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天鸣的身体状况很糟糕。

    当然，骆家人出手的风格就是如此，舞得再快的刀剑，防御再严密的炼体术，刀剑不入的甲胄，这都挡不住骆家人的见缝插针。

    一针破罡，一针用毒。

    当这种能力反噬自身时，这也意味着难于医疗。

    骆天鸣时至现在都没有出院，也不曾脱离生命风险。

    正常人想见到骆天鸣几乎没可能。

    张学舟还是打了周月燕的通讯，而后才被安排了进去。

    不得不说，盟友们掌握权力的感觉非常棒。

    当长空英豪和长空英莲重伤，骆辉教授发疯，还拥有可抗衡第六序列者的周家重新站在了最前方，也临时暂代了最高的指挥权限。

    正常人见不到骆天鸣，但这其中并不包括张学舟。

    “骆天鸣已经半个月没有说过话了，骆辉则是在更换了心脏后瞎喊了半个月，就是可怜了高高这孩子，又要看这边又要看另一边！”

    骆天鸣等人所在的是暮年公馆的治疗中心，这儿能抽调西京城最好的医生，也有二十支医疗团驻守，对暮年高序列者们有一对一的服务。

    当然，这些医疗团更多只是发挥一些安慰作用，真出了事情也解决不了。

    譬如骆天鸣身体染毒溃烂，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截肢。

    等到张学舟穿上防护服进入医疗室，他也看到了缺了一条右腿和右臂的骆天鸣。

    如同浸泡在容器罐中的肢体标本，骆天鸣大半身体都浸入在溶液中，又有上百根导管插入身体各处输送着不知名液体，只留了一颗脑袋露在外面。

    脑袋上的双眼无神，仿若对一切没了眷念，也在静静等待死亡。

    高序列者们最大的底气就是序列实力，当这种实力被破除时，如同亿万富翁的破产清零，这种转变让人难于接受。

    一些高序列者身体被创也只是实力削减，静养后存在恢复的可能，而骆天鸣这种情况是无可挽救。

    相较于医生，骆天鸣更清楚骆辉的毒针。

    正因为太清楚，骆天鸣知道自己的下场。

    脑海中将这辈子的一切都回忆了一遍，骆天鸣也没有什么再值得留恋。

    没有谁敢来结束他的生命，只剩下脑袋正常的骆天鸣也无法结束自己的生命，眼下的他只能静静等死。

    “骆委员？”

    略微熟悉的声音传来，骆天鸣的眼皮都没动一下。

    别说来一个熟人，就算来十个熟人也没用。

    他落到这种下场也不喜欢被熟悉者看到。

    这些熟人口中的惋惜、可惜之词不会带来半分用处，骆天鸣也不需要其他人同情，他更没可能沉浸于这些后悔情绪中。

    成王败寇，胜就是胜，败就是败，骆天鸣需要承认自己的输，而他这种年龄输掉也不算太可惜，毕竟他年岁已经非常高，哪怕再活下去也没多少年。

    对骆天鸣而言，他的心态已经崩了，谁也救不了他，他也不想像罗重一样苟延残喘存活。

    “我在前面等你们！”

    谁都得死，他只是早几年而已。

    他眼睛都没正视来访者一眼，只是嘴皮蠕蠕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作为回应。

    “这腿这胳膊截肢得太可惜了！”

    果不其然的惋惜声音传来，骆天鸣心中没有丝毫感觉。

    他活了九十二年，什么话没听过，这种声音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也难于让他心神动摇半分。

    但多听了一句，对方的声音倒是让他更熟悉了几分。

    “这重金属毒素到底是哪个缺德带冒烟搞出来的，拿血清不断冲洗身体都没办法去除，想依靠医疗条件清除太难了！”

    连续叨叨了数句，骆天鸣才想起自己生命中见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对方几乎没有在他回忆录的重要人物中，但骆天鸣也不得不说对方在自己暮年时确实画上了一笔。

    骆天鸣想来想去，也只记得对方那张嘴。

    在他和张学舟的交互中，对方似乎就只用过那张嘴，哪怕是他和骆辉决斗生死的时候也是如此。

    决定胜负的那四枪是宋思佳射出来的，对方依旧只是动了个嘴巴，又给他们做了错误示范，甚至射击的时候射偏了，让他和骆辉同时有了误判。

    如果是身体正常的时候碰到张学舟，骆天鸣觉得以他以前的脾气，他多少要对着张学舟唾上一口唾沫再走。

    总结下来，骆天鸣对张学舟的印象就是如此了。

    前来探望自己的并非暮年公馆那帮老伙计，而是还能活几十年的年轻人，这更是让骆天鸣没有兴趣。

    “说来我们那儿研究出了一种驱除体内毒素的基因格斗术，效果还挺强，练到高水准的时候能拿砒霜当糖吃，驱除重金属血毒应该也……”

    “真行？”

    骆天鸣对张学舟没兴趣，哪怕对方在他和骆辉决胜中帮了一些忙也是如此。

    但等到张学舟在那儿叨叨时，骆天鸣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当下诸多的一切就是因为血毒侵袭身体难于清除，从而让骆天鸣对人生无望。

    当代医疗难于起效果，骆天鸣也放弃了求生念头，他没想到张学舟不知哪里又研究出了什么基因格斗术。

    一般的基因格斗术也就罢了，专业驱毒的还真是骆天鸣第一次听到。

    而且张学舟提及可以拿砒霜当糖吃，这种驱毒能耐简直让骆天鸣闻所未闻。

    “这什么a-铯137就是金属毒吗？给我吃两口试试？”

    “张学舟你疯了，这也敢去瞎喝，你以为你是我们呀！”

    或许是骆天鸣的声音太低导致没有回应，而争执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骆天鸣第一次抬起了自己的脑袋，他只见张学舟在分离器那儿取了一个容器，皱着眉头喝了一口。

    容器的溶液是他身体血液的分离物，蕴含着a-铯137的重金属溶液。

    这种重金属溶液侵袭到血管中可以造成迅速中毒，而进入食道也会造成身体的永久性毒害损伤。

    眼见张学舟咕噜喝了一口咽下，哪怕骆天鸣不免也是诧异。

    如果没有在他面前玩假喝的把戏，张学舟这一口就是在服毒。

    “这东西没啥味道，就是知道来源会有点恶心感！”

    骆天鸣只见张学舟叨叨了一声。

    但等到张学舟掌心、鼻尖等处开始冒出一滴滴淡淡的粉色液体，骆天鸣的脸色顿时多了变化。

    在短短时间中，被张学舟喝下去的重金属溶液又通过对方身体毛孔直接排了出来。

    没有接入任何仪器，对方凭借身躯短短时间内就完成了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