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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人换了个话题,接着道:“我记得我有提醒过你,不要回陆家。”
陆呦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也说过,我不会放弃找奶娘和郑焕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必须找到她们!”
甚至,她可以不要报仇!
只要,奶娘母子可以安好……
“警告我已经说的自己的腻了,你自己掂量着点,若是,你触碰到了不该知道的,或者,让某人不开心,我会毫不犹豫的解决掉你。”
神秘人眯了眯眼,陆呦呦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脖子。
对于陆呦呦的反应,神秘人满意的勾了勾唇。
“最后,提醒你一句,离那个叫程昱的远一点!两个同病相怜可怜虫呆在一起闹出笑话来,可就恶心人了……”
“什么意思?”
“不想死在他手里,你就听话。”
陆呦呦抬眼看去,桌边已经没有了神秘人的身影。
她皱了皱眉,不是很理解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同病相怜……
她和程昱怎么就同病相怜了?
还有最后一句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
风拂过窗边的纱帐,让陆呦呦心里冷了冷。
她从床边拿了衣裳,走至傻娘身边将人扶起,把衣服披在傻娘的身上,将整个人都蜷缩进傻娘的怀里。
心里的那股子冷才淡去少许。
陆呦呦半睁着眼,看向窗外的湖面,神色飘远。
翌日,陆家大门口,陆呦呦带着人一字排开。
半垂着沉重大门的打开,陆呦呦笑着对着走出来的林必安道:“辛苦林管家了。”
林必安微微弓着腰,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姐这话说的,就太拿小的当外人了,日后在这陆家,只要是您的吩咐,小的万死不辞。”
陆呦呦深深的看了眼他瘦了一圈的腰围,微笑着没说话。
这时,林必安好奇的看向陆呦呦身后,那里站着十多个挺眼熟的人,仔细一瞧,好像是京城薛家的管事账房。
“这……”林必安有些不明所以,这薛鹿鸣第一次登门,按规矩是来给现任的当家人潘来凤敬茶请礼的,怎么,除了一帮子的护卫,怎么还带来了管事账房?
陆呦呦没功夫和他闲扯,带着人便大大方方的徃陆家走。
数十年未回,再次踏上陆家的路,陆呦呦心里却是毫无起伏。
正厅内,潘来凤坐于正首,陆幼林立于一侧,手上端着个托盘,上面有杯茶,看样子是等下让陆呦呦奉茶用的。
见到陆呦呦跨步进来,潘来凤眼皮子都没有抬,倒是陆幼林对着陆呦呦冷哼了一声。
门外的一字排开,潘来凤手里的佛珠微顿,片刻后,她抬起眼来看向陆呦呦,冷笑道:“好大的阵势,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陆呦呦走到一旁坐下,没也提认祖归宗敬茶磕头的事,直接道:“当然是查账了!我身为陆家的嫡长女,想知道陆家的账,不是很正常么~”
“你!”陆幼林气不过,本来是想看这个小孽种和潘来凤斗法,可是她怎么一进门就敢惦记陆家的家财了!
陆幼林加重语气道:
“你不要忘了,你现在还不姓陆呢!你没有权利查陆家的账!”
“哦,是么?”陆呦呦笑着看向潘来凤。
潘来凤将手合上,像是施舍的看了陆呦呦一眼,对着还在气头上的陆幼林道:“你去,让他们查,我倒要看看查完了账,她还想不想回来。”
陆幼林大惊,“母亲……”
她万万没想到潘来凤居然会退让!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明明一直以来,她不是就连自己都防着不让自己陆家的账面么?
潘来凤见她脚不动,便看向门口,林必安此时正立在那儿,她对着林必安皮笑肉不笑道:“你带着人去查,可得让他们查的清清楚楚,让咱们这位大小姐满意。”
林必安同样狐疑的看了眼潘来凤,虽心里也觉得不对劲,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人一拱手,笑眯眯的把人请去了账房。
见那帮人走了,陆幼林皱了皱眉,“母亲,此事还是我盯着的好。”
说完,便将托盘放下脚步略急的追了出去。
陆幼林人一走,屋内便只剩下了潘来凤与陆呦呦。
陆呦呦对着站在门口的张华一挥手,张华的点了点头,带着人后退了少许。
潘来凤见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带了这么多的护卫来,薛家的人倒是重视你,怎么,他们是怕我吃了你么?”
