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家祖朱重八

第302章 深入虎穴

    中秋宴席,藩王文武齐聚。

    虽有规矩礼仪的束缚,但觥筹交错间还是一派喜庆欢快。

    朱樉刚挨了五十板子,床都下不了了,自然也就没办法参加。

    除了他们一家,住在驿馆的所有藩王都去了,往日热闹的驿馆一下就冷清了。

    邓氏端着碗汤,纷纷不快抱怨着。

    “父皇还是当殿下是亲儿子吗?”

    “大过节的,别人都一起过去了,却单单把殿下排除在外。”

    “冷锅冷灶的,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熬碗汤还得臣妾来。”

    因要宴请群臣藩王,光禄寺人手不够用了,便从各官署中征调了些庖厨过去打下手。

    驿馆除了朱樉一家,就连滞留于京中的外邦使节都被邀请过去了,又何必再留太多庖厨。

    朱樉也憋着一肚子的火儿,他堂堂藩王之首,还是宗人令,却偏偏不能参加宴会,这让其他兄弟该咋看。

    “他娘的,早知道就不该来。”

    他要不来,啥事都没了。

    邓氏搅动着碗里的汤,阴阳怪气应道:“老头子早就想废了你了,你敢不来?”

    被邓氏揶揄,朱樉当即怒目圆睁,愤然吼道:“闭嘴,父皇岂是你能非议的?”

    听罢,邓氏不干了。

    转头把手里的汤拍到桌上,本来的半碗汤洒出去了一大半,连一碗底都不到了。

    “有本事你就去告去。”

    “外面屁的本事都没有,就敢在家里耍横。”

    邓氏动了真怒,在外面耀武扬威趾高气扬的朱樉率先妥协。

    忍着身上的伤势,探着身子拉了拉邓氏的手。

    “锦衣卫的耳目到处都是,得小心祸从口出,要被状告到父皇那里,我们就真回不了西安了。”

    朱樉给了台阶,邓氏倒也接了。

    扭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哭哭啼啼抹起了眼泪。

    “回西安?回西安?”

    “殿下但凡出息些,我们又何须再回西安?”

    “常家那女人能做太子妃我又如何做不得,他爹立有汗马功劳,我爹又不是没有。”

    邓氏这话不仅越矩,而且已经是在找死了。

    朱樉非但没再呵止,还顺着邓氏的话茬叹了口气。

    “大哥的太子是命中注定的。”

    一听这,邓氏不满了。

    “啥命中注定?”

    “殿下不过比太子小一岁,凭啥永远就只能是臣?”

    “同样的儿子,凭啥偏心至如此,太子还活着就着急册立太孙培养,你听说过太子和太孙共存的吗?”

    “当年你就是与人合伙开了个酒楼就被打了个半死,人家好大孙干的哪件不比你那酒楼大。”

    “不仅好端端开始不说,还一路保驾护航,在职大和你动手那人我听老十八媳妇说,以前还是锦衣卫的呢?”

    “锦衣卫的人都给了,偏心也没有这样的吧?”

    “还怕锦衣卫告状,锦衣卫指挥使都还是人太孙提拔上去的,弄你几个莫须有的罪名还不容易?”

    “你说不说的,有用吗?”

    “太子宽仁不假,在父皇和太子还在世的时候,你那侄子都敢对你动手了,还指望将来你这一大家子能善终吗?”

    正说着,门口有了响动。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邓氏瞬间被吓成了孙子,朱樉则颤着声问道:“谁?”

    片刻,世子朱尚炳出现。

    “父王,母妃。”

    朱尚炳行了一礼,道:“母妃给父王熬的骨头汤还剩了些,老二他们几个嘴馋想问问父王还喝吗?”

    一听这,两人均长舒一口气。

    “你母妃说的你听到了多少?”

    朱樉冷静下来后,这才沉声问了句。

    “母妃说啥了?”

    朱尚炳到底与否不知道,反正是没有承认。

    “不得外传。”

    “要漏了风,你知道后果!”

    他们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朱樉真能当了太子,朱尚炳将来就有可能做皇帝。

    邓氏那些话要漏了出去,朱尚炳将来别说是皇帝了,就是士子都当不成。

    “儿子明白!”

