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皆她掌中之物

第三百六十九章 去通知乌枕,我回来了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城主府就开始忙碌起来,准备着待会儿太子爷和晚妃起身之后的事宜。

    陈夫人打着哈欠站在院子里,用帕子不停的擦拭眼角的泪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生怕待会儿让太子爷有丝毫的不满意,给城主府带来灭顶之灾。

    可是一直等到太阳出来了,整个院落都被晒得发烫,那处院子依然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夫人有些迷茫了。

    “儿子,要不你去那边问问?”

    陈嫡想到昨日太子爷落在自己身上阴冷的目光,烈日之下直接打了个哆嗦。

    他不想去。

    “母亲你去比较合适。”陈嫡推脱道。

    陈夫人啐了一声:“你以后要继承城主之位的,现在不在太子爷面前多表现表现,你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去干什么?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去去去,孩儿这就去。”

    运气好,没准还能看到那狐狸精一样的美人。

    也算是不虚此行。

    陈嫡大早上被骂的狗血喷头,硬着头皮汗流浃背一路小跑着过去,却被告知太子爷一大早就带着美人去了侯府。

    “去了侯府?”

    陈夫人有些不明白,她还站在烈日之下等候着,此时听见陈嫡的话,只觉得背后一凉。

    “可是我们招待不周?”

    陈嫡摇摇头,他们已经一应事情都准备俱全,城主府内外鞠躬尽瘁,哪里不周全了。

    陈夫人担忧:“那怎么会去了城主府呢。”

    陈嫡抿唇:“母亲莫要慌乱,孩儿这就前去城主府一探究竟。”

    ……

    此时城郊。

    一处农宅。

    二爷怀民将刚煮好的小米粥放在餐盘上端进了门内:“女儿啊,这碗粥为父熬了一个时辰,此时正是软糯好吃,快尝尝。”

    被喊作女儿的人,一身灰扑扑的麻衣坐在榻上,面色苍白,双眼之上还缠绕着纱布。

    只是轮廓五官,可不就是那一夜早就死在暴雨之下的怀芯楣么!

    怀芯楣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父亲。”嗓音阴柔沙哑。

    她从来不知道,父亲会在她的身上下以命换命的蛊,为了她的一线生机,父亲几乎是去了半条命。

    那天他在大雨之中将自己带回了这个地方,日夜悉心照顾,怀芯楣现在不能视物,可是听着父亲言语中的讨好和疲惫,她的心也被揪了起来。

    “哎哎哎,为父在,来喝粥。”二爷将挖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了怀芯楣的唇边。

    怀芯楣喉间堵得慌,乖巧的吃下了粥:“……父亲,我的眼睛。”

    她伸出手去摸纱布,二爷放下粥碗去制止:“这是余毒未尽,等调养好了你还是可以看见的。”

    怀芯楣轻轻的开口:“……我想和父亲说,今早的时候便能看见了。”

    “当真?”二爷高兴的开口。

    怀芯楣点点头:“劳烦父亲替我拆掉纱布。”

    二爷面上一喜,赶紧上前开始拆除纱布。

    随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坠下来,怀芯楣依稀能够感受到眼皮外面从最开始的漆黑逐渐变得赤色,她缓缓睁开双眼……一张苍老的面容进入了眼帘。

    看着白发苍苍,浑身上下瘦了一圈的父亲,怀芯楣鼻子一酸:“父亲!都是女儿不孝!”

    她扑进了二爷的怀中,父女俩痛哭流涕。

    二爷怀抱着怀芯楣,拍着她的肩膀,感慨的说道:“活着就好,你还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说话间一丝鲜血从他的唇角溢出,二爷刚想擦掉,可是随之而来是钻心的疼痛:“唔!”

    “父亲!”怀芯楣赶紧抱住二爷。

    “无碍无碍。”二爷扯出一抹笑容来:“以命换命的蛊虫,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为父的前世积德,芯楣,能看见你安然无恙,为父此生便没有遗憾了。”

    “不,不要父亲……”怀芯楣痛苦流涕。

    她拼命的摇头,将二爷抱紧在自己的怀中。

    “你从小性子就倔,要强,为父就担心你哪一天会酿成大祸,所以才会提前在你身上下了蛊,你……咳咳,不会怪罪为父吧……”临死之前,二爷还担心自己的女儿不会原谅自己。

    那一天,她失控跑出自己的视线的时候,他没有拦得住。

    还好是老天爷眷顾,他总算是救回了她。

    二爷抬手擦了擦怀芯楣眼角的泪水:“你听话,不要去报仇,为父希望你好好活着,百年之后再下来找为父和你娘亲还有你的弟弟,好不好?”

    怀芯楣点头又摇头,泪水像是断了线一直往下滴落。

    “父亲别说了,女儿不要你死,不要丢下我……求你的父亲……”

    二爷却伸出手朝着天空,两眼迷离接近死灰:“……为父,好像是……看见你娘亲和弟弟了……”

    那只伸向天空中的手,骤然坠落!

    怀芯楣抱着自己的父亲,猛地朝天吼道:“不——”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怀芯楣不明白。

    从前她有父亲有弟弟有家族,是侯府的大小姐,整个北疆男儿趋之若鹜的对象。

    可是眼下她无父无母孤苦伶仃,身无长物,竟然成了一个空有美貌的浮萍。

    怀芯楣双眼猩红,她用双手在炎热的土地里刨出大坑,哪怕指尖之上都是鲜血,她都不管不顾。

    从白天到夜里,终于将二爷下葬了。

    看着面前的小土坡,用鲜血写的墓碑。

    怀芯楣狼狈的跪在地上,身上都是尘土污浊。

    黑夜之中,过了好久,她才从地上爬起来,回到了屋中,端起那一碗早就凉透了的小米粥,悉数吃尽了腹中。

    “父亲……我可能不会如你所愿做个放弃仇恨与世无争的人了,我要回去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她将碗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看着四分五裂的瓷片,怀芯楣眼底没有任何温度,只剩下了仇恨。

    都是因为燕晚清!

    都是因为她,自己才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这股子仇恨,唯有用她燕晚清的鲜血才能洗刷屈辱!

    趁着夜色,怀芯楣一声不吭的徒步走出了农户。

    此时侯府还沉浸在太子爷大驾光临的盛宴之中,侯府上下灯火通明,原本过来打探情况的陈嫡,也被迫留下加入了宴会,觥筹交错,舞姬穿梭,颇有纸醉金迷之感。

    怀芯楣就在此时,敲开了侯府的后门。

    “大,大小姐!”开门的门房瞪大双眼,感觉自己活见了鬼。

    大小姐不是死了么?

    怀芯楣上前给了他一巴掌:“去通知乌枕,我回来了。”

    门房被这一巴掌抽的回了神,连滚带爬的往宴会之上跑。

    留下怀芯楣听着不断从里面溢出的欢声笑语,眼底都是漆黑。

    她死了,侯府的人就这么开心么?

    没关系,马上她就会让这群人开心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