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七年前
七年前...
帝国都城,米切尔城,神授塔审判庭。巨大的落地窗,用色彩绘上六位神明的形象,黄昏的夕阳从窗子中透出,仿佛是神明的目光,投射在了大厅中央那位跪倒在地的少女。
少女衣着华丽,淡青色衣裙上有着藤蔓般金色花纹点缀,微微斜仰着头,眼神迷离动人,夕阳映衬下的少女并不像是一位罪人,哪怕跪着也让人忍不住疼惜,而她隆起的腹部则代表其早已有了身孕。
审判庭左右的区域早已坐满了人,他们按照各自神明派系依次入座,纷纷对台前少女议论不停,有人更是指指点点起来。
“肃静!”台上,六位身着不同颜色长袍的老者端庄的坐着,中间一白袍老者抬手示意全场安静,身上威压自然流露。刚才窃窃私语的人们各自闭上了嘴巴,能在场的都不是一般人,但从他们的严肃的表情就能看出其对台上老者的敬畏之心。
老者不急不缓的开始向台下宣读:
“自然神灵上级眷顾之人,原首席自然祭祀艾迪娅,在刚结束不久前的迷宫行中,与魔族私通勾结!出卖同族情报!导致多个人族营地被毁!辉石级冒险者死伤5人!精钢级冒险者死伤12人!黄金以下冒险者死伤50余人!高阶探宝者死伤9人!上阶探宝者及以下死伤80余人!后勤人员死伤百余人!神职人员死伤13人!物资!财产!装备!损失无数!特级奇宝【西诺德之钟】和多件高阶奇宝被夺!”
台下人群纷纷按奈不住,开始议论纷纷。
“肃静!”白衣老者再次强调秩序
“以上,为艾迪娅所犯罪行。上述一切均有人证物证!艾迪娅!?你可有异议!!?”
白衣老者言罢,看向艾迪娅。
少女依然保持着原先的神态和姿势,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老者见状,心中略有不快“不说话可是认罪了?那么...依据大长老们的一致意见!判处...”
“等下!我有异议!”只见旁观席中一位年轻骑士挺身而出,纯白的铠甲上遍布星状装饰物很是华丽!
白袍老者一见此人,神情大变!怒斥其坐下!“杰西!没你的事!旁观者没有发言权!赶紧坐下!”
“哦?我是光神塔首席骑士长杰西!也是这女人迷宫行的队友!我可以作为当事人为她作证!”
“而且!”只见杰西张开手转身面向旁观席的众人,继续说道:“六神以公正!慈爱!正义!宽恕!示人,有冤为何不伸?!有误会为何不解?难道只因为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
“这....”旁观席叽叽喳喳交头接耳起来,连台上诸位大长老都闻言低头沉默。
“是啊...我觉得他说的对..这完全是单方面的审判。”人群中有人议论到
“我支持杰西,他为人我知道..”还有人说到
“肃静!”白袍老者拍了拍桌子,强令众人安静。
“好!既然你说有冤,那么请说出你的理由!”
“无他!就凭作为友人和队友的相处了解!我杰西可以用性命和荣誉为她担保!另外,请大长老别忘了!把她带回帝都的也是我!一个背叛同族的人怎么可能回到这个地方被你们这些老家伙审判!??”杰西越说越气愤
“呵呵呵呵呵....”白袍老者气急反笑“这就是你说的冤?担保是吧?好!那就让你死心。”
“来人!请人证!”
只见一灰袍男子从旁观席右侧快步走上台前,对着台上老者一拱手,又转身向旁观席众人微微拱手行礼。而杰西观察此人时,总觉得这人的眼神在挑衅自己。
“诸位大长老好!我是混沌塔高级神官齐拉克,当时由冒险者和探宝者组成的队伍已推进至迷宫深度13的位置,这位艾迪娅当时和我在同一营地,往后的几天里我曾多次目击到此人趁所有人休息,偷偷溜出营地”
“哦~呵呵!因为我的混沌术法特殊所以休息的很少,碰巧撞到此事。”
“本来这种事我从未放心上,毕竟谁没点小秘密,迷宫内更是大小机遇穷出不断~只是.....有一次我亲眼看到这位艾迪娅和一名魔族男子相拥...”
