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住在我家

第十一章

    我们彼此加油鼓劲了一年,她偶尔会再来找我,我们一起聊聊未来,说说现在,讲讲人生,谈谈理想,她也没在我这住过,衣服还是照旧给她洗,我们仿佛变成了朋友,那种之前我并不喜欢的普通朋友关系,我以为我释怀了,我以为我们成为了彼此的知己,只要有条件了我们肯定会在一起,我们努力在创造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未来。

    老板和我说想在另外一个学校开个分店,问我愿不愿意去那边工作,待遇翻倍,而且还当副主厨,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来这可不会为了工作,我离开这里就等于离开了她,离开她就等于放弃了我来这里的初衷。老板没有多说,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我以为他是对我不去分店生气,后来才知道他是看到我这么不上进而失望。

    一天店里生意非常好,忙得不可开交,厨房里的鱼已经吃完,老板要我骑摩托到市场再杀几条来,我想都没想就出门,在等鱼的时候我无意看到市场对面那个夹娃娃店有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她,今天不是放假呀,怎么她跑出来了,和同学一起吗,挺有雅兴的,我没有多想,只是站在远处看着,一会她出来了,我正准备挥手打招呼,忽然发现她身后有一个男生也跟着出来,他们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好像很熟的样子,咦,这是她同学吗,老板招呼鱼杀好了,我没空多看骑车就走,不就是和同学逛街吗,有什么奇怪的。

    晚上回家放下一天的疲倦,我躺在床上又想起这件事,越想越不对,心里的害怕不由而出,不是的,肯定不是的,我们经常联系从来没听她说起过有其他男生,肯定是和同学出去普通的社交活动,可我心里就是安稳不下来,打个电话她,好几天没联系了,打消我的顾虑。

    她早就有了自己的手机,不用再打寝室电话联系她,我习惯的打出那个号码,响了很久,没人接,我想她可能洗澡去了,于是等她回电话,等了半个小时还没有电话过来,我越想越怕了,如果我再打电话去就有点过分了,我又没有什么急事,连打两个电话不礼貌,可我又安耐不住心里那份担心,思绪好久我还是打了过去,这下她接了。

    “喂,怎么啦,我在洗澡,正在吹头发”

    听到她这么说我心里顿时安逸了好多“没事,我今天又烧了一半的菜,老板已经越来越剥削我了”这个话头普通又不普通。

    “很好呀,祝你早日把剩下的一半也搞定”

    “怎么最近都没看到你过来洗过衣服什么了”

    “快夏天了,没那么多洗”

    “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除了读书再就是吃吃睡睡,偶尔出去逛逛”

    “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饭,好久没和你吃过饭了”

    “好,等我有空了联系你”

    感觉她不怎么想说话,我问什么便说什么,有点词穷,不知道说什么。

    “还有事没,没事我洗衣服去”

    “嗯”

    “嗯?”

    “我”

    “你?”

    “我今天看到你了”我纠结了好久,又不敢开口问,酝酿了好久才说出来。

    “看见一车的我吗?”她笑着说。

    “不是不是,真看到你了,中午去买菜的时候,在菜场那个娃娃店”我故作随意的说。

    “噢,中午啊”

    “嗯,中午,大概12点半左右”

    “对,我和别人在外面吃饭”

    “几个人呀,怎么不来我店子捧场,让我也炒个好菜你吃”我试着放松着说。

    “两个人,随便吃了点就回学校了”

    “噢,那是你同学呀”

    “不是,是学长,比我高一级”

    “那不是快要毕业了”

    “对,已经考上研究生”

    “好厉害,那是要多学习学习”我刻意的说。

    她没有说话,我不敢再多问,可我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你快去洗衣服,我也洗澡去了”看她不说话我连忙转移话题。

    “哦”她回了一个字。

    我没说话,挂掉电话的瞬间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下来,我干嘛要打这个电话,没事给自己找罪受,我又不是她什么人,干嘛问这些,自讨没趣。我好害怕,我仿佛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停止了。

    一会电话来了条信息,我连忙抓起来看,是她发来的“白天那个是我男朋友,我们认识一年了,前几天我答应了他的追求,你别多想,我和他很单纯,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需要一个现在能为我指引人生方向的人,我从来不歧视厨师,我也知道你很努力,可我等不了,明年我也要毕业,我也想读研究生,我需要有人带我教我陪我一起学习陪我一起奋斗”

    看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都静止了,我的心,我的大脑,我的呼吸,我的感觉好像全部都停止下来,我连伤感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忽然觉得我在这里是多么的多余,我那么认真的学做菜就是一种讽刺,我为什么学做菜,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到底在干什么,全部都是空白的,我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想什么,徘徊在崩溃边缘。

    我没有回话,几分钟后电话响了,是她打来的,我没有接,我不敢接,我就这样缩卷在地上看着电话一闪一闪的发呆,连续打了十几个,我都没有接,我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我哭了,一个人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哭,完全停不下来那种哭。

    十几分钟后门忽然开了,她跑了过来,穿着睡衣和拖鞋,我坐在地上傻傻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好害怕你想不通做出什么傻事”

    “你吓到我了”

