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焰来信了。”梧夕看着手中的信不觉皱起了眉，“她说白落中毒了。”

    “中毒？”

    希尧只是愣了一瞬间便明白过来了，“这毒是林然给她下的。”白落最信任的人就是林然，若说林然趁她趁她心力交瘁之时给她下毒，她察觉不出来也算正常。

    “这个毒有些棘手，医师们至今也配不出来解药。凤焰的意思是想让你审一审林然，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拿到解药。”

    希尧摇摇头，“他不会给我的。他恨青丘，白落是青丘资质最高的九尾白狐，在同辈之中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又曾得到过凤焰这位上神的指点，是青丘最有希望成神的存在，林然不会希望她活着。”

    梧夕轻叹一声：“总要试一试。”

    希尧带着梧夕去了关押林然的屋子，他正气定神闲的打坐调息。梧夕走到他身边蹲下身，用犀利的眼神盯着他，“你给白落下毒了？”

    林然露出得意的笑容，直视梧夕：“对，白轲死了，他最疼爱的三个孩子当然应该去陪他。”

    梧夕恼胸成怒，掐住林然的脖子，威胁道：“交出解药，否则我杀了你。”

    林然笑了，笑得非常狂妄，“动手啊，你觉得我会怕吗？我若害怕，就不会来上界，而是躲在鬼界的某条阴沟里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

    “你......”

    希尧上前将梧夕拉至一旁，转身又对林然说：“林然，白轲已经死了，但你的仇还没报完。当年追杀你母亲的，孔雀王也有一份儿。我猜你之所以不告诉我幕后之人，是想指着他能替你杀了孔雀王吧？我的身后有末狱和仲霖，我若想杀孔雀王易如反掌。只要你将解药交出来，我答应你，一定让孔雀王曦玄死，怎么样？”

    林然：“你会杀孔雀王？”

    “你不用怀疑我。”希尧凑近在林然耳边低语，“你既知道我的一些往事，便该知道我与曦玄之间也有仇怨，我为什么不会杀他呢？”希尧远离林然，又说：“不管过往之事如何，白落没有对不起你，反而是你一直在利用她欺骗她。白轲从前欠你母亲的，你如今一一都欠了她。”

    “没有解药。”林然不急不徐地说，“这种毒的生长，是我用这许多年来用心头血温养的，没有解药。我将毒打入了她的灵脉......”林然残忍地笑了，“也就是说，想要救她，就只能废了她的灵脉，彻底断绝毒素在她体内游走的可能。哈，哈，哈......”

    这一刻的林然，宛如地狱中的恶鬼。或者说，他本来就是地狱中的恶鬼，拼命爬回人间只是为了报复所有人，为了与所有人同归于尽。

    饶是希尧再会隐忍的一个人此刻也怒了，“林然！我有愧于你母亲，所以别逼我真的杀了你。”

    林然毫不在意，“是你让我说的，这确实是救她的唯一方法。我不可能给白轲留下任何一丝希望，我要他不仅死后身败名裂，更要他的儿女一事无成、一败涂地。他不是最在意青丘吗？我偏要让他成为青丘的罪人，背负千古骂名。他生前享受过顺遂的人生、荣耀加身，那我偏要他死后不得安息。”

    希尧不恼了，他看着这样的林然，就好像看到了自己。他们都是疯子，唯一不同的是希尧善于伪装，可以很好的将自己疯魔的一面掩盖过去。可他心里清楚，早晚有一天他会压制不住心中的恶念，会控制不住自己毁了一切。

    梧夕将林然所说的一切在信中如数告知了凤焰。他不通医药，这件事帮不上忙，只能交由他们自己决断。凤焰收到信后，就知再无他法了。这些日子她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医师也请了一个又一个，都说无方可解。

    “神尊，白落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你废了她的灵脉，这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苏婉儿在得知凤焰的想法后跟她吵闹。

    是啊，白落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一定无法接受自己成了一个废人。她这些年的修行有多刻苦大家都看在眼里，她天生就有成为强者的野心和天赋，这样做对她而言还不如杀了她。林然下的毒，不为毒身，只为毒心。

