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爱医院高级病房，很安静，可以说是寂静无声。

    咔哒，开门的声音。

    有心事的向云帆本就彻夜难眠，不想被人打扰自己的思绪，以为是护士的定时查房，扯过被子蒙住头，不耐烦说：“护士小姐，请不要再来查房了！我表示拒绝。”

    没想到脚步声还是越来越近，一轻一重。

    “我也拒绝过，怎么没见你同意呢！所以，拒绝有什么用呢？”

    一个男声，肯定在最近听过的一个男声，嘶哑、深沉，像是咳嗽过度声带撕拉。

    向云帆闻言猛地掀开被子，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惊喜地瞪着坐在床边沙发上，脸色惨白，唇瓣毫无血色的人，晦暗灯光下像极了有心事的厉鬼。

    打开灯，一个俊秀显瘦又病态的少年。

    向云帆想起这人是谁了，季空幕，顾颖的弟弟，就是告诉他颜兰亭亲了打了又亲了宋宥羲的那个药吃多了变得不正常了的顾颖的弟弟。

    不对！太不对了！

    当时满脑子想着约宋宥羲的事，没有品出顾颖口中“弟弟”的真正含义来，当初顾颖那天为了不让自己找到他，还送上了一个吻。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福利，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顾颖愿意为了这个小子赔上自己的一个吻，怎么想都是这小子牵动全局。

    自己得到了顾颖的吻，搞得好像是被他施舍的一样！

    “你和顾颖什么关系？”

    向云帆皱着眉明知故问，被子里的手已经握成拳头了，想着他要是答情侣，就扑上去打到他妈都认不出来他！

    季空幕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嘲讽之笑，“李医生，你觉得呢？她是你的雇主，而我被你囚禁在这里，你说我能是她什么人。“

    这么刺激，强制爱的剧情走向？

    向云帆浑身一抖，刚才季空幕叫他什么？李医生？

    再细看，发现他坐姿懒散，眼睛望着窗外，一手按摩着伤腿，另一手呈握杯状放在另一条大腿上。

    “你叫我什么？”

    “你今天的药还没给我。”

    季空幕喃喃自语道并没有回眸看一眼向云帆。

    他的眼睛透着异常的光亮，是脑子不正常的那种痴傻。

    向云帆心里咯噔一跳，想着他的话，顿时心中升腾起浓重的罪恶感，他自动把自己归到顾颖另一半的身份立场上，开始谴责顾颖做事不厚道，把好好的少年弄成这副模样。

    “你好好看看我。”向云帆走近他，轻轻推了推他，希望能唤醒他的神智。

    季空幕却像是厌恶他的靠近，拖着伤腿挪开一些，却向着向云帆伸手，“我想睡觉了，醒着也没意思。”

    向云帆心疼地看着他这副样子，视线移向他的掌心，“你要什么？”

    我能给的一定给你，就当是替顾颖的赔罪。

    手指颤抖着弯曲，握成的拳头也是松散无力，最后这只手慢慢移向窗户，伸出试探一般伸出食指，季空幕一脸期盼说：“我想出去，”接着他的表情变得失落，手也随之收回来捂着眼睛，“外面的阳光真好……但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

    他的声音低落、黯然，还有点点委屈，像极了受伤流浪的小兽，向云帆的心都揪紧了。

    现在是半夜两点半，他竟然在说太阳。

    “不会，我会陪你出去的！“

    向云帆的声音带着安抚和鼓励，像极了在奖励小孩子心仪的玩具。

    季空幕听了，移开手缓缓睁开眼，眼中一片迷茫，发出不可置信的一声叹：“啊……”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我不要你陪！“

    受伤的腿突然受力，突然的疼痛让他歪倒回沙发上。

    “为什么？”向云帆从季空幕的表情和反应里察觉到了一丝异常，这个李医生不止喂药和限制他自由。

    “你动手动脚，我害怕。”季空幕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我不是李医生，你别误会，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向云帆连忙说，伸过去打算扶他的手瞬间顿住。

    “那你会对别人动手动脚吗？“

    “我不会的！“

    季空幕似乎还是有点儿不相信，却又懵懂天真看着向云帆，“真的不会？“

    向云帆一阵无语，不过季空幕的眼睛太好看了，好看到让向云帆可以忍受他的痴傻，“不会的。”

    季空幕这才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像是一个孩童一样，笑起来的样子特别灿烂，“真的不骗我。“

    “我保证！“

    两个人的对话充斥着欢快、纯粹的友谊，没有丝毫的杂质。

    突然季空幕的精神状态发生了改变，他变得躁狂，他的恐惧用躁狂来压制，“我明明推开门了，为什么，为什么我还在这房间里，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季空幕像疯子一样乱挥舞着双手，眼泪也不断滚落，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幻境，整个人都陷入癫狂，“我不要再呆在这个房间里，我讨厌这里，我要逃出去，我要出去！！“

    “你别急！“向云帆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他的肩膀，“我带你离开这里，你先冷静一下。“

    季空幕挣扎，像个被吓坏的孩子，他哭喊着说：“不要！你是个坏蛋，你想占我便宜......“

    向云帆被他弄得头晕眼花，不停解释说：“不是不是，我是来帮助你的。“

    “你放开我……寒凝，寒凝，我没有背叛你，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季空幕像是发疯的小狗一样，拼命咬向云帆的胳膊，一口咬住，鲜红的牙印留下，他却不管不顾。

    向云帆只是觉得肩膀上火辣辣的痛，却咬着嘴唇死活不撒口。

    季空幕越咬越狠，向云帆也越来越痛，最终，他实在忍受不了，一巴掌甩在季空幕的脸上，把他扇倒，他自己也跌坐到沙发上，“我警告你，再敢咬我，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当球踢，信不信？“

    他的手还在流血，但他不在乎。

    季空幕的眼睛闪烁着幽怨的目光盯着向云帆看，那目光让向云帆心虚，“你别这样看我！“

    “不许碰我！“季空幕大声呵斥。

    这时向云帆只想把李医生吊起来打！

    季空幕见向云帆没有理睬自己，眼睛一转，又哭起来，哭得比上次更凶，眼泪鼻涕糊了他半张脸，他只是一个劲的哭，不再说话。

    向云帆手足无措看着门口，他这屋都这么大动静了，怎么还不进来一个人，缓解一下他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