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大厅内。

    曾经的大长老·元士霄成为了元家族长，且其实力在整个家族的资源供应下，已经顺利突破至天象境。

    而原本的二长老·元落行和三长老·元非羽都已经死在那场内部大清洗当中，如今新上任的几位族老基本没什么话语权，纯粹是按资排辈才当上的。

    如今他们正有些紧张的看向面无表情的元十三限。

    上一次的高层会议，对方也是将近乎全部的血脉族人召集起来，结果其中有近三成死于那一场雪夜，要知道血脉族人的数量因为绑定功德锁链的关系，始终无法突破三位数。

    这种大清洗差不多都快要掘了元家的根。

    现在这元十三限又来了一次高层会议，且已经表明会让一人成为祭品，即便他提前说清楚了，斩断功德锁链会对元家未来有种种益处，但这些族老还是已经将元十三限当成一个冷血无情的煞星来看待。

    “那个人选，必须是元华吗他在术法方面的造诣是如今族人中最出色的。”一个族老瑟瑟发抖的举起手，看向元十三限问道。

    关于对方必死的缘由，如今只有元十三限和元士霄二人知晓，这种事情传出去牵扯到大玄皇朝内部的丑闻，更可能造成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因此元十三限就按照一开始风陌和月飘零给出的说辞，直接给对方安排了一个为了家族牺牲的英雄形象。

    这大概也是他最后能给这位族人的体面了。

    同时，他现在的心情也说不上多好，所以在听到一个族老反对时，元十三限没有出声，只是冷冷的盯着对方。

    “那那我都听族长的。”这个族老很是从心，之前元十三限在元家就是说一不二，完成那场内部大清洗之后，族人对其更是又畏又惧。

    即便元士霄曾经提议，可以施以一些影响来扭转那些族人对元十三限的印象，但元十三限还是拒绝了。

    他不在乎族人的惧怕，甚至觉得自己如果扮演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更有利于曲溪元氏的延续。

    就像此时关于元华一事，要是没有他这个身份微妙之人站在中间，很可能鬼市那边会采取更加强硬的手段，那么到时要牺牲的恐怕也不只会是元华一人了。

    而此刻听到那位族老所说，坐在主位上的元士霄拿起一旁的茶杯，神色波澜不惊的抿了一口道：

    “元华已经表明会为了家族奉献自己的一切，你们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岂不是否定了他对家族的忠心，况且这个牺牲的人选也不是随便找一个血脉族人就能完成的。

    他需要一定的实力，更要有无畏的精神，如果几位族老觉得让他来做这件事比较可惜，那么你们倒是可以从中选出一个来代替他。”

    沉默

    安静到无以言语的沉默

    如果此刻元士霄是对着外面那些年轻的族人说这段话，相信要站出来自我牺牲的人选绝不会少，但要是放在这几个始终没活够的老狐狸身上，那就只能呵呵呵了。

    因功德锁链的诅咒，血脉族人的数量无法突破一百之数，否则生出来的孩童必会夭折，这就表明当一个族人活到一定岁数，且无法为家族贡献更多的力量，就需要主动牺牲来空出一个位置。

    很显然的是，在场的这几位族老有的已经符合自我牺牲的标准，有的则是已经接近那条红线，其中若是有足够决意的老人，可能早就为了家族自我了结，而不会还坐在这里侃侃而谈。

    所以他们是怕死的，即便明知道可能只多活一天，还在努力挣扎着。

    如今倒是让他们迎来了一条生路，只要功德锁链一断，血脉族人数量限制的诅咒也会为之攻破，他们自然也不需要强制性的去自我牺牲。

    因此当这种沉默延续了半响后，几位族老齐齐对着刚才说话的那位族老发起攻讦。

    “华仔这人已经有了决意，你说你这老家伙怎么就要坏他的好事呢！”

    “对对对！你这是逼着不让华仔进步啊！”

    “而且明天就要开始祭祀，你现在谈这个有意思吗，临场换人的话，要是出现意外，你能负责吗？”

    “老弟，其实我能理解，华仔已故的父亲是你的亲兄弟，你想要保住他，也是对侄子的爱护，但你不能只顾自己的小家，忘了我们这个大家啊。”

    “我看这老家伙是活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忘了族训和族规，现在有必要让他去再学习几年，我提议罢黜他的族老之位。”

    “附议+1！”

    “附议+2！”

    “附议+3！”

    “附议+4！”

    “附议+5！”

    “呵呵，刚来就看了这么个大笑话，你们这些囊虫也就有本事对自己人亮刀了。”元随云一脸冷笑的走入大厅，旁边还跟着低着头的元忠。

    这些族老原本说的正欢，见到元随云这么不客气的站出来冷嘲热讽，立马就要发难，而元随云一道精神威压覆盖过去，直接把刚要开口族老给镇趴下了。

    随即他更是走到那人的位置上，大喇喇的直接坐下道：

    “我记得四长老你之前一直反对我成为少族长的候选，理由就是我这个蝙蝠公子的心思太过阴暗，流出来的血更是冷的，行事风格又不择手段，始终会闯下大祸。

    但结果呢，你一力支持的元承志倒是心向光明，要给玄帝当一辈子的忠犬，可惜了，他是死的利落，否则要是今后他真的成为族长，恐怕整个元家的宝库都被他无私的上缴。

    说来上次的大清洗中，你没被算到叛逆一方也是让小侄格外惋惜，是因为你太蠢，还是心思太杂，以至于那些忠君派的狗都看不上你。”

    此刻元随云已经收起了威压，但那位四长老还是趴在地上气的打摆子，之后更是因那股威压引动的内伤，吐出一口鲜血，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弱，真是够废物的。”元随云的右手放在座椅扶手上，手指看似有意无意的敲击一下，那双灰白色的眼眸，更是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一丝轻蔑。