“后面我想大家都知道了..身为首席祭祀的艾迪娅失踪,各个营地全面派人协助搜寻...却不曾想...被魔族那些畜生趁着营地防守空虚....对我们...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性命..”说到这,这名灰袍男子甚至有一种当场掩面而泣的样子
“有罪!”旁观席众人纷纷慷慨激昂!像是恨不得亲自进行审判。
“罪人!”
.........
“好了!好了!相信诸位心中已有定数了!肃静~”白袍长老摆摆手
“这些也只是这位齐拉克朋友的一面之词!也只是口说无凭!”杰西很气愤,他不知道这个齐拉克是哪里冒出来的!虽然他说的是实话这令杰西无法反驳,但是这一切并不能代表就算艾迪娅做的!
“呵呵?口说无凭!你看看她的肚子!这个孩子就算最好的凭证!杰西!你给我滚回家去!别在这添堵!”白袍老者气的甚至没了大长老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让人把杰西压下去。
“老东西!我和你没完!别拉我!我自己走”杰西挣脱开身旁神官的手,看了一眼艾迪娅后,愤愤转头离去。
杰西踏入神授塔走廊,身后大门缓缓闭合,杰西看向窗外,一群飞鸟于夕阳下围绕圣洁的城墙徘徊,老者的声音于身后透过厚重大门,悠悠的传入杰西的耳中。
“以上罪行艾迪娅均已认罪,经长老会讨论决定,判处艾迪娅叛国之罪,立即剥夺原有职务,于明日处以极刑!”
杰西瞳孔震缩,当初他作为领队与妻子麦琳娜一同开始初次的迷宫行,而与其同行队伍的领队正是艾迪娅,平民出生的艾迪娅当初在学院便以傲人的学习能力名声大作,当时就被称为“学院的翠木之花”,自然之灵的法术更是出神入化,光凭自身理解就开发出多种术法变种用法。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性格也让杰西夫妻二人非常对胃口,交情是一天比一天好.....哪怕后面遇到了各种事,其实艾迪娅都和杰西夫妻交流过,虽然被告诫有的感情并非常人所能接受会引来祸端,但艾迪娅当时完全是少女心态,为了心中喜欢一往无前。
哪怕最后...失去妻子,也是当时“失踪多日”的艾迪娅特意找到自己,安慰自己...
所以,杰西永远相信艾迪娅的善良。
“麦琳娜...我该怎么做..”
当晚,神授塔监狱内。一团模糊的黑暗沿着墙角缓缓前行,每到一个牢房便会停止一会仿佛在寻找什么。而两旁的守卫却未察觉任何异常...要知道神授塔监狱关的都不是普通犯人,相应的守卫也都是神职人员。显然这团黑影要比这些守卫厉害许多。
犯人艾迪娅跪在牢房内,身上早已换上了一身素朴囚衣,四肢皆被锁上了拷锁,粗粗的铁链连接着墙壁,牢房内还布置有高阶禁魔法阵,可以隔绝任何魔力联系。
突然的声响惊醒了半梦半醒的艾迪娅,她抬头向栏杆外看出,发现牢房内的两名守卫已经不知何时躺倒在地,囚笼的铁门正在咯吱咯吱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开门!
艾迪娅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但是对于一个明天就被处死的人来说倒也没啥好害怕好激动的。
铁门转眼被打开了,由于禁魔法阵的发动,牢笼内的男人顿时现出身影。
艾迪娅望着来人,脸色微变道:“杰西?你怎么在这里?还不穿衣服?”
刚刚手上转着钥匙装潇洒的杰西闻言,立马一只手挡住了要害!
“额...不好意思,正如你所看到的...嗯我是说打开牢房..我来救你了”杰西支支吾吾有点尴尬的说着
但女人闻言并未有所波动,只是低头淡淡的说:“杰西,谢谢你来救我,但是我不想牵连你,如果我早点听你们的话,或许...”
“别说这些没意义的话,此一时彼一时,眼下我们最重要的是逃出去!”
“可是逃出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已经这个孩子...都不会被世人所接纳..与其让这孩子来到世上被人欺辱..不如...”
“这都是你的想法吧?你有问过你的孩子么?”杰西摇晃着艾迪娅,不忍心看着对方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相信我!我们可以带各自的孩子去一个不被任何人发现的角落,在那里!我们不用管什么神明,放下迷宫的一切,让我们和孩子作为普通人去生活!”
