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会对剑宗不利了？”，安离似乎早就料到了莫小凡的反应，有些打趣的问道。

    “我自己会判断的，如果是不能说的事，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跟你说的！”，莫小凡表情复杂的道。

    “好吧，那我们就聊聊吧，坐！”，安离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想了想后才开口问道：“莫小凡，你就跟我说一说当年剑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导致四分五裂的吧，但是不要说得太详细，就说大致经过就可以了。对了，如果涉及到楚道明，麻烦说的清楚些。”

    莫小凡脸色有些奇怪，别的人打听事情唯恐不详细，可安离却让他说的简单一点，只是对楚道明格外关注。看来安离并不是对剑宗感兴趣，而仅仅是对楚道明感兴趣。这个发现也让莫小凡暗自松了一口气，安离看上去对剑宗的敌意并不大，而且他很有可能真的并非剑魔，更不是什么楚道明的传人。

    莫小凡整理了一番后便开始了讲述：“我的年纪不大，加入剑宗的时间也不算很长，所以很多以前的事情我知道得并不是很清楚，多半都是从师门长辈以及师兄弟之间的谈论中听来的。”

    安离点了点头，这也是他让莫小凡说得简单些的原因之一。以莫小凡的身份地位，在剑宗中的层级并不高，就算知道一些情况多半也属于道听途说，莫小凡知道的虽然要比外面传的稍微可信一些，但可信度也非常有限，多半都是剑宗的那些强者想让他们知道的一些情况或者是不介意他们知道的一些情况，剑宗真正的秘密莫小凡是不可能知道的，莫小凡说得过分详细反而会影响安离的判断。

    “据我所知，事情大约是在八百多年前就开始慢慢的发生了。刚开始的时候是剑宗弟子外出游历试炼时会频繁出事，短短不到五十年时间里，剑宗年轻一代的天才弟子几乎全部意外陨落在外界，这个情况终于引起了我剑宗高层的注意。

    于是，我剑宗强者纷纷出动，前往这些天才弟子发生意外的地方调查，可是谁能料到，不但没有调查出这些天才弟子陨落的真相，那些外出调查的强者反而又相继发生了意外。我剑宗这才终于警惕了起来，提醒所有弟子加强戒备。

    可是仍然没有用，只要有人离开剑宗控制的范围，出事的概率就非常大，无论是刚刚入门的剑仙弟子又或是我剑宗的剑尊长老，一旦在外面落了单就多半会出事，最可怕的一次是身为剑天尊的大长老居然也莫名其妙的陨落在了一处天然绝地之中。

    我剑宗高层震怒不已，可又毫无办法，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任何头绪，也不知道躲藏在暗中的敌人究竟是谁。就这样折腾了近百年后，我剑宗的声望一落千丈，宗门范围内的弟子不敢轻易外出，优秀的人才也不敢轻易加入剑宗，于是我剑宗便一天天的衰落了下来。

    然而就在此时又发生了一件巨大的意外，那就是前往幽暗魂域参与惊蜃山试炼的带队大师兄楚道明居然和暗天宗的圣女产生了感情，非但如此，他还与天魔宗的一名天才交上了朋友，三人经常在一起公开游历，这名天魔宗天才就是后来的人魔老祖。

    我剑宗长辈当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长老院和问剑锋都多次斥责楚道明，可是楚道明却一直不见悔改，直到最后楚道明终于在人魔老祖的蛊惑之下堕入魔道，成了让整个九天界闻风丧胆的天残剑魔。

    长老院曾多次派人要将楚道明擒拿回苍冥山问罪，可都被楚道明给逃脱了，听说暗天宗的圣女也差点因为此事反出暗天宗，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最终没有这么做，而是被软禁在了暗天宗，一直到现在。

    原本我剑宗都已经打算放弃楚道明了，可意外再一次发生。最后一次前去擒拿楚道明的十多人在返回苍冥山时又遭到了不明身份的强者的伏击，十二名剑仙尊，三名剑帝尊以及一名剑天尊全部陨落，我剑宗也因此一下子元气大伤，这其中就有楚道明的师尊，也就是当时问剑峰的峰主。”

