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改造人？”王麻子问道，“我没有恶意…”

    侍者逐渐止住自身的颤抖，深深看了王麻子一眼，作出一个“请”的姿态，快步向旅馆内部走去。

    打量挂毯的厉天注意到二人的对话，对王麻子解释道：“他就是产品，来自熔炉的产品。不得不说连山城的主人独具匠心，每天躺在一个大炸药桶上都能睡得安稳，其定力着实令人钦佩。”

    “产品…”王麻子品味着这个词，她对于熔炉的想象逐渐发生变化。

    “是啊，咱们这几天不但要去参观外城，还要参观内城，最后实现任务目标。虽说是以观光为主，但走来走去还是有几分忙碌呢，可得好好休息养足体力。”厉天一行人走过幽深的走廊，这里不如大厅里明亮，每隔四五米才有一盏小灯照明。几十扇紧闭的门如放在地上的画框，只是看不到画面的内容。

    王麻子跟随侍者来到一扇门前，侍者取出三把钥匙，轻轻递给王麻子。侍者白皙的手有些僵硬，似乎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咱们有这么可怕？”王麻子悄悄问厉天。

    “呵，”厉天瞄了一眼侍者，“残次品而已，你很快就不会看到他了。怪不得连山城到现在仍然是二级都市，只能造出这种垃圾，怎么可能指望升级？”

    “他不是活人吗？我感觉他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有情感。”

    “什么情感？就凭他颤抖吗？那可不见得是害怕，还有可能是他单纯没有适应而已。”

    走进房间的王麻子一眼看见摆放在宽大房间中央的大床，红色绒布作床单，微微隆起的床垫，圆乎乎的枕头，四根床柱上挂着厚厚的幔帐，一路上的疲惫感被引爆，她“噗”的一声趴在床上，把厚实的床垫压出一道凹痕。

    “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啊，”王麻子把脸埋在床垫里，精神世界里沟通的情感都带上了一丝闷闷的腔调，“我想听谜底。”

    “那可不行，我虽然知道点事，但是我的看法和你的看法不见得完全一致。你不要小瞧认识的重要性，只有通过你自己的眼睛看到，通过你自己的心去体会，最后产生的悸动，才能作为咱们行进的指引。”

    “说的什么狗话…”王麻子抱怨着。

    “简言之，我不想干涉你的认知，除非我已经确定咱俩在这一点上保持了一致。你需要明白，你是首领，你的意愿就是我们的意愿。而我希望感受并遵从的是你真正的意愿。”

    “好吧…不过那名侍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想听我讲讲大厅里挂毯的故事吗？”

    回答厉天的是短暂的沉默。“开个玩笑，我感受到你真正的意愿了。”好像有无数泡沫朝自己涌来，这就是名为“无聊”的情绪在精神世界中的体现。“那名侍者是一位改造人，不过用在他身上的改造技术并不高明。或许是因为没有适应自己的肢体，所以会产生不自主的颤动。”

    “你说他是因为没有适应才发抖，可是我碰他时，他为什么会有那样激烈的反应？”

    厉天沉默了。仿佛自己所有的肢体与器官都在发生随机的转动，精神世界里的王麻子已经分辨不出原定的方位，名为“迷茫”的情绪自厉天身上散发着，影响了王麻子的感官。

    “哦！”厉天忽然低声呼喊，“我懂了。”

    厉天又一次使用反问来回答王麻子的问题：“你知道什么叫产品吗？”

    王麻子明悟。“我好像能猜到外城区是怎么回事了。”王麻子干巴巴的说道。

    “别急嘛，你以为你看到了沙漠，其实这只是一粒飞沙，”厉天有些期待的说道，“好玩的还在后面呢。”

    “当务之急是先休息，养足精神去参观。你吃点什么吗？我叫跨海给你送过去？”王麻子没有回应，因为她已经逐渐进入了梦乡。

    ……

    “看好看好，今天，咱们要进入外城区，小小参观连山城的熔炉，除此之外，还有收拢一位新人。明天…明天的行程不是那么重要。总之，先享受今天的旅途吧！”厉天头戴小帽，衣领处掖着一副墨镜，清凉的半袖，路脚趾的凉鞋。

    王麻子看看自己一身作战服，又看看跨海，跨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到底是你不对劲，还是…”

    “哼，”厉天作态，“你俩的着装没有问题，我的着装也没有问题。我只是要做一个小小实验而已。”

    “出发！”

    ……

    昏黄的吊灯随着升降机发出不规律的晃动，一大堆缆线随意堆积在角落，四根满是油污的细长钢管固定着升降机的四个角，升降机底部发出“呜呜”声响，简陋的护栏被磨得发亮。

    这台升降机突兀的设立在天地中央，绕过吊灯向上看去，来时的入口已然关闭，入眼一片黑。向四周看去，远处的空间偶有点点微光移动。

    三人戴着厉天分发的面罩，站在升降机上。王麻子借着灯光，看向黢黑的深井。灯光过于微弱，自然看不清什么景象，只见零零散散的灯在闪。再往远看，一条条发着红光的线条铺满了大地。

    “底下是哪里？”明知道答案，王麻子还是发问了。

    “熔炉。”厉天回答干脆。

    晃晃悠悠的，升降机在“哐当”声里和地面接触，厉天先行一步，跳下升降机，王麻子紧随其后。跨海的脚踏在地面上，升降机明显抖动了一下，接着以比来时稍快的速度升了上去。渐渐的化作一颗升起的小星，消失了。

    王麻子发现外层区的世界没有升降机上看起来沉默，街道上来往着行人，土路旁铺设帆布，上面摆放着沾满土灰的怪异商品，就连升降机降落的地方都被商户占用了。偶有街道上的行人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因为行人全都满面尘灰，像王麻子一行人这样“全副武装”的还真是找不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