    “可再怎么样，也得活下去呀，活着就有希望。你不用怀疑林然的毒，他既然敢下，就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要落落的命。这些日子进出白宫的医师你也看到了，有什么用呢？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是唯一可以救她命的法子，或许她醒了之后会恨我，但我只要她活着。”

    苏婉儿不再像刚开始时反应那样激烈，甚至凤焰走进探查白落的灵脉之时，她也没有阻止。就在那儿站了两个时辰，眼睁睁地看着凤焰如何一步步废了白落的灵脉。凤焰将白落的灵脉废去后立刻喂给她了一枚护心丹，又探查了一番她的灵息，确认她已性命无碍之后才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之后的日子凤焰和苏婉儿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白落，明明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可她就是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经历了这么一番大起大落，先是父亲和兄长相继离世，后又得知自己爱了多年的心上人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这样的打击任谁都受不住。她何止是不愿醒过来，只怕是连求生的意志都没了。可这明明是上一辈的恩怨，却偏偏要这些小辈来承担痛楚。

    如此这般过了一个月后，白落在某日晨曦时分终于醒了。她试着起身，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大变。想大叫，想喊人，却因为反应过于激烈而发不出声，只能不断地去敲打床柱。苏婉儿一直在外面守着，听到屋里的动静立即推门而入。

    白落直勾勾地看向她，哑声问：“我废了，是吗？”

    “嗯。”

    白落闭上眼睛，强压着自己颤抖的音调，“是......那个人做的吗？”

    “是，他给你下了无解之毒，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如此。”苏婉儿跑过去抱住白落，“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哭吧，哭出来会好受许多。”

    白落低声抽泣，“我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恨谁了。”

    苏婉儿：“我也没有想到，凶手居然会是林然。”

    白落：“婉儿，父王做的那些事是真的吗？”

    苏婉儿：“应该......是真的吧。”

    白落哭得更凶了，“我还是不敢相信，一直以来敬爱的父亲，竟然会是这样的人。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林然了，他玩弄我的感情、废了我的灵脉、害得我家破人亡，可他也是被我毁了的。”

    苏婉儿认真且坚定地说：“白落，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父王负了林然和他母亲但你没有，他就算有万般的理由都不应该伤害一个真心待他好的人。如果你实在无法去恨，那就忘了你们曾经的一切吧。”

    白落止住了哭声，从苏婉儿的怀中脱离。“凤焰呢？”

    苏婉儿回答：“你昏迷的这些天青丘出现了动乱，她去处理了。你找她有事吗？”

    “无事，只是问问。婉儿，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苏婉儿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白落已经不想再听任何话了，她也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白落两眼，然后就离开了。她没有看到，在她走了之后，白落的眼神变得决绝。等苏婉儿意识到不对后折返回来时，看到的就是白落拔出匕首，欲割腕自杀的场面。苏婉儿见状立刻上前夺过匕首甩在了地上。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苏婉儿朝白落怒吼。

    “我想解脱。”

    一句“我想解脱”包含了太多这些日子的心酸与苦楚。“我的灵脉已经废了，我是个废人了，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我从小就希望做一个强者，为此我比谁都努力修行。这许多年来，我一直是同辈中人的佼佼者，就连梧桐林拥有凤皇血脉的凤天都不如我。你现在让我接受自己成了个废人，终生无法立于顶峰，我做不到。”

    “那你就要放弃自己吗？你这一刀下去是解脱了，那活着的人呢？你的灵脉是凤焰神尊亲手废的，你现在自杀，是想让她余生都活在悔恨中吗？白落，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凤焰在屋外透过缝隙看着里面白落和苏婉儿相拥痛哭的场面，心中只觉像被巨石碾压过一样透不过气。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把一个惊才绝艳的女孩儿逼到这个份儿上。白落的灵脉是她亲手废的，但她不后悔，她只想让白落可以活下去。

    这几日希尧一直安安生生的待在九幽，没有再提离开的事，倒是林然几次试图逃跑都没能走出梧夕布下的结界，整整一百八十二道！林然暗骂梧夕是脑子有问题才会耗费大量灵力布下如此之多的结界。他一个上神，只需布下一道结界自己就跑不了。他不知道的是，梧夕布下这些结界根本不是为了要防止自己逃出去，而是要困住希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