“那样的殺戮,那些利益纠葛...我也不想让我的女儿再继续了....为此我情愿放下这里的一切。”
艾迪娅闻言,抬头看了看杰西,眼中渐渐有了神采。
“来把!”杰西伸出手放在艾迪娅面前
艾迪娅咬咬牙,微微颤的把手撘了上去。
神授塔深夜的宁静被打破,一道白光“轰!”的冲破监狱墙壁,往远方窜去,顿时帝都警报大作,不一会好几个身影用着各自飞行术法,追着那道白光而去。
“原来你把女儿事先放到这了?”
“是啊,这个肯定要提前做好准备的。”
“真可爱,她好像已经睡着了..叫什么名字?”
“卡林!她叫卡林!是我和妻子一同取的名字。”
“真好听~我的孩子的话~就叫他雷格吧。”女人抚摸了会肚子,像是回应女人一般,小家伙在肚子里蹬了蹬腿,引的女人一阵发笑。
“好了!来拉着我的手,我会继续用{追光}赶路,我知道一个村子,至于身份这块也早已上下打理好了,当地的官员查不到的。”
“好的..”
很快,二人来到了这个地属偏僻的索图村,放在地图上都懒得看一眼的那种,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为了隐藏身份和二人的关系,哪怕在同一个村两人都不再来往,哪怕是有急事也是暗地里互相帮扶一把,不让其他村民知道。
很快,小雷格出生了,小土房子的门口接生婆进进出出,一脸阴沉,不断的端水倒水洗毛巾......
杰西靠在拐角处叼着草,默默观察着一切,随便感慨女人的不容易。
卡林一岁了,还是被杰西抱在怀里,小手好像是要去抢杰西嘴巴里的草杆,不住的咿咿呀呀~
不知过了多久,接生婆一脸忧郁离开小屋,往杰西这边走来,看样子一切都结束了。
“嘿!奶奶!”杰西一脸嬉笑的跳出来,一只手拦下接生婆
接生婆倒是被吓了一跳,骂道:“怎么啦?!要死啊!本来今天就够晦气了,你还嘻嘻哈哈的!”
杰西倒是一脸不在意,接着就询问其屋内人的情况,生的男孩还是女孩啊?
“男孩女孩?是个死胎啦!不顺位卡死了!要不是产妇命大身体好,怕是今天一尸两命!”
“哦...这这样啊...那挺可怜的”杰西脸色微变,但也强装淡定的默默回应道
“可不是么!多好一个娃娃啊...哎...走了走了”接生婆不和杰西多废话,绕过杰西离去
杰西看接生婆走远,又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无人后快步走向土屋。
眼前的景象让杰西大吃一惊!哪来的什么死胎?只见床上一个女人抱着一个黑瞳的婴儿,温馨的靠在床上,怀中婴儿还在踢动着四肢,像是在活动身体呢。
“你来啦?”女人虚弱的看向杰西,满头豆大的汗珠,显然方才吃尽了苦头。
“怎么回事?我听接生婆说...过程并不顺利..这?”杰西疑惑道,难道接生婆还骗人的?图啥?
女人默不作声。并未否认一切。
看着疑惑的杰西,女人张开了口,虚弱的说道。
“十阶自然祈术【原初命能之链】”
“这个我知道啊,不就是将草木的生命能量与自身共享么?只要施术者身边任由一草一木,那么施术者本体便不会收到任何损伤...难道?”杰西思考着,他对这个祈术有所了解。
“是的,这就是我在学院最后完成的改良术式,将人与草木的联系改为人与人。原初命能..顾名思义便是一切生命所需要的能力。”
“但是,对于小雷格来说,光光是命能共享是不够的,所以,这个祈术也就在刚刚,完成了最终改动。”“【生命灌输】我的生命力,会源源不断的供给我的孩子,直到我死去。”
说到这,女人看了眼怀中的孩子,她大概是想弯腰贴贴孩子的脸吧?,但是身体的不适让她办不到这点。
“就像是两个容器..一大一小,大容器中的水会被导入到小容器中,而随着小容器越来越大,原本装水的容器会被抽干..么?”杰西呆呆看着床上的女人,心中暗自钦佩对方的勇气。他很难想象对方是怎么在经历生孩子和丧子的生理心理双重伤痛后!还能完成新的术式!并且毫不犹豫的以自己生命为筹码的?!
“这个孩子就是我的一切了...杰西”
“我...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