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光年

百口莫辩

    四天没有见周俞舟了,我很想偎在他的怀里,可我不敢。

    “先站这儿等我。”他不冲我发火,也没有责问,给了我足够的宽容、信任和体面。

    可是,地上如此冰凉,我转身跑了,跑到有水的地方,发狠地擦嘴,洗手。我闻到自己身上还有于尧那个香水味,又一阵反胃,干呕了起来。

    周俞舟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站不稳了。他给我穿上鞋子,抱了我起身,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我们去医院。”

    我说我不要去医院,我要回家,上车后,我躺在后座哭了一路。我问他,还信不信我。他没答我。

    周俞舟带我回了眉湖,又跟着我上楼,说明他还愿意听我解释。我不该如此悲观,他有自己的判断力。

    我进屋就将那件毛衣脱下扔进了垃圾桶,迅速去换了衣服,又洒些香水。对着镜子,给自己勇气和鼓励,心虚什么!

    我从卧室出来,琢磨着他的心思,慢步走到他面前。

    窗外秋意渐浓,万物在阳光里凋零,又在看不见的地方生长。

    “俞舟”,我轻声唤他,他的视线从移回,落在我裹着纱布的手上,声音有些低哑,“他干的?”

    我试着去握他的手,他的手热热的,“俞舟,你要相信我,我......他故意设计陷害我……”

    我突然发现一切无从解释起,话语永远是如此地苍白。这是我被人陷害得最惨得一次,百口莫辩。

    他说:“若若,我问你几个问题。”我点了点头,又忐忑又含着期待地看着他。

    “你昨天就回了宜市,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声音很不自然,于尧给了他男人最不能忍受的羞辱,我后悔今天拦他了,就算把那个混蛋揍一顿,我们一起面对惩罚,也好过他现在心中的隐忍。

    我说:“手机不在我手里。”周俞舟指了指我脱下的衣服,他知道手机在我口袋里。

    我解释说:“他今天才给我的,他......”

    “那为什么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给别人发消息,而不是我?”

    我一怔,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冰凉一片,他不是简单的吃醋。

    我不想周俞舟看到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在意他过甚,反而忽略了他的感受。我宁愿叫张子洋都不叫他,或者说,我就是在隐瞒他什么。

    “上次去新吴,你们一起入住酒店……你……这次又去剪彩,于太太?若若,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声音重了,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这样。我抓了抓头发,苦涩道:“我怎么可能会对他有一丝好感,他就是个变态!”

    “你上次和他在新吴……若若,你跟我说实话了吗?”周俞舟像变了一个人,神色隐忍压抑,他并没有那么相信我。

    我说:“我对你说的都是实话,我不会骗你的。”

    他退后一步,目光深沉,然后转身就走。我从背后抱住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俞舟,你相信那个混蛋,不信我!”

    他拉开我的手,淡淡道:“你休息吧,我去查查清楚。”

    我再去抱他,他已经走了,我抓不到他,他走得没有丝毫留恋。我叫他,他关了门,日光稀淡冰冷了起来。

    他不信我了,我也抓不住他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是有一天周俞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这一刻来临,格外难挨,难受得我一直头晕,想干呕。

    敲门声响了半天,太过烦人了,我才起身去开门。

    “天呐,小姐姐你脸色这么差!”张莹拉我坐下,她说是周俞舟请她过来的。

    我怕冷,仍旧裹着毯子窝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我没事,你回去吧。”

    “吵架了?”她摸了摸我的额头,“没有发烧,脸色这么苍白,手给我看看。”

    她给我手上的伤换药,我早就感觉不到疼了,张莹奇怪道:“这怎么弄的?不会是周局长他......”

    “不是他!”他才舍不得让我受伤,可他却忍心丢我一个人,我撇了撇嘴,又想哭了。

    “我就说,他不是这种人,他是好人,开心点儿嘛,你看,就算你们吵架了,他还是很关心你啊。情侣之间,哪有不吵架的?”

