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悄然过去了，或者这样说，是在去秋的树叶没有枯黄落尽仍然一片苍翠的同时，枝头上一簇簇新生的嫩芽就已经冒头开始绽放，就是在这种奇异的逢春还寒的气候中，葛荣斌从一阵微冷的颤栗中醒了过来。

    他想起新来的油料员可能就在这一两天会来报到，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的闹钟，才清晨的5点不到，离起床号响起，还有一个多小时，他不禁张口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把有些漏风的被角掖好，又倒头睡了下去。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路高明正站在他床头用手拍他的被子，见他睁开眼睛，忙对他说：快点起床了，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还在睡觉，你不是跟我说每天早晨都要去单双杠上练几下的吗，原来是在床上练的吧。

    葛荣斌忽地爬起来，朝闹钟看了下，说：怪了，今天闹钟是坏了吗，还是我睡得太死，没听见响声。

    他边穿衣服边问道：今天怎么有空下来看我了，你不是很忙吗，当了代理排长就不愿意和士兵一起玩了，对吧？

    路高明笑着，用手绕了下头说：你看，我才一个多星期没找你，就埋怨上了，好吧，今天特意来给你赔罪的，快收拾一下，跟我下山去县城，请你吃饭。

    “是吗，这么隆重啊，今天什么好日子。”葛荣斌调皮的说。

    “哎呀，你跟我走就行了，到时候管你酒足饭饱。”路高明还弄得很神秘。

    “你说得挺轻巧，我走了，谁来帮我加油，上一次我在下面喝酒耽误了一点时间，结果害得加油的车辆等了半个小时，要不是都咱一营的人，说不定就要被投诉到上面去了。”

    “我早就为你想好了，今天是星期天，没有出车的任务，应该也不会有车来加油，等我们走了，你在外面挂个暂停加油的牌子就行了，即便临时来车了，也没办法怪你。”

    “这样不好吧，眼看着马上就要来新人了，如果被发现，反而起到坏的示范作用，影响不好。”

    “你看你看，又没让你干什么坏事，还较真了，放心，以前你没来之前，那个钱志伟经常这么干，挂个牌子就出去了，没人会在意的，再说了，团部加油站离这里也不远，真的很着急加油，开过去很快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了好一会，葛荣斌还是抵不过他的纠缠，跟着他下山去了。

    两人来到路口等车，站了没多久，一辆白色夏利车慢慢停在他俩身边，那个年轻的女司机笑着朝他俩打招呼：两位兵哥哥，这是要去哪里，我送你们一程吧。

    葛荣斌看着她的笑脸，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刚要说话，路高明抢先回复道：我们要去县城，大概多少钱？

    “怎么又提钱，先上来再说。”说着，下车走到后门，为他俩打开车门。

    “哎，不对，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前年夏天车子陷在路边开不上来，后来是我帮你开的，还有我们一帮兄弟在后面推了一把。”葛荣斌总算回忆起她来。

    “对啊，其实我刚才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出来了，看你没说话，我也没敢主动问你。”女人赶忙解释道。

    “哎呀，原来你们早就认识，那就好说了，先上车吧，荣斌。”路高明拽着他的胳膊坐到了车里。

    在去往县城的路上，女人通过后视镜对坐在后面的葛荣斌不停的说着，上次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感谢之类的话，葛荣斌只好也客气的回应着：“没什么的，都过去了，当时那个情况下，谁见到都是应该要伸出援手的，如果不是我的话，还会有其他人过去帮忙的。”

    奇怪的是，路高明看着他俩一来一回的对答，没有吭声，不停地朝窗外看去，直到车子停在了一家饭店门口，他开门下车，对葛荣斌说：到了，下来吧。

    葛荣斌看到这个饭店比以前他们来吃过的小饭店气派多了，刚要赞叹几句，忽然想起来什么，忙对他说：什么到了，你车钱好像还没付吧？

    这时候，路高明露出一副奇怪的笑容：你没听上车的时候，她说了不要钱的，我们就别客气了，反正她欠你一个人情，就当感谢费了呗。

    葛荣斌看着好似无赖的路高明将近5秒钟的样子，瞪着眼睛对他说：你说什么，不给钱，白坐车，还当我们在老家坐那个三轮突突车的时候了，朝人吼两声，挥挥拳头就能过去了，不行，快点掏钱，你要不付的话，我来吧。说着就把手伸进口袋，要掏钱出来。

    一直站在车边上静静看着他俩的女人，忽然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好了，路高明同志，你就别逗你的战友了，赶紧跟他说明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