    “停，等一等！”，安离突然开口打断了莫小凡：“当年的剑宗如此强大，为何陨落了三名帝尊，一名天尊就会元气大伤？”

    “这个我听师兄们说起过，我们剑仙越是修炼到后面就越发艰难，也正是因此，我剑宗从来没有出现过剑至尊。当时我剑宗剑天尊的数量也很少，加起来总共也不会超过十人，只是这十人都拥有至尊战力，这也是我剑宗得以位列至上仙域三大势力的最大凭持。

    可是这十名剑天尊当中，真正保持着强大战力的不过仅仅四人而已，其他六人要么已经年事过高陷入了衰退之中，要么就是游历天下再没了音讯，还有的是因为常年战斗导致体内暗伤重重，早已不复巅峰时期的战力，只不过这些外人都不知道而已。

    那时，保持着强大战力的四名剑天尊前辈，一人陨落在了天然绝地中，现在又陨落了一人，还搭上了三名剑帝尊十二名剑仙尊，再加上年轻一辈的天才弟子早已几乎全部陨落，我剑宗中间出现了巨大的断层，实力也可以说是一下子就被削弱了三分之一以上！

    楚道明听闻自己师尊陨落，终于返回了苍冥山拜祭，于是便被长老院囚禁了起来，可是就在此时，苍冥山就遭到了强者的围攻。

    据长辈们所说，那一战来了近三十名至尊强者，数百名天尊强者，他们将整个苍冥山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后，我剑宗天尊以上强者在那一战当中几乎陨落殆尽。”

    “楚道明也是在那一战中陨落的？”

    “是的，当时情势危急，我剑宗的顶级强者们已经顾不上处置楚道明了，于是楚道明的师兄弟们就闯入了监牢，放出了楚道明并且让他赶紧离开，可是楚道明却不愿走，而是转身加入了战斗，最后陨落在了那一役之中。”

    “这似乎有些不对！”，安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么说起来楚道明并没有什么天大的过错啊？可是我怎么觉得你们剑宗的人提到楚道明的名字就是生死大敌一般？而且充满了厌恶和憎恨的情绪？”

    “我们厌恶和憎恨的并不是楚道明，而是他所代表的剑魔一系！”

    “怎么说？”

    “是这样的，实际上那一役之后，我剑宗的顶级强者虽然全部陨落，但基业仍在，加上后来天机宗又赶来救援，我剑宗也算是暂时稳住了形势，只不过因为缺少顶级强者坐镇，势力范围一直在被其他势力慢慢蚕食。尤其是上年轻一辈出现了断层，即使是经过了百年的修养，我剑宗也一直没有恢复元气。后来真正让我剑宗四分五裂的，就是一个神秘的剑魔组织！

    刚开始时，那个剑魔组织还只是躲藏在暗中不断袭杀我剑宗弟子，直到五百多年前他们终于羽翼渐丰，直接杀上了苍冥山，长老院无力抵抗，只得带领各峰弟子分头突围。从那时起，我剑宗才终于分崩离析，直到今天落到了如此地步。

    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好了，我明白了…”，安离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没有问题了，你可以走了！”

    莫小凡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的再次向安离行了一礼，然后便飘然离去。

    安离坐在巨石之上久久没有动作。

    剑宗的遭遇让安离很自然的想起了太古神宗和诀海，三者之间虽然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但结局却惊人的相似。当然，剑宗的问题似乎又要复杂得多。

    首先，安离对九天界所谓顶级势力的了解又加深了一个层次，在三千界中，要彻底打垮一个顶级势力，需要集结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强者。可是在九天界，数百人就做到了，两者之间强者的基数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其次，莫小凡的话中可以听出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第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当年的剑宗如此霸道，怎么可能那么多天才弟子意外陨落，高层却似乎是一直无动于衷？采取的手段也过于软弱无力！

    第二个不对劲的地方，当年的剑宗似乎一直是在孤军奋战，无论是初期被暗算还是后期被围攻，除了天机宗似乎没有任何势力前来支援。当然，很有可能当时的确有人过来支援了，只不过莫小凡不知道而已。但剑宗即使是得到了支援，支援肯定也不够强力，要不然也不不至于不被提起。按照剑宗的行事风格，这种结果就很诡异！照理来说剑宗得罪的人虽然不少，但帮过的人也肯定很多。