    张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说:“你明天看报纸,就知道了。”

    张莹走后,我一直睡着,昏昏沉沉,手机响了几回,我也没有接。

    周俞舟之前说过,有了我以后,感觉生活里充满了阳光,有了甜头和劲儿头,他仿佛重活了一世。其实,我没有他这番彻骨的感悟,没有他之前,我一个人也挺乐呵自在的。但是,现在又恢复了没有他的状态,我却接受不了,心灰意懒。

    从于尧带我去新吴,这么多天来,我浑身是伤,心累到生无可恋。他得逞了,明天报纸一登出来,我不敢想像我要面临着什么。

    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别离,大概会如此。哎,难过得我都开始吟诗作赋,来排遣愁闷了。

    佳韵和方涵来看我,我才发觉,自己睡了快一天了,这期间,不吃不喝,不言不语。难怪佳韵见到我都要逃了,叫道:“你这是什么鬼样子!”

    我从来没有如此颓丧过,这很不该是一个成年人宣泄情绪的方式,但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太难过了。

    方涵把我的身份证取回来了,他说:“我们之前的都只是推测,没有证据,还动不了他。师姐,你不要这样,我们局长并不是不相信你。你被人欺负了,他还要忍着,换谁都受不了啊。”

    就是因为明白这些道理,我才格外地颓。我把手机给方涵看,他说没有发现异常,但如果对方监听的话,这边是查不出来的。

    佳韵让方涵去做饭,她陪我说话,“若若,这次真的要感谢许凌辰,是他给报社施压,不然,今天报纸满天飞,你怎么出门?”

    “我本来也不想出门了,我要等俞舟来找我。”我像吃不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哭,毫无形象,佳韵摇头。

    经过一天的人生参悟,我觉得什么都是浮云了,我只想周俞舟。一想到他可能不要我了,我有种失去全世界的感觉。

    佳韵这次很有耐心地哄我吃饭,把菜夹到我碗里,又把筷子握进我手里,“要不要我喂你啊!”

    我还是哭,要是周俞舟,他肯定会喂我的。

    最后,佳韵有些恼了,“何若,就你这个样子,是个男人都得被你吓跑了,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丑死了。”

    我反驳道:“才不会!俞舟就不会!”

    佳韵摇了摇头,“服了!那你多吃两口吧,吃完才有力气哭。要不要我录个视频发给他,没准儿他看到之后就把你拉黑了。”

    我瞪了她一眼,又气又饿地扒拉了几口饭。方涵的厨艺真不咋地,哪有周俞舟做的饭菜十分之一美味,想及此,如何教人不惆怅?

    佳韵只知道我们闹别扭了,丝毫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很有耐心地给我梳头发,自以为是道:“若若,咱们待会儿去找他,你看看你这个样子,真是我见犹怜,他肯定就舍不得了,我替你骂他,凭什么这么对待我们家若若……来,先给你梳个仙女辫,好看的........”

    “不是的”,我顿了顿,很不情愿地说:“他昨天……撞见我和别的男人……”

    “搂搂抱抱?不会吧,还是暧昧不清?”

    “接吻,当众。”

    在我们熟悉法律的人眼中,某种行为一旦“当众”,这种行为的恶劣性飙升,因为法条也是这样写的。

    所以,佳韵扯着我的头发,愣了好一会儿,摇头叹息。

    “若若,真不是我打击你,这个男人保不住了。他是什么人,你让他看到……没有哪个男人会如此大度,除非他根本不爱你。就算他真的不怪你,面子上怎么过得去?全市人都要看他笑话,堂堂公安局局长,被绿了,想想就惨!”

    佳韵说得很现实,我捏紧指尖,“我想杀人!”

    “得了吧!你这小细胳膊,刀都抡不起来。还有,你就这么作贱自己的身体,你瞧着,有你好受的。”

    佳韵刚说完,我又头晕犯恶心,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想于尧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