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周伏龙坐着吉普车从团部禁闭室门口经过，他忽然对司机说：停一下，进去看看。

    葛荣斌躺在小屋里面的单人床上，望着白色的墙壁，心里默念着还有24个小时就要重获自由的时候，听到门口有人在说话，很快卫兵拿钥匙开门，接着门被推开了，他抬头望去，见是团长进来了，吓得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快速下地站

    直立正，刚要敬礼喊报告，被周伏龙的手势给制止住，同时示意他坐下，转头看了看四周，说道：禁闭室的滋味，不好受吧。

    葛荣斌看团长站着跟他说话，哪敢再坐在床上，仍旧挺着笔直的身体大声说道：报告团长，是不好受，但这个味道我会永远记住的。

    “你的确不能忘记这个味道，否则等你出去，外面的空气吹两下，你可能很快就会记不得这里面的滋味了。”团长严肃的样子，现在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逼真。

    葛荣斌低着头不说话，周伏龙继续说道：关了你几天，好像瘦下来了点，还记得那年表彰会你上台领奖的时候，我对着你笑，你也红着脸紧张的向我敬礼，抬手打到帽檐，差点把帽子打落掉地时候的样子了吗？那个时候的你，比现在黝

    黑粗壮，人看着也很朴实无华，你知道为什么会是那样吗？那是因为部队是个大熔炉，不管你之前是什么样的破铜烂铁，到了这个炉子里，是方的也会炼成圆的，是黑的也要化掉一层皮，露出里面的金刚本色，你那时候，也刚刚从地方青年蜕变成部队战士，再看看你如今的模样，白面油光，左摇右晃，吊儿郎当，还有我们舟桥团的半点兵样吗？

    葛荣斌听着团长越来越严厉的语气，更不敢大声喘气，眼睛盯着脚面一动不动，只听见周伏龙接着说：还记得你参军入伍时读过的军人誓词吗？我知道你肯定想不起来了，我也不要你现在就想，等我走后你有大把的时间去想，我就是要

    告诉你，既然你选择了这身军装，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有军人的样子，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对得起这身军装，不要丢了当兵人的脸和军人的魂。

    我记得有一回在坪沙召集二营三营全体官兵开会，给你们讲过这样几句话：战时，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是我们工程兵的职责；平时，抗洪抢险、救灾解困，是我们舟桥兵的使命。这么多年来，我们就是秉承这样的宗旨坚守在闽江两

    岸，不仅要完成上级交代的各项军事训练任务，还要服务群众，保一方平安，起到为地方经济发展保驾护航的作用。因为你的这个事情，破坏了我们和地方保持多年的军民鱼水情，损害了长久以来取得的军民共建成果，影响及其恶劣，教训

    及其深刻，所以，把你关在这里闭门思过，是对你的惩罚，更是对团里的警讯。

    葛荣斌这时候才抬起头慢慢说道：对不起，团长，我知道因为我的错误，不光我被关禁闭，还连累你和团里受了处分和批评，我现在后悔莫及，真想抽自己一顿耳光，等出去以后，我一定吸取这次教训好好磨练自己，争取重新做人，当

    一个真正的好兵，不再给团里丢脸，给您丢脸。

    周伏龙看了他一眼，说：别光嘴上说得漂亮，我要看你的实际行动。

    “是，我一定说到做到，团长。”葛荣斌大声回答道。

    “刚才从这里路过，我进来看看你，记得你刚才做的保证，别让我失望，更别让你的母亲失望，我记得在你当兵第一年的夏天，她来部队看你，临走前还托人给我捎了几瓶家乡特产三腊菜，可能你不知道这个事情，因为你母亲特意关照

    不让你知道的。”周伏龙临走前忽然提到了他的母亲，让葛荣斌的心里再次难过起来，眼泪差点落到了地上。

    当禁闭室的门再次关上，小屋内立刻暗了起来，他抬眼看向那个高处的小窗，忽然对外面照射进来的光亮有了一种异常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