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上帝遗忘的男人

第十七章 南斗六星巫神教

    我应该是很快就苏醒过来了,因为我感觉自己正被人捆绑着手脚塞进一辆汽车的后备箱。

    我静静躺着,假装还是昏迷状态。被人绑架了,这正是我希望发生的事。绑架我的与绑架黎平的应该是一伙人。我正寻思着如何去找他们,不料他们倒先自己寻上门来。

    照方言说的,他们一出沙漠军事基地就被人跟踪了,这伙人只对我与黎平动手,那么肯定是想从我们身上获取些什么,最有可能的是,我们在沙漠基地的招供词被人外泄,有人对我们很感兴趣。或者说对埋葬于沙漠地下的秘密很感兴趣。

    我现在只希望那张碟盘没有被人发现带走。

    手脚不能动弹,眼睛也被人蒙着,现在唯一好使的只有耳朵。周边车鸣声明显减少,应该是出了城区。汉州属于县级市,城区面积并不大。不一会儿听到高速入口ETC的滴答提示音,沿着匝道左转,应该是上了京昆高速东去的方向。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车辆下了高速,在一段平坦的道段上又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拐入一条很颠簸的道路,周围有哗哗流水声与夜鸟鸣叫声,应该进入了丘陵山区地带。

    车辆的颠簸使我头昏脑胀,浑身酸疼。根本没有定力再辨识方向计算时间。车辆停下,有人把我拉出后备箱。我双腿麻木,跪倒地上。那人哈哈大笑,一把抓起我扛在肩上。下过一段缓坡,进入一个很闷热的空间内。

    我被人猛地扔在了坚硬的地面上,肩头着地,疼的我忍不住咧牙发出声来,蒙眼的布条也被扯去。一片光亮刺的我眼球发疼不敢睁开。

    缓了片刻,我睁开眼睛慢慢适应了环境。眼前是一间大约200平方米的天然山洞,四周燃烧着几盆熊熊大火,中间平坦的地面上黑压压的一群人正俯首跪拜。山洞顶部布置的像星光璀璨的夜空,无数只点射霓虹彩灯围绕着中间六盏大灯诡秘闪烁。六盏星形大灯像一只倒扣的勺子,格外耀眼。

    众人跪拜的方向几根天然石钟石柱被雕刻出型态怪异的人兽面型,一面巨大石瀑表面有一大片星形浮雕,我仔细一看居然是天象二十八星宿图,而星宿布局却很是奇怪,北斗七星与中斗三星被压缩上移,南斗六星却被置于中心位置。

    星宿图前是一张石面平台,一个长须白袍道人正手持长剑挥舞,口中念念有词。四五米远处几根石柱上捆绑着三个人。黎平赫然在列,另外俩人头颅低垂,一动不动很可能已经死亡。

    白袍道人大喝一声,我被人拖到了石台边,解去脚上绳索,扔到了道人脚下。我双腿麻木,暂时不能站起。只能直起上身,转向黎平。

    黎平衣衫褴褛,身体多处有血渍渗出,脸部红肿,显然曾经被人严刑拷打过。她猛然看清我的面目,不禁又惊又喜。我对她微微一笑,黎平的眼泪立刻涌出。

    白袍道人在我身边绕了三圈,长剑竖立,身体下蹲双脚踩入坤位,抑扬顿挫高声吟道:“六宫一统丙丁火,鬼不声而神归心,天相厄君,七杀上生,四宿坠落,南斗大帝。自本自根,未有天地……”

    我转身面向这位装神弄鬼的白袍道士,道人胸前配戴的四枚青铜星形饰件引起我的注意,那几个星形挂件与黎平给我看的照片里星形青铜器一模一样。

    两千多年前一个古老宗教的名字浮上了我的记忆,这个宗教的图腾就是南斗六星。原认为销声匿迹2000多年的南斗六星巫神教早已绝灭,没想到至今依旧在巴蜀旧地存活。

    方言在考古现场发现的两枚青铜星形物应该是白袍道人丢失的。国安局特工、白袍道人、圣殿骑士团三方很有可能在考古现场发生过激烈的战斗,而结束战斗很是仓促,甚至丢弃下了重要的私人物件与己方战斗人员尸体。

