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人间不归客

第一章 年少一梦姬无夜

    大乾承天地之诏,国运昌盛,首代皇帝乾元帝,承天地之运,亡前朝暴政,有万民景从,恰因将士拥簇,遂承天祚,称帝立国,都名上景,封建天下。第二代皇帝乾丰帝,废除旧制,以科举制选举贤能之士,故在位期间,大乾民生安康,国力强盛,邻国无不遣使拜之。第十四代皇帝至二十一代皇帝,以武治国,辅以律法,历时一千四百二十三年,以上景为中央国,将九海二十四洲全部纳入版图,封一百二十四位诸侯,至今已享国三千五百四十二年,物丰民富,国泰民安。

    大乾疆土辽阔,极西之地,便是大乾皇朝宗族祖地,祖地的西边,便是落日渊,世人称之为日冢。日冢宛如一道硕大的剑痕,外临苍海,内接祖地沃土。祖地中心便是一柱青峰,白云环绕,如托菡萏,荷叶为白,花苞为青。山中林泉相依,寂静欢喜,大乾祖地便存于此。

    自第二十一代皇帝乾康帝秉承先帝夙愿,成功将最后的两海四洲并入大乾国土后,不知为何亦然将祖地迁入版图极西边,并有传言说当时乾康帝花费巨大人力物力,请来了手眼通天的仙人,在祖地布置结束后,本来黑发俊朗的仙人,刹那间衰老白头,一身修为尽失,不久后便葬于峰脚。然真伪却无人知晓,大部分人只道是予祖地些许神秘。但祖地祖祠的旁边,确有有幢仙祠,规模宏伟不失肃穆。

    此日,正值祖地之人祭拜仙人的日子。大乾主脉男丁在一鹤发老者的带领下,井然有序的赶至仙祠主殿。“小子们,待会儿进入仙祠殿,不可言,亦不许搔头摸耳,须以诚心祭拜。”老者看着表面上排队走着很整齐但时不时传来惊呼的孩子们,耐心的说道。

    “五爷爷,这么多年了,年年都说,我们又不是小屁孩儿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人群中一个面容清秀,但明显看起来因为贪玩儿被晒的很黑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矫洁,“祭拜仙人肯定得诚心,可是五爷爷,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吗,三爷爷说都是骗三岁小孩子的,我今年都九岁了,五爷爷今年你就告诉我嘛。”

    老头儿满脸无奈的看着这小子,本想强装做生气的样子吓吓他,奈何没有狠下心。“无夜,这世间何其之大,祖地不过偏安一隅,很多的东西你都未曾见过。你以后是要走出祖地的,须以敬畏之心待人待事,对鬼神亦是,以后你可得收起性子了,待会儿进入仙祠亦是,记住没!”

    鹤发老头儿严肃的说罢,不由的看向了西边的日冢,心思浮动。人生短短数载,世间可见可平之事又有几许,鹤发老头儿姬元庆那时年少,意气风发,只身离开过祖地二十余年,虽从未遇到过祖传中的仙人,但见世界之广阔,满心皆是敬畏,归来后也再未离开过祖地。

    “知道啦知道啦,五爷爷真啰嗦。”说话的孩子叫做姬无夜,是主脉第三十七代唯一的男丁,即为大乾王朝的皇子。然祖地祖训特殊,除年长的七位长老爷爷,旁人在未出祖地时,无人能知自己乃是姬氏族人,只以为族人世代生活于此,安居乐业,延续着香火,出了祖地后,便被几位长老称作在外乡做生意或是其他,皆不提其真实去处,本人也应守祖训,不可向他人透露。

    祖训如此之严苛,也并非无理,因姬氏族人从小生活于此,与世隔绝,心性纯善,入世后别有用心之人利用,难免添一番祸事。若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出祖地,自西出发至大乾,途中见黎明百姓万里山河,不免也是一种历练。所以姬氏祖先便制定了如此奇怪的祖训。

    姬无夜也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五爷爷每次啰嗦的时候都会说自己有朝一日会走出祖地,但姬无夜不以为然,这么好的地方,山清水秀,山珍野味络绎不绝,那场梦里的人们争着抢着为这样子的生活努力,自己又怎会走出这地方?

    姬无夜从五岁的时候,便被同一场离奇又怪异的梦境困扰着。最初的梦境里的他生活在一个叫做蓝星的星球,那里有会动弹的机械怪兽,有画面的方形盒子。那里的他,自梦境开始便生活在一个满是孩子的院子里,被称作孤儿院。那时候身后跟着一个鼻涕永远擦不干净的小女孩儿,本以为可以这样生活一辈子的。

    直到有人认领了那个小姑娘,姬无夜也在几年后因为年龄上限走出了孤儿院。年少时姬无夜想过这辈子一定要找到那个女孩儿,可年少时的欢喜,又能值几两碎银。

    梦境出现的次数太多了,姬无夜已经忘记些许记忆,只记得后来走出孤儿院的姬无夜身无分文,因在那个世界没有所谓的文凭,在找工作时屡屡碰壁,最终选择了去了工地,就此再未有过寻她的心思。但在年少时的梦里,唯一能记得清楚的,便只有她。

    后来的梦境,似乎也在随着姬无夜的长大,梦境中的姬无夜已经二十一岁了,这时的他阴差阳错的发了笔横财,享受了以前从未享受过的一些东西,也耐着性子看了许多的书,学了不少东西。

    可发了横财的人,又怎会按部就班安安稳稳的的生活一辈子呢。他尝试很多新奇的事物,吸D,极限运动,黑拳,赌博,还有一些另类的“美食”,他的心性始终如孩童一般,从未长大,只是贪玩儿。

