剑经》,也是蓬莱仙宫三大绝技之一,这一招虽然精妙无比,但依然算不得真正的西河剑器。”
“既然如此,那这第二十三层秦叔岂不是稳了。”黄衣公子问道。
长袍老人笑了笑,放下了茶杯:“建成,你太小瞧他了,就像是几年前的我一样。”
李建成微微皱眉:“父亲的意思他还有后手?”
第二十三层楼阁之上,秦琼手持双锏挡在了武奕的面前,武奕环绕四周,罗艺,梁师都,李靖,李婉清四人已经封住了他的去路。
“不能杀死他吗?他之前就已经中了李婉清的寒毒。”李建成眼神中闪过一道杀气。
“李婉清那三杯酒,并没有毒。”长袍老人依然慢悠悠地喝着茶,望着远处的战斗。
这西河剑舞的确很好看,每一剑都似仙人起舞,风华绝代。就算在几人围攻之下,武奕依然愈战愈强。
秦琼与武奕双锏双剑相持不下之时,长袍老人轻轻敲了敲桌面。
秦琼瞬间抽出一方锏来,回身瞬间,就敲打在武奕的腰上,给予武奕以致命一击。
武奕直接从第二十三层坠下,落在第十七层。
黄衣公子喜道:“是秦叔的撒手锏美良川,他死了吗?”
“不。”李渊忽然放下了茶杯,“他还没死!”
只见楼阁之上,一白衣女子接过双剑,长风吹起她一袭白衣,恍惚若神人。
四周之声戛然而止,天地之间化作一滩水墨。
凌烟阁,附近百丈之内,下起了黑色雪来。
“这不是雪,这是灰烬?”李建成说着,那灰烬就在他手心化开。
“这一剑,才是真正的西河剑舞。”女子垂首望着秦琼等人。
秦琼双锏交持,半跪在地上,浑身血脉贲张,七窍流血。
就在刚刚,那一道恐怖气机直接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无法躲避,只好硬接下来,谁能想到,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女人,居然只是一剑,就破了他的防御。
女子一剑斩下,寒光凛冽,凌烟阁从中一分为二,开始倒塌。
那长袍老人猛地站了起来,拔出了身侧李建成腰间像雪一样亮的刀,怒喝道:“李秀宁,你当真在此造反?!”
只见那女子凌空一剑,将长袍老人面前的桌子击得粉碎:“那你又为何杀我?”
双方质问之下,周身剑气升腾,双目对峙之处,纷纷炸裂。
此时,茶馆里杨昭目光凛冽,静静看向这里。不一会儿,又有几个身穿灰袍的身影围住了李秀宁。
“杀死他!”李建成身旁的公子看着那几个灰袍老者,恶狠狠地说道。
李秀宁猛地转头,抬起手中黑质白章,对准了他。
那个瞬间,起哄的李元吉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头到脚贯穿而下,那种寒冷,好像瞬间就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牙齿不住地打颤,整个人往后不停地退去。
李秀宁提剑又向前踏出一步,剑锋一指,一道寒气射出。
其中一位老者纵身一跃,拦在了李元吉的面前,一刀将那道寒气斩落。
李秀宁忽然收剑,纵身一跃,带着武奕,直接朝着长安城外急速掠去。
李渊闭目,龙颜愤怒:“杀!”长安瞬间风云涌动,禁军出动。
茶馆之下的杨昭也是身形一动,拉着还在喝酒的程处默就立刻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