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霜
我来人间的目的,说直白点,就是治情伤来了。而且听苍烟的语气,他也是也多多少少猜到一些。
他的速度倒是快,才第二天,便找来了一个说书人,专挑那些虐心的话本子说,再用语言渲染一下,所有来喝茶的人都不禁唏吁一阵。
又是一场生离死别,我端着茶杯坐在角落,愣愣听着。
“再不喝可都凉了。”,苍烟不知何时坐过来,指了指我手中的茶。
“三生石旁,书生终于知道了真相,望着手里那枝梅花出神……”
啪嗒一声,泪落入茶水,苍烟愣了一下,似有些惊慌失措,抬手拭去我眼角湿润。
“子殊……”
千界山中受万人敬仰的上神,他教我剑法,助我修炼,我受他点化位列仙班,也算我半个师父,我自然知道有些感情是万万不能存在的,可是我又如何管得住自己的心。
“果真是他。”
“给我讲讲慕儿的故事吧。”
我回过神来,“慕儿?我以为……”。
我以为,他会问我的事。
我低头望着那杯滴了泪的茶,手指轻轻摩娑在杯壁上,“大约就是,家族内部权利争夺的牺牲者。”
“九尾狐族,在你们魔界,应该是地位比较高的吧。
慕儿是前任族长薛辛之女。而薛辛,曾捡到一只独尾小狐狸收为义子,名薛泽。
薛泽天赋异禀,几百岁的功夫,就能帮着薛辛处理家族内部事务。薛辛也很看好他。想着将自己独女慕儿嫁给他,待自己老去后接替这个位置。
慕儿自然是欢喜的,薛泽也默认。
薛辛在这一辈排行第三,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弟弟。
当他在族内大会上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只有大哥薛念同意的毫不犹豫,而其余人,皆以其来历不明为由反对。
那次大会以后,薛泽对慕儿的态度越来越好。而薛念一族,也在薛辛的暗杀下越来越少。
慕儿越陷越深。
这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薛泽其实是薛念之子,被封住九尾历尽千难万险来到薛辛身边,为的就是夺他的位。
薛念算的很好,这个跨越千百年的阴谋,成功了家主是他的,不成功,家主是他儿子的。可其中,有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变数,薛慕。
薛辛与薛念撕破脸的那一天,慕儿发现自己已经陷得太深了。
虽然知道他是处心积虑接近自己,却也义无反顾。
彼时,薛念落了下风。
慕儿对薛泽说:“你押着我去要挟……我爹,家主之位以后就是你的了。”
她不想让他功亏一篑,不想让他伤心。
薛泽那么做了,薛念也确实反败为胜,却受了重伤不得不闭关静养。
薛辛死了,慕儿不见了。
薛泽从把剑架在她脖子上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死死的拽住了她,可最后,还是把她丢了。
慕儿受了伤跑出来,在流景山脚的那片竹林被我遇见。那天月满。
月色惨白惨白的,慕儿浑身是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辨认的出我是仙,求我将她的记忆封住。”
我转头,看向一旁忙碌着的慕儿。
“我没答应她。她自己选的路,不应该由我来承担后果。”
苍烟瞧着我,眼里看不出情绪,“在别人的事情上,你还真是冷静得可怕。”
我没说话,抿着茶。
从有意识到现在,也不过几十年,我哪来那么多修为,又救慕儿,又封印她的记忆。
而且,我只是他身边一枚小小的玉珏,每日依靠着他的神力存活,根本没有认真的修炼过。就连他也从来没注意过我。那天,当我高高兴兴的变作人形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不也是震惊的么。
“洛子殊,为他而痴情受伤的神仙可真不少。”,苍烟叹了一句。
相处几天,这是他第一次直白地谈起洛子殊。仅仅是听见这个名字,便如五脏六腑都被狠狠绞碎一般。
“你说,怎么就没人为了我伤情呢?”
他这句话是酸极了,我白了他一眼,“你不行,你家魔……千夜应该行。毕竟是魔界第一美男子。”
苍烟又高深莫测的笑笑,“那你觉得,我和洛子殊比起来,怎么样?”
“他给人的感觉,白衣出尘,高高在上。至于你……”我托腮想了一会,缓缓吐出两个字,“妖孽。”
他皱皱眉,“这是什么评价,我哪里妖孽了?”
“身份是妖孽,长相很妖孽,性格也妖孽。这两个字,很适合你啊。”
“……”
我也冲他笑笑,不去听他解释狡辩,低头专心拨弄簸箕上晒好的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