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滚滚

29 妈妈怎么不来

    刘草草向姐妹俩的家走去,所有人的心情都十分纠结,都在盯着她们家大门口,看见不时地有日本兵进进出出,与妇人不答理,看样妇人真疯了。大家都很着急,不知刘草草会带回来什么消息,若妇人真不省人事,那姐妹俩会怎么样?

    妇人正在门槛上坐着,草草在一处细瞧她了片刻,看没有日本兵进出,就迅速趋近她,没有停留,擦身而过把条子塞给她了道:“你两个女儿给你写的条,拿回去细细看”,妇人抬起头望她,没等回话刘草草就走了,刘草草自己都感到真利索。

    刘草草转脚就回到了汽车跟前,大家立即把她围住了,贺秀秀和贺小娟着急地问,这么快回来了,跟我妈说上话了吗?刘草草道,说上了,我说你两个女儿给你写的条,拿回去细细看,你妈望了我一眼,那眼神特别光亮,我说不出来那个样。姐妹俩欣喜地又问,我妈说什么吗?刘草草道,你妈朝我笑了一下就走了,我感到特别地亲切,好像向我说了很多话。姐妹俩异常高兴地说,我妈知道事儿,不是疯!刘草草道,你们妈灵性着呢,一拿到条就捏紧在手心里了。大家听了都兴高采烈。

    韩义民就立即开车,到了约定的一个临河小公园里,等着姐妹俩的妈到来。

    萧条冷落的这个临河小公园,贺秀秀与贺小娟小时候常来的,过去热闹非凡,今天没有人,只有姐妹俩与韩义民跟刘草草在静静地等着。姐妹俩焦急得搓着手,来回走着望着,还不见她们母亲来,时间好像飞速地过去,可等等不来,等等不来,姐妹俩在预定的条上写明是半个小时,可超过半小时了还没有来,不仅姐妹俩着急,大家都着急了,条上写清的,半小时等不到,说明有情况,我们就要转移地方,另想办法来找你。

    打算开车转移地方了,但条上说定不见不散的,大家都犹犹豫豫,望来望去不放心,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都很不安,这样那样猜测着,韩义民说再等一会儿。

    对他们来说,时间是多么地宝贵,尤其是对韩义民和刘草草。又等了将近二十分钟,还是不见母亲来,贺秀秀与贺小娟急得桡头抓耳,刘草草看了一下韩义民说,过去时间不短了,还不见来,怎么办?刘草草和韩义民心里清楚,日本特遣军上海司令部里一旦发现何四宝和马文龙遭杀的事,一定狗急跳墙,有可能怀疑到刘天家的他两,也就会立地查问到刘天家来,如果他两在,还可有个推脱,如果他两不在,这怀疑就多了,麻烦就大了,所以必须要尽早赶回去。韩义民没有啃声,只蹙紧着眉。姐妹俩心里急但也无法,只是来回转圈圈。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来,刘草草说,能来早来了,一定没办法来,怎么办,另找机会吧,我们得赶紧走!姐妹俩也没法,看刘草草与韩义民很无奈,也就说,走就走吧。韩义民考虑了一下却说,这是母亲呀,什么是母亲,对儿女,于她前面即使是绝路也会奔赴,在姐妹俩毫无信息的时间里,老人家的头发为什么全白了,老妈妈一定孤单一人彻夜难免,可能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星星思念啊、思念着,好不容易今天有了儿女的消息了,会不来吗,除非日本人突然发现了什么,威胁到了她的生命外,除此一定会来的,再等等,一定会来。姐妹俩被说得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刘草草望着韩义民说,你对母亲有这么特别的感受,你来了上海,远离家里,一定常想着妈妈?韩义民道,你不想妈妈吗?刘草草说,想啊,当然想。韩义民说,我是也想妈妈呀,怎么能不想,可是我再想再盼永远也不会有妈妈来到我面前了。韩义民显得非常地虔诚,使刘草草感到了蹊跷,立即流下眼泪来了道,对不起,惹你伤心了,可我还想问,你妈妈呢?都是聪明伶俐的人,姐妹俩也感到了韩义民的忧患,沉重地关注起来。韩义民说,我妈妈,我四岁多的时候就离世了。场上一片沉默,大家不敢再问。大家都心疼韩义民,他才四岁多,他妈妈与她们现在差不多大小呀。韩义民如知道大家心情似地又说,他妈妈虽出生于穷人家,但天生丽质,被一个封建恶霸老头儿看上了,抢去逼她做他的姨太太,而母亲就刚烈,同房时,用剪子戳准了恶霸的腰间,恶霸老头可用带毒的匕首扎进了母亲的胸膛,毒素很快感染到了妈妈的心肺——大家听了都啊地惊叫了一声。——韩义民接着又讲,那时是清朝末年,落后腐败,八国联军在中国处处作怪,军阀混战,国家非常混乱,“民国”才诞生,还没听说有共产党,但每一个朝代都有穷人组织崛起,懂得保护穷人自己的利益,穷人的思想在一朝比一朝地提高,知道怎样保卫自己可靠的天地,应该起来,有效地反击封建恶霸势力,我爸就是在这样一个组织里的骨干,封建恶霸、官僚也怕他三分,把我妈及时救了出来,就到处找人治疗,那怎能治得好,又是贫穷落后的乡村,没有大医院,没有好医生,爸爸为了对她照护好一点,把她接到了家,我妈非常感激,想我爸能跟她有个后代,她死也安心了,要求跟我爸结婚,诚心难违啊,爸爸就同意了她,果真有了我,在我四岁多的时候妈妈病发足,终于离世了,妈妈为能活了许多年感到欣慰。听到这里,三人都含着泪蜂拥将韩义民拥抱。贺小娟关切地问,你爸呢,你爸现在干什么?韩义民道,我爸一直当区长,小官,多少年了,一直是江北革命老根据地家乡地区的小区长,上级多少次要提他走他不走,他把整个区搞得像一个家一样。一直愁眉不展的贺小娟这时有些激动地露出笑意道,你爸你妈都是英雄,他们的儿子也是英雄,你和草草姐都是英雄!刘草草道,唉,有我什么呀,我是被逼上梁山的!韩义民活宝似地逗乐,小娟笑了,韩义民说我第一次看见小娟笑,她笑起来啊真美,像仙女一吟!

    大家难得又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