    朱尚炳拱手点头,直接应了下来。

    “去,再给你父王盛一碗来,剩下的你们兄弟几个分了去吧。”

    邓氏当着朱尚炳的面也没多说,只把桌上的碗递了过去。

    “喏!”

    朱尚炳接了碗,乖乖退出。

    在朱尚炳离开后,邓氏这才又道:“殿下看见了吧,人别人大鱼大肉吃席的时候,你儿子只能分骨头汤喝。”

    这次邓氏虽没多说,但对朱樉的触动却更大。

    听了邓氏的话,朱樉趴在床沿上盯着远方的墙角,早就不知神游到哪儿去了。

    “殿下的伤该上药,臣妾命人找郎中过来。”

    与此同时,宫中。

    主要流程都结束了,就只剩吃吃喝喝了。

    老朱领着朱标和朱允熥接了群臣藩王的敬酒之后,便准备回去批奏章了。

    朱允熥本以为老朱还会再大度的让他留下吃酒呢,没想到他不过就是因没主动跟着走,便又被老朱阴阳怪气怼了一番。

    反正在老朱跟前,他从来就没讨到过便宜。

    这么多年了,他也认命了。

    吃亏就吃亏吧,又掉不了块肉。

    被老朱怼了一顿,朱允熥垂头丧气跟着老朱回了乾清宫,之后便伴随着外面的欢声笑语,苦哈哈的开始了批奏章。

    幸好他现在对批奏章算是形成了肌肉记忆,早就已经是得心应手了。

    不然的话,就这样的环境下,能批好了那才怪。

    宴会一直持续到半夜才结束,在群臣藩王快散之前,朱允熥的奏章才终于批完。

    都这个时辰了,朱允熥要是过去,还得再喝一轮。

    这些藩王大多都定了明天回去的计划,满打满算也睡不了多久了,该喝的酒也都喝过了,没必要再耽误他们了。

    次日,藩王们回程。

    朱允熥跟着朱标出城相送,众人携家带口的,大部分都喜气洋洋的。

    唯有朱樉。

    朱樉趴在软轿上,是被护卫抬走的。

    “老二,孤已经和父皇说了,你可以在京中多养几天再走,没必要非急于这一时的。”

    应天府到西安有段距离,朱樉这副样子回去,的确会多有不便。

    朱标一腔好心,哪知朱樉还不领情。

    “谢大哥,不用了。”

    “臣弟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这点小伤臣还扛得住。”

    “大哥回去吧,臣弟走了。”

    朱标憋了一肚子话,本想再多说几句,瞧朱樉这样也不好开口了。

    “好。”

    “别着急赶路,小心身上的伤,平安回了西安送个信回来。”

    应下朱标的叮嘱,朱樉话没多说,直接下令护卫出发。

    直到朱樉一行走出老远,朱标这才扭头往回走。

    “走吧!”

    跟在朱标身后,朱允熥问道:“二叔他?”

    邓氏既能污蔑他送怀表的居心,可见绝不是个善茬。

    朱樉本就憋着气,在邓氏的推波助澜下,别看现在是乖乖走了,往后还不知得搞出啥事来。

    “你二叔心里有疙瘩。”

    朱标一边走,一边叹了声。

    对朱樉,朱标一时或许也没啥解决之法。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国法,往哪儿偏都难以抉择。

    朱允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问该如何长久解决类似朱樉这种藩王的问题。

    先不说朱樉有啥野心,光是他们屡禁不止多有不法就停让人头疼。

    不管动摇社稷,管了又都姓朱。

    送别藩王后,日子又恢复了常态。

    每日上早朝,批奏章,还得抽出时间处理了职大的事情。

    因发电站刚刚起步,有很多旁枝末节的琐碎事情需朱允熥亲自定夺。

    又增设了蒸汽纺纱机等不少新项目,职大每天都会有较之前更庞杂的事情要处理。

    这么多事儿夹杂在一起,朱允熥每天累死累活的,跟条死狗似的。

    每天沾枕头就睡,更别说能有些属于自己的空余时间了。

    一连数天时间,连《皇明祖训》都没来得及抄。

    春去秋来,数月过去。

    发电站已初见眉目,虽还没得真正投产应用,但在宫里却彷造职大那样,先暂且弄了个小型的。

    老朱每天批奏章,不批到十一二点绝不罢休,朱允熥和朱标还年轻着倒还好说。

    烛光加了数盏,老朱戴着叆叇也得瞅上大半天,才能辨出奏章上的内容。

    既有这个条件,干嘛不用?