    终于姬无夜上辈子年仅二十七岁时,在参加一次跑酷中中,因胃痛出血发生意外,重重的的摔下了高台,本以为幸运的是摔下来只是受了一些皮肉伤,可去了医院检查后,噩耗传来,胃癌晚期,这便是当时的不治之症之一,姬无夜倒是洒脱,毕竟无亲无故,也没有牵挂,便卖掉所有的固定资产,又捐掉了剩余为数不多的存款,开始穷游,他设想过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但肯定不是在病床上骨瘦如柴面如枯槁的死去,倒不如孑然一身,随缘去到那儿便让哪儿成为自己的归宿。

    然事与愿违,他并未像自己设想的那般潇洒迎接死亡,在洱海的一次旅行途中,买烟时路过一处小区,浓烟滚滚,有一户人家发生了火灾,下班归家的男人哭着看向火势,哭喊着自己的妻子孩子,姬无夜想了想,自己好像还能做点儿什么,而且自己的速度和身体强度现在还没有很差,又想到也没做过什么善事儿,以前还踹过乞丐的小碗儿呢,便打湿了一床原本晾晒在门口栏杆上的被子,盖在身上冲了进去,冲进去的最后一刻姬无夜想着,这也算是给自己积了点儿德吧。

    谁又会想到一个肝癌晚期的最终因为重度烧伤器官衰竭死亡,不幸中的万幸倒是在最后感觉浑身如针刺意识模糊的时候救出了女人还有孩子,倒在了人群中,残存着的意识支撑他被送到了医院,当医生说出他器官衰竭的时候,内心莫名其妙的一松,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梦境中的姬无夜离奇的感受到了梦境中所有的痛苦,被火侵蚀那种如同针刺般的疼,还有胃时不时痉挛带来的不适感......梦醒的姬无夜总是一身汗,可每次在梦境结束昏沉睡醒后,脑海中会多出一些东西,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悟还有经验,甚至是怪异的情绪。

    刚开始的姬无夜只是以为噩梦,可后来也慢慢习以为常了,除了父母也并未向旁人提起。这场梦境也仅持续了三年,并未像姬无夜以为会陪伴他一辈子,在九岁时,姬无夜便再未梦到过,也可能,是梦境中的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吧。姬无夜倒是很满足他生活的地方,即便父母在外做生意谋生,但打小就有疼他爱他的几位长老爷爷,还有许多玩伴,尤其是小跟屁虫姬天佑。年末父母也会回家看他小半月,家中亦不缺吃穿,姬无夜便感觉足矣。

    已然半个多时辰过去,姬元庆也带着众人来到了仙祠殿口,“禁声!作揖!”看到众人连同姬无夜都乖乖的站好不再左顾右盼并颔首作揖。姬元庆作揖后轻扣仙祠殿门环,“新历三百七十五年五徽申时正,姬氏族人牢记祖训,今日祭拜仙人,拜谢仙人庇护我姬氏长存,亦请上仙保佑我姬氏子孙兴旺,家业不衰,姬氏每代族人愿年年岁岁,香火不断以诚心供奉仙人。”说罢,便朝门口跪下磕头,后边站着的的小子们也有模有样儿的学着。起身后,便推开了大殿的门,带着小子们走了进去,祭拜的流程他们倒是很熟练了,短短半个多时辰,便已结束收拾返行。

    “夜哥,咱走慢点儿,别被他们听到跟我阿妈通风报信。”待姬元庆带着剩余的孩子走远后,脸上布满雀斑,看起来傻乎乎的小子对姬无夜小声的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夜哥,明天去不去搞一手?我跟你说啊,我之前盯的那个地方,水鸭子都有这么大了,正是肥美的时候,就鸟窝我都盯了有六处呢。”

    “咋,阿佑你阿妈上次打你的时候我可听到了啊,你说你再也不去跟我鬼混了,你那时候应承的一口一个是是是,今儿皮又松了,还勾引我去呢?”

    姬无夜笑着打趣道,阿佑全名为姬天佑,打小和姬无夜就是祖地的俩惹祸精,爬树掏鸟窝,山里套兔子,水里逮鱼,菜园子里偷菜......不过刚开始是姬无夜引诱阿佑去的,可去了两趟就发现不对劲儿了,仿佛释放的是阿佑的天性,在山里更习得了姬无夜一手绝活,至于每次弄的脏兮兮回去,每次听到阿佑家院子里的惨叫声,姬无夜都一脸悻悻表示和自己没啥关系的经过。

    “夜哥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嘛,不瞒你说,我阿佑是那种怕阿妈的人?开玩笑呢,我和夜哥你纵横这么多年,哪一次出发前她敢说一次不的!我阿佑呀,家庭地位夜哥我就不用和你多说了,这明眼人儿都能看的出来,回去了我嗷那两嗓子都是为了给阿妈面子!”“你阿妈不出意外的话,是明天去镇子里跟集吧”姬无夜瞥了一眼阿佑,看到那一脸得瑟的样子,继续说道,“记得上次你这么硬的时候,还是你堂哥结婚,你阿妈跟去帮忙回不来的时候。”

    “夜哥,你能不能别老拆我的台呀,间隔这么久我就潇洒这么一回,稍微给弟我点儿面子。”阿佑假装一脸生气的傲娇说道,“行行行,下次一定哈。”姬无夜笑着摇了摇头,小声的嘟囔道,“真是的,人都快被阿妈打死了,就嘴还是硬的”。

    “夜哥,你刚说啥!你再说一遍,你别以为你说的声音小我听不到啊.....”

    “我说的是肯定去!阿佑你听错了......”

    就这样两人嬉戏打闹着的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