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还在拧眉深思呢，身边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慕倾琅的声音，“娘，您在看什么呢？”

    慕倾琅顺着琳琅没收回的视线看去，什么都没看见。

    琳琅收回视线，对女儿笑了笑，“没什么。”

    话是这样说，可随着她的视线扫过，原本站在一边的侍女很有眼力见儿的离开了此地，去做别的事。

    慕倾琅并未多想，反而笑的十分开心。

    琳琅为她挽了挽耳侧的头发，柔声问：“很开心？”

    “嗯！”慕倾琅点头，眉眼弯弯，她现在心情不错。她的人来报，宋绵绵离京那天晚上春兰不见了。

    虽然至今都联系不上，但她觉得……说不定是被谢渊藏起来了。

    也是。

    宋绵绵善妒，如今又有了沈家女的身份，谢渊不敢光明正大的纳妾也是正常的，但她不相信春兰会失败。

    因为春兰是她专门找来的，从小就接受这方面的教导，诗词歌赋无一不通的同时还知道如何取悦男人。

    不管是言语，行为甚至于……床笫之欢。

    春兰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若不是她实在厌恶宋绵绵，送春兰给谢渊还有些浪费呢。

    琳琅看见女儿是真的开心，并未多问，反而对女儿笑了笑，“那就好。”

    慕倾琅笑的肆意张扬，因为她实在幸福，从小就被宠着长大，不知道是不是处于补偿的心理，琳琅对她予取予求。

    似乎要将琳琅没有享受过的童年和宠爱都尽数给予慕倾琅。

    “娘。”慕倾琅的眸子闪烁了下，春兰是娘悄悄培养出来的人，是她悄悄安排出去的。这会儿她小心翼翼的挽着琳琅的手臂，“不管倾儿做了什么，娘都不会生气的吧？”

    “自然。”

    琳琅点头，屈起的手指在女儿鼻尖轻轻刮了下，“娘怎么会生倾儿的气？”

    “那就好。”慕倾琅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记得之前娘说过，春兰有大用，所以她才下意识的隐瞒了这件事。

    反正娘不会怪她呢。

    ——

    年后没几天，陛下果然下令，命沈家父子往北，戍守边关。

    沈家上下在命令下了之后才得知此事，沈夫人都懵了，当然，少夫人先一步得知此事，可看着婆母的反应她没敢声张。

    周国官员春节放假是年前三天，年后三天，加起来七天。

    因此初四这天就下了令。

    初四下午，宋绵绵又赶到了沈家。

    她往常来的时候沈夫人总会欢欢喜喜的亲自出来迎接，可劲儿却是例外，出来的是唐嬷嬷，看见宋绵绵顿时眼前一亮，就跟看见救星似的。

    “大小姐，您可来了！”

    唐嬷嬷是真松了一口气，一直到宋绵绵走上前她才凑近低声说：“您快去看看夫人吧。”

    宋绵绵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她猜的没错。

    人还没进门呢，沈夫人的哭声先传了出来，呜呜咽咽的，听着倒是真又委屈又难受。

    唐嬷嬷略有些尴尬的看着宋绵绵，同时眼里还带着点期盼，看救世主的那种。

    她迈步走了进去。

    沈夫人正坐在窗户边默默掉眼泪呢，屋内一个人都没有，她手里捏着手帕擦拭着脸颊的泪。

    沈夫人本就白白瘦瘦的，哪怕年纪不小，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却也显得十分娇小。

    这会儿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娘。”

    宋绵绵在沈夫人身边坐下，放软了声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沈夫人听到女儿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眼泪抹掉，她努力瞪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可是……没用！

    那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向宋绵绵诠释了什么叫做倔强中带着点可怜。

    就……

    挺突然的。

    “没，没事，我没事。”沈夫人抽抽噎噎的说，声音都带着哭腔，听的明明白白的。

    宋绵绵在头疼之余还有些心酸，毕竟她便宜老爹马上就要离家去边疆，而今天才大年初四。

    敕令初六领军出发。

    “我知道，我知道。”宋绵绵连忙说：“娘，您别担心，爹爹那么厉害，很快打了胜仗就能凯旋！”

    她一脸的笃定，声音里都是自信。

    “真，真的？”

    沈夫人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当然！”

    宋绵绵言辞凿凿，“我爹可厉害啦。”

    沈夫人想了想，点头，“你爹是厉害的。”她不能否认一个父亲在女儿心里的形象，但是……

    可不等她再说，宋绵绵就再次开口，“所以啊，爹肯定会凯旋，而且就算爹不在家，这不是还有您的亲亲女儿吗？”

    宋绵绵献宝似的眨了眨眼，沈夫人看着她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夫人就跟个小姑娘似的，对宋绵绵说：“你说的，那你以后可要常来看我常来陪我。”

