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视频看完，王柔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你是说，你会随时随地陷入梦境中，从而进行不可控的梦游？”

    “是的，”许澈叹息道：“我们上次睡觉的时候突然踢你一脚，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王柔脸色一红，嗔道：“说什么呢？我们是睡在一起，不是睡…算了不说这个，越描越黑。”

    “如果只是在家里梦游也就算了，万一在马路上或者比较高的地方发癫，那不是找死吗？”许澈苦笑道。

    王柔柳眉微簇，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沉思几秒，笃定道：“治，必须得治。”

    她说着立刻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我给你转了五万块钱，你…”

    许澈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就想借几千块来着…”

    “有区别吗？钱难道还能越转越少不成？”王柔在这件事上显得很霸气，“你拿着先用，不够再说，无论怎么样都要把病给治好。”

    “姐你对我太好了，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许澈装出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这样能显得不太矫情。

    “得了吧你，赶紧预约挂号，别耽误病情了，”王柔笑骂道。

    “已经预约过了，后天上午的专家号，资料上说是个专业治疗精神疾病的老专家，从发量来看我还是挺信得过他的，”许澈笑着道。

    “那就好，后天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陪你一起去，”王柔道。

    “好！”许澈心中微暖，之前的恐惧感也降低了许多。

    有人陪着真好。

    …

    “许澈，你这个月还是没有开单吗？”

    周一的办公室中，张经理眉头紧皱的看着拘谨的许澈，在他面前摆着一份纸质进程单，上面印着销售部的名单和成绩，许澈的名字低居榜尾，名字后面有着并不刺眼但被红笔标注的0元字样。

    “经理，我这个月本来是能开单的，但是客户私自…”

    张经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别扯这些，说这么多都没有用。做销售这一行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开单，要么没开单，其他的都是借口。所以你开单了吗？”

    “没…没…”

    “这不就得了？”张经理像是审问犯人一样看着几乎将头埋进胸口的许澈：“没开单直接说没开单不就行了？有什么可狡辩的？”

    “是，经理，我下次会注意的。”许澈小声道。

    张经理顿了顿，缓缓道：“你来到公司也有两三个月了吧？”

    “三个半月了…”

    “这么长时间了啊，一单没开出去过？”张经理怀疑的语气中带着笃定。

    与其说是怀疑，不如说是反问。

    “恩…”许澈头埋的更低了。

    “唉，”张经理叹了口气，“有没有考虑换个工作？”

    许澈身体一震，急忙道：“经理你再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开单…”

    “唉，不是我给不给你机会，而是公司愿不愿意给你这个机会，说白了我也只是个小经理，很多事情不是我能说得算的。”张经理缓缓道：“你应该知道，这个社会很现实，你不能给公司带来价值，公司怎么可能一直发钱养着你呢？”

    “况且，我个人也觉得你不太适合做销售这一行业。年轻人嘛，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要多试试其他机会，说不定你能在别的行业发光发亮呢？”张经理以过来人的姿态敦敦教导。

    许澈苦涩的道：“张经理，我明白您的意思…”

    “唉，算了算了，看在你刚毕业的份上，我再给你俩月时间，你要是能开单，哪怕就开一单，我也能对上面有个留下你的说头，如果实在开不了，你也可以多看看别的工作岗位。”

    “郑城虽然是个新一线城市，但工作岗位还是很多的嘛…”

    十分钟后，许澈耷拉着脑袋出了办公室，正窃窃私语的职员们立刻假装忙着手上的事，但不时瞟来的目光让许澈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成他们口中的谈资了。

    但他没心思管这些，他现在心情已经乱成了一团。

    如果被开除了，先不说又得重新找工作，恐怕母亲都会对他很失望的。

    可自己能做什么？他茫然的意识到，读了十几年的书，到头来却好像什么都不会。

    就算是一个初中毕业生，也能够轻而易举的胜任他目前所能做的每一件事。

    坐在他工位对面的王柔看出了他的情绪不太对劲，试探着道：“你没事吧？经理都给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许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说啊你，婆婆妈妈的简直比女人还墨迹，”王柔急了，“我可是你姐，有啥话不能给姐姐说的？”

    “真没什么…唉好吧，我说我说，”许澈顶不住王柔的压力，简单的将办公室的对话讲了一下。

    “嘁，不就是开个单吗？”王柔摆手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等过两天姐分你个单子不就成了吗？”

    “那可不行，”许澈连忙拒绝，他知道王柔最近要评主管，正是事业上升期，业绩对她来说是相当重要的东西。

    自己欠了她的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在工作上拖她的后腿？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了，”王柔刚要低头办公，却盯着许澈的脸看了起来，欲言又止，“小许，你的脸…”

    许澈愣了愣，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蛋，“我脸怎么了？”

    “没什么，干活吧，”王柔低下了头，将心中的怪异感强行压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今天许澈的脸特别的陌生，就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许澈拿出工位上的镜子照了照，仔细的盯着自己的脸看了一会，同样的陌生感逐渐涌现，他甚至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我的脸…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长时间盯着一个字看，会感觉这个字越来越不像它本身，脸也是同样的道理。对，肯定是这样，”他轻声安慰着自己。

    突然间，他觉得心脏猛的一抽，原本办公区的景象快速分崩离析，新的场景重新被组建。

    “别…别进入梦境…至少别在此时…”许澈在心中疯狂的呐喊，想要阻止眼前变化的一切，却无济于事。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许澈就再次回到了扎着大红花的婚房中。

    即使“新娘子”紧紧的贴在他的身边，许澈也没有动身子。

    因为他很清楚，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是虚假的幻象，而真实的自己正在工位上坐着，同事们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着手上的工作。

    一旦自己动了，现实中也会立刻发生改变，到时候整个办公区的人都没办法工作，自己也将会被当成疯子。

    别的不说，工作肯定是不保了。

    就这么静静的坐了十几分钟，外面传来了几乎低不可闻的闷响声，随后敲门声响起，朱三低沉的声音响起：“许澈，许澈，快开门，是我啊！”

    许澈一动不动，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自己可千万不能影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