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起身走向方乐珠，正要开口讽刺这口无遮拦女孩几句，不想白发老者先开口了。

    出乎所有人预料，白发老者竟是对莫凡郑重行同辈之礼，笑道：“在下睢城杨怀礼，今日能在这里偶遇小友，心中不胜欢喜。”

    莫凡脚下一滞，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好换上副笑脸，还礼：“老伯，您这礼重了。”

    莫凡没自我介绍，以示对其女徒无礼的回应。

    话毕，莫凡收手静立，看杨怀礼会如何反应。

    “师父。”女孩陡然拔高声音叫了一声，声音尖锐，莫凡听觉敏锐，此刻听来尤其刺耳，不禁皱眉。

    女孩不可置信的看自家师父：“师父，您为何如此对他？他们分明……”

    杨怀礼看样子对女孩十分宠溺，就算女孩如此也不生气，笑呵呵的抬手示意女孩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娇娇，不可无礼。

    人家本是好心，我们不可因为无真凭实据的猜测就恶言相向，这样不好。

    外面不比家里，遇人处事，不能任由性子胡来，凡事要讲礼法。”

    女孩呆愣，眼眶里立即泛起水光，泫然欲泣：“师父，你竟然为了两个陌生人教训我？”

    女孩随即恨恨扫了方乐珠和莫凡一眼，转身就往客栈门外跑：“哼，师父，你就护着他们吧，我现在就回去带人来拆了这里。”

    “娇娇，回来……”杨怀礼无奈喊了声。

    可惜女孩去意已决，根本不理会，转眼就跑了出去。

    “师妹，”年轻男子叫喊，女孩同样不理，他当即冲杨怀礼恭敬道，“师父，我去把师妹追回来。”

    杨怀礼点头，一脸无可奈何加头痛模样：“快去吧，定不能让她有了闪失。”

    “是，师父。”

    三个人，转眼跑了两个。

    尤其是那个很不讨喜的女孩还是负气跑掉的，方乐珠觉得解气。

    马上不生气了，和莫凡对视，都觉得这女孩很是搞笑。

    三人都是睢城来的，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家，居然养出如此娇生惯养、蛮横无理的女儿，半点不通人情世故。

    杨怀礼道：“小徒年幼，性子跳脱，让两位小友见笑了。”

    莫凡咧嘴笑，如果女孩还叫年幼，那杨怀礼称呼和女孩年龄相仿的他与方乐珠二人小友，又算怎么回事？

    莫凡不想太落杨怀礼面子，毕竟一大把年纪，要尊重些，只能点头含糊回道：“还好，挺单纯天真可爱的。”

    方乐珠偷笑，莫凡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反话讽刺人。

    杨怀礼老脸一囧，觉得再说徒弟的事只会让自己面上无光，当下转了话题。

    目光注视莫凡没有丝毫灵纹的额头，感慨道：“今日能在此得遇小友，实在是让我好生欣喜。”

    方乐珠请他落座，替莫凡问：“老人家，您这喜从何来？”

    “仙人离去，十年来，小友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身怀法力之人……”

    一句话，如石破天惊。

    方乐珠和莫凡脸上的笑容刹那僵住，继而双双大惊。

    方乐珠闪身后退至莫凡身边，手在腰间一抹，随即背到身后，指间已经是夹了两柄小巧飞刀，神色戒备。

    莫凡上前一步，将方乐珠护在身后，拿剑的手紧握剑鞘，右手微动，随时准备拔剑应敌。

    杨怀礼丝毫不在意二人的戒备反应，目光落在莫凡手中剑上，点头：“葛新城手中的仙人法器和仙法不翼而飞，不想竟是落在小友手里。”

    莫凡心中更紧，这杨怀礼到底什么来路，不但一口叫破他身怀法力，还能一眼认出仙人法器？

    “你也是仙人遗脉吧？”杨怀礼盯着莫凡额间，目光里带着些许疑惑，“算年龄，十年前，你才只有几岁，就已然开始接触修仙，还修出了法力，必是家中长辈有仙人。

    十年前，你就有了现在这种成就，该是很好的资质，为何仙人离去，却把小友你落下了？”

    莫凡眼睛微眯。

    杨怀礼猜测有误，但他口中提到的“仙人遗脉”，让莫凡不禁想起幼年时莫长春曾经那不经意的话。

    莫长春说他是仙人的孩子，现在杨怀礼又说他是“仙人遗脉”，难道他真的是……

    莫凡一直不说话，杨怀礼也不介意，自说自话：“你没有灵纹，却可以修炼，我阿爹也是仙人，我却也从未从他那里听闻过有这等事。

    才几岁就可以开始修炼，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体质？

    只是可惜了，你如今被遗落在了这里。

    修为再难有进步，甚至还会缓缓退步。

    大道不许，再什么惊世体质都是枉然。”

    体质？

    莫凡又从杨怀礼口中听到了一个新词，难道修仙还有体质之分？

    见莫凡和方乐珠自被叫破身份来历，就一直一言不发，如临大敌，杨怀礼不禁失笑，解下腰间的剑，拍在桌上。

    莫凡这才注意到那剑柄有金色圆环形的有司标识，他眼皮一跳，杨怀礼的剑竟也是仙人法器？

    杨怀礼笑道：“两位小友不必太过紧张，我并无恶意。

    你们看，我这剑和你们的剑是一样的，不会再想抢夺你们的剑。

    眼下，法力消耗得快，恢复起来却极艰难，几乎是用一些少一些，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

    我们同为仙人遗脉，能在这茫茫人海里偶遇，实在是缘分，叫人喜不自禁。”

    莫凡谨慎道：“你也是仙人遗脉？”

    杨怀礼点头，目光落在自己剑上，面色惆怅：“我阿爹是有司仙人，所以我也早早地就开始接触修仙。

    只是奈何资质不够，强行修行，几十年努力，才与小友你三两年相当，实在是让人泄气。

    仙人离去，我注定修仙无望，跟着离开还不如留在这里和儿孙生活在一起逍遥自在。

    我是无所谓，反正修仙注定不会有什么成就，小友你却不同。

    以你的资质，被留在这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杨怀礼惋惜的看着莫凡，看样子很像是真情流露，不似作伪。

    莫凡和方乐珠暗暗放松戒备，皆是长出一口气，实在是杨怀礼的那一番话太让他们震惊。

    莫凡低垂着头，杨怀礼以为是自己勾起了他伤心事，让莫凡失落，不禁唏嘘不已。

    实际上莫凡脸色很平静，杨怀礼刚才的话又透露出一个信息。

    杨怀礼年纪虽大，修仙时间虽久，知道的虽多，然其如今的修为却和莫凡相当，或者还不如。

    莫凡抬眼，视线扫过杨怀礼额头，那里红色的火属灵纹残缺暗淡的几不可见。

    莫凡心下明悟，灵纹残缺，不是就一定不可以修仙，而是修仙艰难。

    他突然生出一个想法，能不能让方乐珠和方玉仁也都修炼出法力？

    而他自己也不像杨怀礼说的那样再无法寸进，他虽修为提升缓慢，却是的的确确可以一直不停提升的。

    如此，合他们三人之力，在文华星上，他们还不是可以横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