    比小姑娘还小姑娘。

    “嗯！”宋绵绵重重点头，“就算我不能来，也肯定让蓁蓁来，我看您跟蓁蓁才像同龄人呢，肯定能聊到一起去。”

    沈夫人嗔怪的瞪她一眼，好像完全没听出言外之意一样，感叹着说：“要是你的孩子……”

    “打住！”宋绵绵立刻转移话题，“娘，我们还是说点开心的事吧。”

    沈夫人：……

    说这个话题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被打岔，沈夫人拿女儿也没办法，只得瞪她一眼。

    不管如何，宋绵绵的到来都暂时压下了沈夫人的悲伤，不过也只是暂时，更多的还是需要她老爹出马。

    至于怎么哄？

    那宋绵绵可就不知道了。

    初六，一早，沈侯爷与世子沈大康离开京城，宋绵绵一早醒来，陪着沈家女眷一起到城门送行。

    几人站在城楼上。

    沈侯爷和沈大康正骑着马在城门外，父子俩同时抬眸看家眷，都咧着嘴挥了挥手。

    沈侯爷大声吼道：“外面冷，早些回！”

    好听的话他说不来，这话简单又朴实，带着浓浓的关心。

    沈夫人的眼泪一下滚落，她忙擦掉，宋绵绵扶住她，沈侯爷的声音再次传来，“姑娘，照顾好你娘！”

    这话是对宋绵绵说的。

    宋绵绵点头。

    沈大康同样不舍的看着鱼望舒，鱼望舒眼里有泪光，却没掉下来。

    有副将骑马过来低声说：“将军，该走了。”

    安国候沈正是侯爷，但此刻的他更是将军。

    “驾！”

    沈侯爷一甩鞭子，调转马头直接往北而去——

    沈大康随后跟上，两人一转头，就没再回头！皇令不可违，但再回头，怕舍不得走。

    看着军队的在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沈夫人想哭，可又觉得此刻哭有些不吉利。

    她家侯爷可是要凯旋的。

    少夫人和宋绵绵一左一右的挽着她的手臂，比起沈夫人来说，她俩可要坚强的多。

    比起远在边关的沈家父子，她俩眼下更担心沈夫人失控。

    可别把城墙哭倒才好。

    一直到长长的军队尽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好久，沈夫人才回过神来，微垂眼帘，嗓音有些哽咽，“回，回家吧。”

    沈侯爷就是打仗出身，成婚这些年也并非没离开过她身边，但是……

    她还是不适应。

    “好。”宋绵绵和鱼望舒对视一眼，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宋绵绵忙转移话题，“娘，今天早饭你想吃什么？我亲自给你做吧。”

    “妹妹手艺是真的好呢。”鱼望舒也跟着附和。

    沈夫人知道两人的心思，她勉强笑了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都行。”

    说完，好似才反应过来，拉着女儿的手说：“绵绵，你如今身份贵重，娘知道你喜欢厨房，可也尽量少去。”

    宋绵绵明白，点了点头，“知道啦，娘。”

    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谢家才会买下人，否则之前的人也差不多够用。

    想到这，她又说：“娘，嫂子，我在京郊有个庄子里面有温泉，要不咱们去散散心吧？”

    “等元宵节再回来，怎么样？”

    宋绵绵提议。

    鱼望舒也笑，“那倒是不错，阿辞也要元宵后才去武院……”她说着向后看去，没在人群里瞧见沈辞，当即脸色一变，“阿辞呢？！”

    听得这话，沈钰抬眸，“哥哥早上未来。”

    鱼望舒沉下脸，“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父亲与祖父出征，他竟……”她很生气。

    倒是沈夫人此刻说了一句，“不是什么大事。”

    但也没多说，鱼望舒教育孩子方面的事，沈夫人向来不插手，顶多提一句两句的意见。

    回到沈家，鱼望舒第一件事就是对身边的侍女说：“去叫大公子过来。”

    “是。”

    侍女很快离开。

    在沈夫人的坚持下，没叫宋绵绵去厨房，几人刚吃上早饭，外面就传来小跑声，“少夫人，不好了——砰！”

    甚至因为跑的太快，侍女在门外的地面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下。

    可她没来得及喊痛，就急匆匆的起身，顾不上规矩，“少夫人，大公子人不在屋，留了封信走了！”

    她作为鱼望舒身边的贴身侍女，自然识字。

    在沈辞屋内的书桌上用镇纸镇着一张信纸。

    “什么？！”

    三人声音同时响起，鱼望舒急匆匆的走出来，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纸。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娘，别担心，我是去保家卫国的。】

    再下面，还有一行字。

    【鹏鹏说他也是。】

    【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