陆呦呦笑了笑,那笑不达眼底,“您说笑。”
“你倒是不怕我。”潘来凤从托盘里拿起茶杯,低头轻抿了一口,悠悠道:“还跟小时候一样蠢。”
陆呦呦嘴角的笑僵住。
“怎么?很意外?”潘来凤抬眸看向陆呦呦。
陆呦呦眼里划过嘲讽,轻轻摇了摇头,“有一点。”
相对无言,潘来凤继续饮茶。
良久后,她道:
“你不该回来的。”
陆呦呦看向她,意有所指道:“照您的意思,我是该死在外头永不回来是么?”
潘来凤脸上的笑消失,她懒得装了,只是盯着陆呦呦的瞧,尤其是那张脸。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害过你,不然,你活不到出府,相反,你能活到现在,你最该感谢的人是我才对。”
陆呦呦这次真的是被潘来凤的话惊到了,“该感谢你?呵呵,感谢你的不闻不问冷眼相待?感谢你纵然陆灏天让陆幼林顶替我的身份撵我出府?感谢你让我至今不知自己是谁?”
“陆呦呦,不得不说,你生了一张以假乱真的脸。”
潘来凤将手里的杯子重重一放,“但你想的真的有点多,一些东西本就不该是你的,不论是这陆家大小姐的身份,还是封侯府的婚约,统统都不是你的,因为,你不配!”
“你什么意思!”陆呦呦站起,双眼冒火的看向潘来凤。
“你确实该感激我,让你多活了十年,但更应该感激他,若不是他拦着,十年后你冒头的那一刻,你早就……”
潘来凤本笑着想继续说什么,但是她猛地腹内一阵剧痛,犹如刀绞,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来。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桌面的茶杯。
潘来凤中毒仅在眨眼之间,来不及挣扎便已经栽倒在地,摔倒时,连带着桌子上的茶杯一同碎裂。
陆呦呦反应过来便跑到她身边,刚要抽出怀里的银针帮她控制毒性的蔓延,却被一股子蛮力推开。
“你休要害我母亲!”陆幼林上前抱住潘来凤,她恶狠狠的盯着陆呦呦,那眼神犹如毒蛇让人头皮发麻。
“陆幼林,我是要救她!”
陆呦呦想上前,但是却被陆幼林再次推开。
这时,张华等人也已经赶了进来,陆呦呦连忙看向张华,大声道:“快把她弄开!”
张华点点头,他大步走到陆幼林身旁,就要把她与潘来凤分开,却听到陆幼林大喊,“薛鹿鸣你害我母亲!你不得好死!”
“薛鹿鸣?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害人!”
院内涌入一波人来。
为首的竟然是封锁云。
此时,封锁云腿上还有伤所以他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至房门口,正冷笑着看向房内的所有人。
“我没有要害人,我是要救人!”陆呦呦皱着眉,红唇紧抿,当她终于接近了潘来凤时,却发现人已经僵了。
陆呦呦不由的怔在原地,下毒之人好歹毒的心,一丝活着的希望都没有留。
潘来凤的睁着眼,就那么死死的盯着抱着自己的陆幼林,面容扭曲。
“就是她害了我母亲!”
陆呦呦不再试图接近,这让陆幼林放心不少,她将潘来凤放在地上,不去看那双死不瞑目的眼,转而走到门口对着封锁云跪下,喊道:“求小侯爷作主!这个薛鹿鸣贪图我陆家家财不说,又毒害了我母亲!我要让她偿命!”
“你胡说!”陆呦呦气鼓鼓的看向陆幼林,反驳道:“陆家再有钱,也比不上薛家,我才看不上呢!”