    更何况,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试验,对电灯的掌控已是越来越成熟了。

    只要多派人巡逻,电灯因各种原因所出现的事故,也是能够绝对杜绝的。

    一日奏章批完,朱允熥跟着朱标回了东宫,一看时间还早着,便想着趁着功夫再抄些《皇明祖训》。

    都大半年过去了,一半还没抄完,再不抓紧些时间还真就完不成要求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还以为老朱和朱标把这茬给忘了呢,哪知老朱竟让魏良仁那厮哪月哪日都记下了。

    这么清清楚楚的,不说他想不抄,就是晚交一天怕都不行。

    孙前摊开纸,于实正研着墨,他那房门便被朱标急促敲响了。

    “允熥,允熥...”

    不过才刚刚分别,朱标这个时候又找他,必然是有大事。

    朱允熥亲自起身,过去拉开房门。

    朱标衣服还没穿好,正系摆弄着腰间的玉带。

    “陕西八百里加急军报,你随孤一块过去。”

    陕西那又不是边镇,要是北地的军情那不应该是先从北平来吗?

    难道不是北元?

    “好!”

    朱允熥应了声,跟着朱标匆匆就走。

    一路风风火火赶到乾清宫,老朱已经在了。

    一看就是已经发过火儿了,屋里乱七八糟的,魏良仁正带人收拾。

    朱标和朱允熥进门,还没等父子二人见礼,老朱便把桌上一奏报递了过去。

    “看看这个吧。”

    朱标上前接过,大致扫了一眼后,这才转手递给了旁边的朱允熥。

    陕西沔县书吏高福兴,农民何妙顺,僧人田九成以白莲教教义率众揭竿而起。

    田九成称汉明皇帝,高福兴称弥勒佛,何妙顺号天王。

    县教谕王朴向汉中卫告发,田九成率众战至巴山一带,以马面山为据。

    制造刀枪,操练军卒,四方民众闻风而至,势力很快扩展到阳平关。

    乱军屡败官兵,名声大振,乘胜挥师北上,攻克略阳县城,杀死知县吕昌。

    又西渡白水,攻打徽州,宁羌卫拼死抵抗终不能敌,乱军焚徽州,诛戮学正颜叙彬。

    一时间威震秦陇,各羌胡夷狄和穷苦百姓尽皆聚拢,声势越来越大,已成了一支不容小觑之力。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派将平乱。”

    朱允熥刚把军情看完,朱标便先开了口。

    “咱也知道要先派人平叛,咱是问你该派谁去?”

    老朱现在完全就是个火药桶,连心大儿都怼起来了。

    朱允熥本还想着说说想法呢,一看老朱这样他还是乖乖闭嘴吧。

    反正有他没他一个样,就是他啥都不说,老朱和朱标也能商讨出解决来。

    “你话就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像个娘们似的。”

    朱允熥才刚张了张嘴,就被老朱捕捉到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老朱就急眼了。

    “能不能说,不能说滚出去。”

    “没用的东西,关键的时候派不上用场。”

    他咋就派不上用场了,要不是他的话,他能见过这么亮的电灯吗?