    我为什么如此肯定绑架我们的就是销声匿迹两千多年的南斗六星巫神教,因为我对他们很是熟悉,他们曾经还与我渊源颇深。

    大概在汉代初,张良与我亦师亦友,两人痴迷于天象星宿。张良后人张凌更是把南北东西中五斗星宿拟神话。自称天师,创立五斗神教,又叫天师道,也就是中国道教的最初雏形。后因门徒众多,各持己见,出现了形态各异的衍生枝派。其中以张鲁的五斗米教最为声势庞大,影响深远。而巴蜀巫人张修的南斗六星巫神教被其他教派打压而转入地下,祈求六星三官,寻求永生长寿之道术。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南斗六星巫神教存活几千而不绝亡,如此顽强生命力肯定与其宣扬的福寿教义有莫大关系。

    但我暂时想不出欧洲圣殿骑士团与巫神教又是什么关联。

    白袍道人突然止步,长剑一挥,寒光袭人。剑锋贴近我的面颊,道人厉声问我:“你与此妖女闯入九重鬼门,见过不死厄君。现在快快说出鬼门入口,本道可饶尔等不死!”

    我摇摇头说,:”你们既然知道我们曾经去过那个地方,那么肯定知道后来发生了一场地震,入口已经塌陷,谁都进不去了。”

    白袍道人抬臂一挥,一道蓝光闪过,有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响起。石柱上捆绑的一人突然全身燃起蓝色炙热火焰,前后不过三分钟,火光熄灭,那人已经连骨带肉被焚烧殆尽,只剩一堆灰烬。

    我从没有见过如此威力强大的火器,一时让我目瞪口呆。黎平也咬着牙转过头不敢直视。

    白袍道人明显是想杀鸡骇猴。我挣扎站起来身来,瞪眼怒斥道人:“南斗主生,祈天子长命,延寿解厄,富贵官禄。你如此草菅人命,着实愧对六星神君。”

    “你是何人?如何知晓我南斗神教?”白袍道人大惊失色,倒退三步。

    我仰天狂笑:“吾乃五斗至尊天师,尔等还不快快跪拜。南斗六星教大逆不道,神鬼共愤。本尊要收回你等神力,驱出神道,还世人净土!”

    白袍道人冷笑一声道:“蝼蚁之辈,死到临头还敢冒充尊上,吃我一剑。”

    剑光一闪,我腹部一阵剧痛难忍,弯腰倒地,血流如注。

    我抽搐几下后血流很快止停,伤口慢慢愈合。我顽强站起身体,冷眼面对目瞪口呆的白袍道人。

    众人一片哗然,前排几个人起身围了上来。一个体型高大之人上前揭开我的衣服,不可置信的查看我的腹部中剑部位。

    众人都穿着套头长袍,我一直看不清他们的面目。这时我才发现围上来的几个人都是欧洲人白人面孔,红发蓝眼,身体魁梧。

    是欧洲圣殿骑士团!我第一反应是巫神教已经被圣殿骑士团控制,或者二者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

    白袍道人惊恐万分,长剑脱手掉地:“你怎么会有不坏之身?你到底是何方鬼神?”