封锁云笑而不语,就那么看着陆呦呦,在陆呦呦还欲再说什么的时候,他眼皮子翻了翻,一挥手便有两个人上前来拿陆呦呦。
“我懒得听你废话,你还是去大牢里好好想想吧。”
封锁云的声音轻飘飘的,眼神也冷冷的,这时陆幼林也面带诡异的抬起脸来看向陆呦呦。
“小侯爷,不管怎么说我也曾救过您,您这样是不是有些恩将仇报!”
“害人就得偿命,你与我多说无益。”
封锁云看向陆呦呦时皱了皱眉,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样子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
陆呦呦僵硬着身子被人带走。
刚走到院子,陆呦呦像是察觉到什么般猛地回头。
陆幼林已经站起,她走到封锁云身后推动轮椅,二人视线交接,陆幼林唇角勾出抹笑来,那笑让人忍不住心里发寒。
一旁的薛家护卫见拿陆呦呦的人身上的顺天府衣着也未敢动手。
“我们还是速回府,回禀了二爷,让二爷拿个主意来。”
几人点点头,跟着张华离开。
陆家再次回归安静,陌生人俱已离开,林必安这时才战战兢兢走到潘来凤的尸身前,因潘来凤死的惨,很是恐怖,他也不敢看,赶紧让人盖了白布挡上。
他小心翼翼的请示坐在了正位的陆幼林,躬身道:“大小姐,是否要等顺天府的仵作验尸后再对夫人的尸首……”
“夫人?”陆幼林突兀的开口打断林必安的话。
林必安怔了怔,豆子大的眼不明所以的看向她,“大小姐?是奴才哪里说错了么?”
“她算哪门子的夫人?”陆幼林盯着那披了白布的潘来凤,眼角满是讥讽,蓦地伸手打落一旁的一个杯子,“直接扔去乱葬岗,给她一条薄席都是我仁慈了!”
“这……”林必安是真的被吓到了,这怎么能成……
“怎么?你敢质疑我!”
冷冷的一记眼神过来,瞬间让林必安额角冒汗。
林必安吓得直接腿一软,连连叩头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只是这毕竟牵扯着顺天府,若是他们查案……”
林必安磕磕巴巴话没说完,却被陆幼林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怔在原地。
“顺天府不会有人来的……”
“你贯是个会见风使舵的人精,别不会看脸色,这以后,陆家的天是我!”陆幼林不住的敲打着林必安。“今日薛家来的账房查到的不对的地方我也懒得和你计较,日后,你若是再敢有什么小动作,就休怪我送你和她一起上路了。”
林必安没问这个‘她’是谁。
只敢哆哆嗦嗦说是。
顷刻间这陆家就变了天。
在陆家翻云覆雨数十年的主母潘来凤,被人毒死无人悲伤,就那么一张薄薄的草席裹了便被扔去了乱葬岗。
待到处理好陆家的所有事,陆幼林头重脚轻的回到房间内,她坐在床边的桌子上,先是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后猛地大笑出声来。
“死的好!死的真好!”
蓦地,她耳尖一动,“什么人!”
珠帘轻晃,一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在陆幼林的床上。
陆幼林皱眉,很显然,她不喜这人的做法。
“你笑得好得意。”封锁云半靠在床边,看向窗外。
陆幼林没说话,眼里厌恶一闪而过,她静静的坐在那儿,不言语,像是又变成一个泥塑。
封锁云眯了眯眼,很是不悦。
“我帮你解决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对我?”
“什么叫帮我?”陆幼林反问,“明明是在帮你自己,不是么?”
封锁云僵住。
半晌后,陆幼林道:
“夜深了,你还是快回去吧,省的大长公主担心。”
“陆幼林,你现在越来越假了。”
陆幼林说着只有二人明白的话,却狠狠的刺破了封锁云的底线。
“假的终究是假的,你和我又有何区别?”
夜半,大牢内,灯火通明。
陆呦呦被押在这里两日,没人提审,也没人理,甚至,每日连饭食都无,这里的差役就像是故意在无视她,要把她活活饿死似的。
身下是干枯的茅草,又冷又硬,腹内咕咕的叫,陆呦呦早已是前胸贴后背。
她没有吵闹,因为她知道根本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