    其他的族老敢怒不敢言，眼睛一个个瞪得跟铜铃一样，只有元忠默默将那四长老扛起来，顺便也把刚才直接罢黜族老之位的老者请了出去。

    见到现场的气氛愈加不对劲，元士霄干咳一声道：

    “随云，他好歹是你的长辈，身为世家子弟的风度呢？”

    “风度？”元随云微微摇头道，“元承志倒是将这世家子弟的所有礼节学了个九成九，包括世家归属于皇朝，族人出仕后就应该忠君爱国的思想也完美继承。

    族长的意思是要让我学他吗？那我是不是现在应该就去皇城找玄帝表明忠心了。”

    “你”元士霄有些气急，长歪了的元承志属于他们这老一辈的伤疤，原本一个多么完美的族长继承人，结果屁股太歪，直接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现在想来，元士霄都感到很是痛心，然后这元随云好像就跟死去的元承志杠上了一样，从进来大厅后，就一直提这个死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多么兄弟情深。

    随即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如今元随云的身份已经压过他一头，即便是享有客卿之职的元十三限，也没资格对其随意呼呵，

    甚至在很多事情上，他们需要依仗元随云的帮助。

    此刻，元士霄只能求助的看向元十三限，元十三限沉默半响道：

    “爽快了吗？出气了吗？有意思吗？”

    “爽了，勉强出气了，很有意思。”元随云认真回答道。

    原本他以为自己龙王归来后，会有一种乏味感，但实际上，看着曾经对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族老们，被他骂的一个个狗血淋头却不敢还嘴。

    过去能直接决定其未来人生的族长，更是不敢多对他说一句硬话。

    他就知道自己之前的决定真是无比正确，如果继续死磕这元家族长之职，他确实有很大的概率当选，但结果呢，放在如今鬼市权职序列之中，前十，甚至前二十都排不上号。

    而如今自己身为西南州府的实权州牧，就是一众实力远超他的客卿，见到他时也需要客气的平等相待。

    这便是他的选择所带来的结果。

    同时，这也不是他能到达的极限，只要继续追随那个男人，他就能真正获得想要的一切，区区曲溪元氏一群活在过去荣耀中的败犬罢了。

    想通这点后，他承认继续和这群傻子较真，确实又有些没意思了。

    随即他看向元十三限道：

    “叫我进来干嘛，我此行只是为了见证旧时代的结束。”

    “旧时代吗.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元十三限的目光看向元士霄，对方直接强硬的将一众憋屈的族老给撵了出去，如今这大厅内只剩下他们三位元氏的族人。

    见此元十三限正色道：“元华的情况你了解吗？”

    “知道一些，一个已经有取死之道的蠢货。”元随云不客气的评价道。

    就在皇城那个地方，是什么陌生女人都能碰的吗，结果还特么的搞出一个爱情来，真就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这元华要么是真傻，要么是假痴，反正赶紧死是应该的，省的牵连到自己。

    如今元随云是真的觉得，自己这重血脉上的牵绊是在方方面面拖自己的后腿，如果没有曲溪元氏这重背景，自己不姓元，而是姓原，作为原随云存在的话，同样可以得到秦凡的重用。

    好歹古系十大枭雄榜的含金量摆在这里，甚至说不定已经成为能继风月之后，真正与水并列的云。

    结果自己在全心全意忙事业，西南州府的一堆烂摊子还没处理完，元家这边又多出这么一个背了炸药包的蚂蚱到处乱窜，气的他都想私下雇杀手给偷偷将其解决了。

    “总之他已经决定‘自我牺牲’，那就不要让他留遗憾。”元随云格外在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显然也是明白对方非死不可的原因。

    “事实是，当我和他讲清楚一些缘由之后，他是真的决定自我牺牲。”元十三限的语气有些沉重。

    元随云挑了挑眉道：

    “怎么，心软了？”

    “不，是因为他答应的太爽快。”元十三限摇了摇头，“作为曲溪元氏中的一个重要人物，他的死必须光明正大，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免除后续可能发生的隐患，也是给族人一个交待。

    但我有些担心”

    “担心他趁机搞事？他又能做什么？”元随云神色冷漠道，“放宽心，他要真有问题，这身份也见不得光，且注定是一个弃子，要是继续放任他的存在，说不定他能搞出一些麻烦。

    但如今，他的生命只剩一天，之后要不要这个体面，就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元十三限微微皱眉。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元随云摇了摇头道：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不明白那一位的用意，说到底这应该也是属于曲溪元氏的最后一个考验，你只要拿出应有的态度，之后的一切都会有鬼市为你兜底。

    至于你所认为可能发生的意外，其实并不存在。”

    “哦？”

    “你将祭祀的所有流程都报上去了吧。”

    “嗯。”

    “上面没有反对？”

    “没有。”

    “那就够了，你这边的任务已经完成，其他的事情也与元家再无关系，所以别多此一举，说不定意外的存在，也是必要的一环呢。”元随云其实对此事的了解并不多。

    但自从和云鸿策过了一招后，他确确实实成长了，并也真正认识到那些怪物级的人才是有多妖孽。

    因此他更明白，做好自己的事情，确认自己的任务完成，就足够了。

    在鬼市之中，不缺表现的机会，反倒是自作聪明的蠢货最有可能搞砸一些事情。

    要不是担心元家又玩什么幺蛾子拖自己的后腿，他才不会主动告诉自己新得来的宝贵经验。

    “如果找我只是为了讨论这件事，我已经给出了答案，接下来静候明天的来临吧。”

    说完这句话后，元随云已经自顾自的走出大厅，元士霄本想出言挽留，却被元十三限直接制止。

    “随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