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寂静，于是平常时候听起来很正常的声音，此刻都会显得极为突兀。

    莫凡于田间匍匐缓慢前进，不时停下，侧耳倾听近处是否有人的呼吸声。

    他入夜出发，此刻已然月上中天，他仍没有能靠近城主大营。

    葛新城露营野外，十分谨慎，明哨、暗桩撒出去无数，遍布其周围数里范围。

    莫凡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他立即停住，俯低身子。

    初时以为是遇到了蛇，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声音并不匀称，反有些杂乱。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声音来向，透过庄稼的缝隙，无视黑夜的阻碍，看到一个黑色的后脑勺。

    然后很快他又看到了一颗脑袋。

    “两个人？”

    莫凡心中一动，缓缓低下头去，屏住呼吸，确保自己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待得两个人远去，莫凡立即转换路线，以免跟在这二人身后，万一二人被发现，受他们连累。

    莫凡刚换了地方，黑夜里突然有人大喊：“有人，戒备。”

    莫凡一惊，差点误以为自己暴露了。

    他循声望去，笑了，不跟着那二人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二人被发现，急忙跳将起来，拔腿就向外跑。

    数个充当明哨的城卫兵举着火把在后紧追不舍，呼喊不止。

    暗处，充当暗桩的城卫兵不断向二人掷出喷射着火花的竹筒以照亮其位置，手中弓箭弓弦震颤，一支又一支暗箭射向二人。

    他们同时起身，帮助友军追逐、围剿入侵者。

    二人身形非常灵活，绝大多数暗箭根本无法命中他们。

    “咚咚咚……”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中央城主大营的注意，营门大开，一队铁骑举着火把冲将出来。

    火龙蜿蜒，极速接近。

    趁着这会儿喧哗，近处明暗哨皆被那二人吸引了注意力，莫凡抬头向前张望片刻，猛的一翻身，滚进路边干涸的沟渠中。

    佝偻起腰，沿着大道往前一阵小跑。

    “咚咚咚……”马蹄声轰隆，铁骑已然到了近处。

    莫凡扑倒在地，铁骑奔腾而过，无人发现他的存在。

    刚从地上站起，轰隆之声又起，莫凡立即矮身蹲地。

    他很快反应过来声音不对。

    不是刚过去的铁骑去而复返，而是城主大营又有铁骑出动。

    抬眼望去，莫凡惊讶的发现这次出动的铁骑不是一队，而是两队，分别往两个方向。

    而在那两队铁骑前方，均有入侵者被发现，大批充当明哨暗桩的城卫兵正在合力追捕。

    受三处追捕入侵者影响，此刻他的正前方不少暗桩都站起了身，在黑暗中遥望远处的态势。

    莫凡心中一喜，暗桩都站起来了，在他眼中，便和那些点着火把、火盆的明哨没什么区别。

    趁此良机，莫凡忙加快速度，在沟渠和庄稼地间七绕八绕，避开那些在他眼中暴露了位置的明哨暗桩，极速接近中央城主大营。

    他的好运很快用尽，黑暗中他与一个尽职尽责趴在庄稼地里的暗桩突然不期而遇。

    双方都很意外。

    暗桩张口要喊，莫凡闪电出手，“咔吧”一声轻响，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

    莫凡趴在地上，抹了把冷汗，幸好这处暗桩只有一人，否则他铁定也要暴露。

    此时已然靠近城主大营，莫凡伸出一根手指，隐约可见下方的影子，大营的光亮可以照到他这里。

    “咚咚咚……”耳中轰隆之声不断。

    大营营门一直没有合拢，一队又一队铁骑奔腾而出。

    莫凡回头，数了数，到现在已经有七处入侵者被发现，而奔腾在黑夜中的火龙却有十条之多。

    也不知那些被发现的人中有几人可以逃脱？

    莫凡收拾心绪，重新向前匍匐前进。

    ……

    城主大营的营墙皆由大半人高的拒马首尾相连组成，其后帐篷林立，明亮的灯笼、火盆随处可见。

    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城卫兵丝毫不受远处混乱的影响，排着整齐的队列，迈着整齐的步伐，在大营中巡逻，一看就知道他们训练有素，定然战力强大。

    最让莫凡在意的是大营中耸立的十几座望楼。

    城卫兵士站于其上，监控下方，眺望四野，对莫凡来说，极具威胁。

    大营近处过于明亮，莫凡不敢靠得太近，以防被望楼上的城卫兵发现。

    一时有些进退维谷。

    继续靠近，风险太大，不智。

    可若就此空手退去，又有些不太甘心。

    莫凡决定等待。

    营门繁忙，一队队铁骑奔腾而出，莫凡已经懒得去数城主大营到底派出去了多少铁骑。

    他趴在距离营门不远的庄稼地里，时间久了，无所事事，困意上头，不由有些昏昏欲睡。

    然后，他就真的睡着了。

    蓦地凄厉的号角声响起，刺破夜空，充斥了耳廓，莫凡被吓得一个激灵，睡意顿消。

    望楼上，兵士手中火把挥舞，一直在重复着几个动作。

    莫凡不懂旗语，不知道兵士传递的是何讯息。

    目光落在营门处，莫凡惊讶的发现，一直重兵把守的营门，此刻只有零星几个城卫兵站岗。

    视线越过营门，大营中原先时刻可见的巡逻队伍也不见了踪影。

    莫凡疑惑，他就只眯了几下眼，这人都哪里去了？

    号角声停顿的间隙，莫凡听到了一些异常的声音，终于知晓了如此变化的原因。

    大营后方，此刻正一片喧嚣，喊杀之声不断。

    “这是有人侵入了大营闹得？”

    “咚咚咚……”马蹄声不断靠近。

    此刻，随着望楼上旗语传递出，所有大营外的铁骑尽数折返。

    莫凡环视四周，人影绰绰。

    无数城卫兵从田地中站起，汇聚到宽阔平坦的道路上，成群结队奔向大营。

    旗语召回的不只有铁骑，同时还有那些在外充当明哨暗桩的城卫兵。

    莫凡暗暗佩服，不知道什么人这么生猛，竟然能逼得明显早有防备的葛新城下令召回所有在外兵士。

    莫凡眼睛一转，匍匐来到被他拧断脖子的城卫兵处，扒下其盔甲套在自己身上。

    藏好尸体，拿着城卫兵制式长剑，大摇大摆的走上道路，混进了一群正火急火燎往大营赶的城卫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