    我没有回答,一副不可冒犯的神情面向他,好像要用自己威严的目光把他击穿。

    永生不死是南斗六星巫神教的终极信仰,而不坏福身是通往永生之门的必修境界。传说巫神教历代教主教宗只有五斗天尊才拥有金刚不坏之身长生不老之躯。

    白袍道人抵不过我骇人魂魄的目光,扑腾一声跪到地上,倒头就拜。其余教徒也犹豫片刻,纷纷跪下,高呼天尊。

    我暗松口气,双手用力挣脱绳索。走近石柱给黎平解绑。

    “抓住他,他可能就是撒旦之子。”为首的欧洲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吼起来,不太流利的华语咬字不清。其余的人立刻扑了上来。

    我是欧洲圣殿骑士团两千年来一直追杀的头号目标,永生不死,自愈身体是他们对我特征的唯一备注。撒旦之子则是他们对我的专称。除圣殿长老外,骑士团里每个人都是战士,忠诚与荣耀是他们终身守护的誓言。

    我一拳击倒逼近的一个欧洲人,拉着黎平快速闪到白袍道人身后,其余的人都从腰间拔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一致指向我们。

    “快快退下,不得对神教天尊如此无理。”白袍道人操起长剑,把我们护在他身后。另有几个巫神教徒也冲了上来,挡在欧洲人与我之间。

    圣殿骑士团根本不把巫神放在眼里,也许是圣殿骑士团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巫神教的协助了,或者说我这个突然现身的千年宿敌让他们失去了理智。

    为首的欧洲人一把拨开前面的巫神教徒,企图冲过阻拦,被白袍道人一剑削去了半只手臂。顿时枪身大作,几名巫神教徒中枪到地。更多的教徒奋不顾身的冲了上来。

    白袍道人从衣袋抓出一颗蓝色玻璃球,砸在一名欧洲人的额头,欧洲人先是头部泛起蓝火,瞬间全身燃烧,炙热火焰逼迫周围众人纷纷避让。

    白袍道人胸口中枪,被我一把扶住。他倒我怀里,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吐出满口血水,头一歪瞑目死去。

    圣殿骑士团仅有七八个人,但个个训练有素,身手敏捷,枪法精准。他们各自找到掩体,长短枪支对着众多巫神教徒精准射击。教徒也有人投掷蓝色玻璃球还击,庞大的洞室里火光四起,乱作一团。

    事态的极速转向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和谐相处的两教突然之间兵戈相见,你死我活。身为主角的我反而无人在意。

    机不可失,我拉着黎平趁乱找到山洞入口,爬过一面陡坡逃离战场。

    洞内火光映红了洞口,枪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几声巨大的爆炸声后一切归于平静。洞外残月如勾,高山峡谷,森林茂盛。一条狭窄山路不知通往何方。

    我拉着黎平顺路狂奔,刚转过一道山弯。头顶突然一道强光照来,一艘中巴客车大小的雪茄形飞行器悄若无声的降落我们前面,挡住去路。

    一边是山崖,一边是水流湍急的山谷河道。我自知无法逃脱,只有拉着黎平站立不动,雪茄形飞行器开启一道闸门,下来两个持枪欧洲人,举枪瞄准我们。

    看样子洞内战斗胜负已分,我替那些死在现代热兵器下的巫神教徒感到可悲。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撒旦之子,放了我身边的女人,我跟你们走。”我从口袋里掏出蓝色玻璃球,高高举起。对着面前的两个欧洲人大声说。

    蓝色玻璃球是我逃跑时从白袍道人手里拿的。所有人都见识过它的威力,我想圣殿骑士团应该不想带着一堆灰烬回去邀功吧。

    两个欧洲人相互对视片刻,对我点点头,放低了枪口。

    我平静的对黎平说:“快走,别管我。”

    黎平泪流满面。她紧紧抱着我不放,哭喊着说:“张大哥,求求你,别离开我。要死咱俩死一起……”

    我亲吻着她的额头,微笑说:“谁说要死了,你知道我不会有事的。我跟他们去处理完一些陈年旧账后很快就会回来,替我照顾好丫头。”

    我说完后一把将黎平推下路边的山涧,看着她浮出水面,被水流冲出好远,在夜幕里消失不见。

    我在黑夜里黯然伫立了很久,俩欧洲人也没有催促我,直到黎明时东方天际泛出鱼肚白。我慢慢扔掉玻璃球,大步走进飞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