    第三个不对劲的地方，也是最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剑宗被打散之后居然再也没有重新聚集在一起！这就非常奇怪了。照理来说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大家抱团取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可是幸存下来的剑宗弟子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宁愿寄人篱下，分散四方。安离就知道剑宗至少三处聚集地！按照剑宗弟子的性格，不得不说非常奇怪！而且，比这个更诡异的是，剑宗的敌人似乎也同时消失了，他们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对剑宗赶尽杀绝。

    导致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安离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有三个：第一就是剑宗的敌人也损失惨重，并没有余力赶尽杀绝；第二就是剑宗的敌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对剑宗赶尽杀绝，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将剑宗这股势力彻底瓦解；第三就是剑宗的敌人自己出了事儿，要么把自己玩死了，要么就是被其他强大势力给灭掉了，不过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

    剑宗的敌人消失，如果是第一个原因，那说明剑宗现在仍然没有脱离危险，一旦敌人缓过劲儿来就会再一次追杀剑宗余部；如果是第二个原因，那就很明显了，这事儿多半就是类似道宗这样的势力干的，他们没必要对剑宗赶尽杀绝，只要清除了剑宗的影响力即可。

    不过安离现在反倒认为道宗很可能与剑宗的事无关，道宗之所以没能赶来救援很可能也是被敌人刻意拖住了。原因很简单，这太明显了！如果真是道宗干的，只要道宗还要脸，就绝不会做得这么明显，他们反而会积极救援剑宗，这样才对道宗更有利，这么做既可以实时控制战场形势，又可以在事后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道宗这样的情况这更像是有人故意栽赃，不过，也有可能是道宗预判了所有人的预判，以这种方式来隐藏自己。

    总之，这事情绝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顺着这个想法，安离的脑海中甚至闪过了天机宗这三个字，说到底，剑宗四分五裂，对于天机宗也是同样有好处的！不过安离很快将这个想法驱逐出了脑海。

    第四个让安离怎么也想不通的就是那个神秘剑魔组织的作为了，一般人可能会想当然的认为：剑魔都是剑仙堕入魔道之后才转化而成的，二者当然是势不两立的关系，可是问题正是出在了这里！可以肯定的是，剑仙们一定是敌视剑魔的，原因很简单，剑仙认为剑魔都剑道叛徒，可剑魔也会这么认为吗？安离觉得大概率不会！

    试想，如果剑魔把所有的剑仙都干掉了，那么剑魔这个群体就少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来源！要想再培养剑魔就只能自己慢慢来了，这得花多少精力？又得花多少资源？这哪有直接腐蚀剑仙来的爽？再说了，剑宗哪怕再落魄，强大的战斗力还是摆在那儿的，与剑宗去硬拼又有什么道理？如果换做安离是剑魔组织的首领，他绝对不会去对付剑宗，而是会想方设法的和剑宗搞好关系，至少也不能成为死敌。这样，剑宗就可以为剑魔组织源源不断的提供后备力量。

    因此，所有认为剑魔和剑仙必定是死敌的人都是憨憨！他们只是站在了剑仙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却从来没有站在剑魔的角度上去思考。安离不一样，他一直就被人认为是一名剑魔，而安离本身对剑魔也没有什么偏见，当然能够保持客观中立的角度看问题。

    至于楚道明和剑宗的关系，此刻安离认为已经并不重要了。

    剑宗的强者又不是傻子，至少不会全部都是傻子！他们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楚道明根本就没有堕入魔道？很显然，楚道明只是融合了魔道的力量而已。至于双方之间为什么要搞得像不共戴天一样，这里面的原因肯定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扯得清楚的，也许是剑宗内部的势力斗争，又也许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毕竟楚道明拐跑了青甄，人家剑宗也得给暗天宗一个交代不是？要不然暗天宗的脸往哪里搁？当然，这些事就不是莫小凡这种等级的剑宗弟子能知晓的了。

    “算了，剑宗的事就暂时先到这里吧，我去找我家坨坨去！”，安离撑着膝盖站起身来，习惯性的拍了拍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尘后开始向废墟的另一头走去，并且故意避开了莫小凡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