    朱允熥委屈巴巴的,但也不敢这个时候和老朱争辩。

    只能乖乖补上他之前想好的人选,回道:“孙儿以为剿肯定是要剿,但安抚也是很有必要的,因而要选个稳重之人为将。”

    说明了理由,不等老朱生气。

    朱允熥很快,又道:“长兴侯耿炳挂帅,武定侯郭英当个副将。”

    和武将们接触接触的多了,朱允熥对这些人还是很了解的。

    上一次清查蓝玉桉,只有耿炳文和郭英的东西最少。

    至少说明,他二人在平日不仅低调还挺谨慎。

    由这样的人去处理民变,自然最合适不过了。

    听了朱允熥的人选,朱标也很满意,立马表示了赞成。

    “儿臣也以为长兴侯和武定侯挺合适。”

    不知是朱允熥的举荐的人选和老朱达成了一致,还是老朱缓过了那口气。

    反正老朱在听了这两人选后,身上的暴躁之气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缓了口气后,拉了把椅子坐下。

    “再说说其他的吧。”

    朱标也寻了位置坐下,又招呼了朱允熥落座。

    这才,又道:“说说你的想法。”

    让他先说,那是存了考验之意的。

    朱允熥组织了一下语言,回道:“百姓起义往往是没有了出路情况下的不得已之举,在平叛的时候需以招诛贼首胁从不究,从内部进行瓦解。”

    “除此之外,还得剖析这次起义的根本缘由,从本质上予以解决,若问题不能从本质上解决,必定还会再有人揭竿而起。”

    “这样的事情一旦多了,必然是要拖垮这么多年积攒下的家底的,大明的国力不能耗费在屡次平叛之上。”

    对这,老朱和朱标谁都没接。

    良久过后,老朱问道:“你愿去处理?”

    刚才还大发雷霆,现在就和颜悦色征求他意见了,朱允熥有些摸不准了。

    眨巴眨巴了眼,有些底气不足的,应道:“去?”

    以前朱允熥若这么晦暗不明的回答,老朱早就生气了。

    这次,老朱仍没动怒。

    反而抬了抬手,把朱允熥招呼到跟前,搂着他脖子和善道:“去不去由你选,这次咱不强迫你。”

    老朱这么好说话,朱允熥反而有些不适应。

    半天没听到朱允熥回答,老朱直接起身站起,道:“不着急回答,你可以回去仔细想想。”

    “你能说出这番见解,说明你已经猜想到这个事情的症结所在了。”

    “藩王官员卫所但凡有一方能有作为,都不至于掀起这么大的叛乱。”

    “你若去处理,或许就要触动他们三方的利益,咱本想从咱到你爹再到你,咱大明早就海晏河清,再没任何麻烦事了。”

    “现在看来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症结,你小子又是个有野心的,咱还活着能帮你镇住场子。”

    “你多学些本事,如此才能支撑起你的野心,你将来想干啥才能干啥去。”

    “只不过,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有些棘手,你要是不想去的那就让你爹去,你就留在京中帮咱批批奏章,很多事情咱现在力不从心了。”

    长这么大,老朱可从没和他耐着性子说过这么多话。

    看的出来,老朱说的这些,都是发自肺腑的。

    “孙儿去!”

    朱允熥斩钉截铁,接下了活儿。

    “好!”

    一听这,老朱当即挂起笑。

    “好小子!”

    “咱果然没看错你。”

    “咱和你爹还在你要都不敢接这个事情,等咱和你爹不在了,你又咋敢和那些人掰腕子。”

    “这都是永远不可调和的关系,要真到了各方一片祥和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朝廷和这些人妥协。”

    不用多说,在座众人便都跪了。

    朱允熥走到那桌鸡鸭鱼肉前,抬手端起还没喝尽的酒杯瞅了瞅。

    “沔县知县胡恒?”

    坐主位那男子,头杵在地上点了点。

    “下...下官...”

    胡恒半天支不出声,朱允熥也不等了。

    “你的百姓食不果腹,你却在这儿大快朵颐?”

    “城外有多少你沔县百姓,为何不让他们进城?”

    胡恒支吾了半天后,终于碰到了个能回的。

    这下,底气足了很多。

    “城外正闹乱民,恐有乱民裹挟其中,任由所有人进城,怕少不了要给乱民留下可乘之机。”

    “”城中刚刚安定,下官也是担心再被乱民闯入,才下令紧闭城门的。”

    理由充分,无可挑剔。

    “这么说,你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朱允熥微微一笑,还有些善解人意。

    “小官忠于职守,夙兴夜寐,无有一日敢于懈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证据昭然若揭,胡恒仍脸不红心不跳的,换上了一副清官的嘴脸。

    “放你娘的狗臭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