    “你怎么能这样,我们又不是情侣,我们是同学,我们是朋友,我们没有在一起过,我把你当哥哥,当我的亲人,这不比情侣更珍贵吗”

    无论她说什么,我都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地上低着头抽泣。她走过来坐在我旁边,轻轻抱着我的头,摸着我的头发说“我真的好需要一个人拉我一把,我基础好差,根本学不会,我想努力,想要成功,我不想每次就打个工,做个服务员,我想要出人头地,这两年我学的太苦了,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陪我学习,给我讲题,为我出谋划策,这也是我的一个机会”

    其实这个事我早就想过,毕竟我帮不了她这些,我只是一个伙夫,一个没有钱的伙夫,我没有资格要她等我,等我这个不一定有出息的厨师。我看了看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想起我这几年的付出,我好像到了该离开的时间,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我,她需要更大的空间,她需要飞翔。

    “听话,我只是谈恋爱,并不是结婚,你不要像世界末日一样的看着我,你肯定会有辉煌腾达的那天,如果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单身,我一定牵着你的手陪你”她捧着我的脸轻声的说。

    她越这么说我越难过,我的未来在哪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才有辉煌腾达的那天。“我想爸爸妈妈了,我想回家了。”我低着头轻声说。

    她听我这么说,没有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我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我对她说“你走吧”给平时这个时间要么她就在这住,要么我就送她到寝室楼下托着她的脚看她翻过围墙,今天我没有这样,只想快点不看到她。

    她看着我没有说话,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来准备离开,“我走了,你别想多”

    我没有看她,轻轻挥了挥手,她关门走人,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她能留下来陪我,我自恋了,我绝望了,我放弃了,我无助了。她没有回头,就这样走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醒来时候我缩成一团在床上,没有盖被子,没有脱衣服,没有洗漱,我是被闹钟吵醒的,我觉得这是一场梦,肯定是梦,我打开手机,看到她那条消息,我知道不是梦,是现实,我又麻木了,不知道怎么洗的澡,换衣,出门,上班,看到什么都没有胃口,早餐不吃,中餐不吃,老板喊我做什么就做,不喊我我就坐那发呆,同事和老板和我说什么我也不记得,像机器人一般的做着事,没有感觉,没有感情,只是做着,动着。

    就这样持续了三天,老板开始还骂我,后来看骂我没有反应便不再叫我做任何事,同事们也看着我连连躲开。

    “给你放个假,你回去休息几天,等想清楚了再来,如果实在不想做也不勉强,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毕竟你在这待了两年多,我不能亏你”老板对我说。

    “谢谢老板”我给老板鞠了个躬面无表情的说。

    我回家了,有一年多没有回去,我一个人坐在火车上听着无数掏心掏肺的抒情歌曲毫无知觉的回来了,爷爷奶奶叫我过去吃饭,叔叔阿姨对我嘘寒问暖,舅舅舅妈也跟我关心问候,我其实并不孤独呀,一直都是我在排斥他们,不愿意和他们联系,我也有亲人的,一个人去公墓看爸妈,坐在他们的墓前我以为我会哭,结果我很平静,我没有那么懦弱。

    “爸爸妈妈,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活成了你们最不喜欢的样子,我没有出息没有志气,只是喜欢的人有了男朋友我就这样,以后我的人生还长,我不能这样颓废对吗”我有一万个安慰别人的理由,一千个说服别人的借口,一百个鼓励别人的方式,却找不到一个唤醒自己的办法。

    “如果我就这样放弃了是不是很无能,我才20岁,我还有大好青春,我一定会找到喜欢我又在乎我的女生,我可以过得更好,我必须过得更好,我肯定过得更好,是吗,爸爸妈妈,这样你们在下面才会开心,才会快乐,才会为有我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对吗”我不停的给自己加油鼓劲,不停的让自己走出来,我仿佛看到妈妈在对我笑,我好像感觉爸爸在为我鼓掌,我并不失败,这两年我也有在努力呀,我现在都可以做好多菜,我可以有自己的未来。

    在公墓的另一边,一位爷爷带着个小姑娘在墓前轻轻的说“妹妹,过来看爸爸妈妈咯,爸爸妈妈在这里等你长大,等你长大有出息了买很多好看的花和酒过来看爸爸妈妈”小姑娘不停的边点头边笑边说“爸爸妈妈,我又来看你们了,你们俩不能生气和吵架哟,我会常来看你们的,千万别乱跑,一定要等我长大,我长大了也要和爸爸妈妈住一起”老爷爷轻轻打了一下小姑娘。看着这画面我忽然笑了,轻轻的笑了,是呀,我这算什么悲伤,人家小姑娘都笑得出来,对未来那么有信心,我只是一个失恋就变成这样,以后拿什么去得到自己想要的未来,我要强大起来,只有强大后才有未来。

    我一个人坐着火车听着一堆激情澎湃的音乐凤凰涅磐的回来了,“老板,之前你说要我去分店的事还算数吗”

    “算数,当然算数”老板看着满血复活的我连忙点头说。

    “那副主厨和待遇翻倍的事还算数吗”我微笑着说。

    “算数,当然算数”老板低头切菜笑着说。

    “谢谢老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给老板深深鞠了个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