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证人证言
因为明天就要考试,图书馆要准备考场,葛文鑫才回到了瓦尔哈拉宿舍。
垂头丧气、浑身臭烘烘、脑袋油兮兮的模样,已经很接近高年级优等生们当前的状态了。这让他在通过宿舍大厅的时候,吸收了一波热辣辣的眼神。
一两个新生想追上他,还被三五个、一看就是老鸟的同学给挡开了。
葛文鑫木吃吃爬上三楼。
等推开305寝室的紫黑色木门,就看见空旷的大宿舍里,半落地大窗全开着。屋里,除了暗蓝色的天光,就是冷飕飕的秋风。
四张行军床,也折起了三张,包括葛兰的铺位。
他哆嗦了下,想返身出去,找宿舍长问问发生了什么。但是,哪怕是窗框上那条绿色线头随风转圈,都能被填了好几天鸭的少年,看成是量子能量公式:E=hν。
即一个量子的能量,等于普朗克常数×频率。
他只好先倒在床上。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片“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接着,又是门锁打开前的“滴滴滴”三响。
想到舍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葛文鑫直起小半个上身。
只见十一二个男孩女孩,直接推门进来了。
他们有的穿带兜帽蓝色登山服,有的头戴白色垒球帽,身穿“红袜”队队服。而人群里,奥古斯塔凭个头,鹤立鸡群。
最后,几天未见的对面床舍友、葛兰-内塔尼亚胡,给推到了最前面。
这些形容迥异的人,如果说有什么共同点,那就只能叫“都面色凝重”。
“好好检查!”奥古斯塔红着鼻子头上的青春痘,低喝了一句。
接着,几个看起来、明显像三、四年级的学生就上来,把葛文鑫从行军床上提溜起来。还四个人分两组,把他两脚朝天,使劲晃悠了十几下。
其他人也翻床底的翻床底,摸绿色帐子的摸帐子纹理。
突然,葛兰-内塔尼亚胡指着葛文鑫左手上的银色手环,用公鸭嗓子尖叫:“那个……不是他的。”
于是,提溜葛文鑫的家伙,就一把撸下那只、曾属于费舍尔少尉的手环,并把它交到了堵着门的奥古斯塔的方形大手里。
下一秒,一只手持身份验证扫描机里的AI系统,就朗读了起来:
“亚历山大-费舍尔。出生于A921行星……”
“切!生在A921个鬼!”
一个红头发的方脸女孩,瓮声瓮气地骂了一句,又递给奥古斯塔一支、细长柄的柳叶形手术刀。几乎黑色的茶褐色眼睛,还十分锋利地刮过了葛文鑫的湖蓝色眼珠。
那是一种没来由的恶意。
葛文鑫突然想起,这个瓮声瓮气的姑娘,还有这个屋子里绝大部分人,除了奥古斯塔和葛兰,不就是那晚在石头剧场,欺负他的那帮三年级吗?!
因为手环似乎一体成型,根本没有缝隙可以剔开。所以,手持扫描设备只能不断发出AI女声:
“亚历山大-费舍尔。出生于A921行星……”
“亚历山大-费舍尔。出生于A921行星……”
最后,不知道什么人喊来了三层宿舍长、托马斯-巴赫。他没推门就嚷:“知道,我们知道,你出生在A921……”
接着,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屋里站满了不是本宿舍的人不说,五六个高大男生还按着葛文鑫的两个胳膊,把他固定在背后细细的窗框上。只要他们稍微偏偏手,他就要随时脑袋着地、掉下去了!
没等宿舍长喊“干什么的”,红发女孩就和另外一个、也戴垒球帽的三年级学生,拔出了口袋里、模拟激光手枪,对准了他的眼睛。
跟在宿舍长后面、实习宿管员的金发新生,也杀鸡一样尖叫:
“杀人啦,杀人啊!”
“不……不是……”
奥古斯塔刚要红着脸解释,又有两个三年级生冲上来,把小个新生按在地上。一个人骑在他白衬衣胸口,另一个要按住他乱踢的两条深蓝色西裤。
只听“咔嚓”一声,新生的脖子被扭断了。
地上的手持扫描器还在继续尖叫:
“亚历山大-费舍尔。出生于A921行星……”
……
最后,等保安处教官们冲进来的时候,多亏公鸭嗓舍友喊:“他还……作弊!”奥古斯塔才顺坡下驴,叫人先把葛文鑫押到了学院东北面、那座红砖建造的办公楼里。
想到这里,葛文鑫的舌头立即麻利了不少。
他朝葛兰旧电话里的编外98号机器人大喊:
“是你!非追着给我补课。补‘葛兰同学胎教里都学过’的东西。你不是还说,IQ考试是没有唯一正确答案的吗?我要怎么作弊呢?!!”
因为是预录音,白蘑菇型机器人自然没法反驳。
代理副校也锋利地望向富三代:
“内塔尼亚胡同学,费舍尔同学说的有理。而且,我还听说那个编外98号机器人,是你上个月特别救下,还自费升级了的?”
葛兰抖了几下嘴唇。
栗色头发的学籍长官,将低沉的音色调得温和了些,才挥挥手背:“危机意识很强也不全是坏事。明天考试,先回去休息吧?”
说完,门口纤细的玻璃纤维机械助理秘书,就把小个少爷领了出去。
葛文鑫也想走。他刚到门口,就听背后,似乎有人故意咳嗽了一声。
他扭头一看,白色三人沙发配着的白孔雀屏风后,走出来个中年男人。精干的身上穿着套深灰色外套,深金色头发,发根发白。两片薄唇抿着。
“阿卡中士?!”
阿卡平着调子:“是准尉,小老鼠!”
葛文鑫卡住了。他先是听见心脏在耳膜后跳动,然后又听见学籍处长轻声道:
“阿卡准尉也作证说,你是靠假冒身份,混进‘中央社区’的。你知道,如果黑眼睛擅自进入市民区域的惩罚吧?”
“呵呵,要送去地球清理核废料喔。”阿卡笑吟吟地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