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风止
说着,王泽便夺过压着周腾宇那人手中的剑,一剑插在了他的脸旁。
“我发誓,我发誓!等我回去我就当今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更不会在周家长老面前说什么,若我说了,那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啊。”
王泽在一旁默不作声,直到他的弟弟王岁彰上前对他说道:“大哥,咱们在这杀了周腾宇确实不是个好办法,要不还是将其放了吧,此事不过是一个家族间的小争端罢了,若是杀了,那便是两族之间的大仇了啊。”
王泽将剑抽出后,重新递还给了原主。
“希望你说到做到,撤!”说罢,王家两兄弟直接上马走了,其余的王家人也在吹了个口哨后,从一旁的灌木林中冲出几匹马,快速上马紧随其后。
待王泽等人离开后,周腾宇缓缓站起身,一只手抓着另一边的肩膀。全身都是刚才被压在地上时的尘土,其愤愤地看着王家人离开的方向,表情就像是吃了蝇虫一般,难看极了。
身后的一个周家人连忙上前询问他的情况:“二少爷,您没事吧?”
“哼,你们两个废物,若是今日带着的是族中的强者,刚才被按在地上的就是他们。王泽!今天的屈辱,我周腾宇记下了,你日后可要小心点,别让我抓到。”周腾宇咬牙切齿地道。
叶沁之前与周家争锋相对,其缘由要追溯到半年以前,叶家得到了兰香镇矿山的开采权利,明明与当地的官府商议好了,可那周家却横插一脚,打通关系直接将开采的权利抢去。当叶家人到他们那讨要说法时,不仅被揍了一顿,同时还放言挑衅。
“什么叶家,听都没听说过,我们周家家大业大,给官府的钱更多,这矿山,就理所应当是我们周家人的。赶紧滚,不然再叫人收拾你们。”
官府之人与他们勾结,叶家在各方面都不如周家,叶沁见此本想再次到周家讨要说法,可还是被叶父给叫住了。
“沁儿,罢了罢了,咱们斗不过他们的,这次就当是咱们倒霉,咱们惹不起,躲还是躲得起的。”
于是此事便在叶父的让步下,直接画上了一个句点,可叶沁却始终在心中留有一口气,每每想到周家的丑陋行径,就气的牙痒痒,此次的拍卖会让周家吃了点亏,其心里倒也舒服了些许。
次日一早,杨泸便带着云枫到兰香镇的兰花集市去见见世面,各式各样的兰花映入眼帘,满街都飘着兰花淡淡的幽香。满街大多都是比较常见的粉色和黄绿色的花,几个商贩手中还有比较稀有的红色兰花。整条街上都是来自各个地方的人,为了这满街的兰花慕名而来,大多是一些喜爱收藏兰花的富商,还有一些颇具雅兴的文人墨客。
不远处围满了人,叽叽喳喳十分热闹,云枫见此也直接凑了上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了前面来。
“这些是本届兰花大会排名前十的兰花,排名依次从左到右,从后到前。想必来赏花的诸位老爷都是冲着此次花会的花王来的,请看,这就是此次花会的花王,叫做双子秀兰。”
在人群中间的人双手指着一颗用青花瓷装着的兰花,其叶与花茎十分纤细,延伸出的花茎婉转向上,线型就好似一个仙女的侧身一般。开出的花仅有两朵,一朵紫色,一朵蓝色,在阳光的照射下两朵花都变得无比透亮,来此赏花的人都痴痴地望着那株花王。
“哇,不愧是花王,真乃是花中极品,同株异色,就连花茎都如此夺目。啧啧啧,我虽不能拥有,可今日能够亲眼目睹此物,倒也不虚此行了。”
云枫从人群中走出来时,也想着给家中的父亲买一株兰花,虽然府中并不缺花草,但偌大的花市怎么可能找不到和普通兰花有出入的奇花。
“杨泸大哥,我想去给爹买一株兰花,你可有什么挑选的技巧?”
“不瞒云枫少爷,杨某对挑花也略懂一二,应该,可以给云枫少爷几点建议。”
随后,二人挨家挨户地寻找心仪的一株兰花,看过多家后,云枫发现此处虽是一个偌大的兰花街市,可大都长得一模一样。最后,杨泸在一个躺在椅子上的老人家面前停了下来。
“杨泸大哥,这是找到合适的了吗?”
“老人家,这一株要多少钱?”杨泸指着一株兰花道。
云枫看过去,发现只是一株开着黄绿色花的兰花,看着也和之前看的那些没多大区别,于是问道:“杨泸大哥,确定这株可以吗?我看它也和别的一样啊。”
这时,那个老者才缓缓开口道:“这株不卖,别的都可以看看,唯独这株不行,这株我要自己留着呢。”
“老人家,此次我二人主要是为了给家中长辈挑选礼品才来此处的,您看,能不能割爱与我二人,您要多少金币,尽管开口。”
“多少金币都不卖,要是不看别的,赶紧滚。”
云枫上前拉住杨泸的手道:“杨泸大哥,这老头既然不卖,那我们还是走吧,去别处看看,而且这株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
云枫他二人刚走出几步,就又被那老者叫住。
“等会儿,小兄弟,你可是修武之人?”
“是又怎么样?”
那老者快速起身道:“那你来买花真是为了送家中长辈?若真是如此,那你二人便到我身后的林中找到一只红眼山羊,帮我把它宰了,取出它腹中的红珠子。这样,我这株兰花免费送给你们,如何啊?”
“真是个疯老头。”
说完云枫就要走,却听杨泸道:“好的,老人家,我二人定尽力而为。”
说着就随云枫一同朝着身后的的那片树林中去。
“不是,杨泸大哥,那株破花也没什么特别的呀,大不了咱们再多找找,凭什么答应那个老头啊?”
“云枫少爷,你有所不知,那株兰花看着虽与普通兰花无异,可它的叶脉上隐约出现了几道橙光。这在兰花中也算是十分稀有的物种,名为黄丹兰,现在看着可能没有什么,可到了夜里,也可以在叶脉上看到微微的萤光。”
“这么厉害,我说那老头怎么卖个花都那么嚣张,原来是件宝贝啊。不过,他说什么给他找一只红眼羊,取它腹中的红珠子,真有这样的羊吗?”
“红眼羊我也见过,前些年也杀了不少,可他说的红珠子,倒没听过,还是先到林中找找吧。”
不多时,二人便到林中四处寻找了起来,林中遍布荆棘,使前进变得十分困难。同时大量的灌木丛遮挡着视野,在这么一个林中想要找到一只红眼羊,哪有那么容易。
“杨泸大哥,你快来看,这个是羊的粪便吧?”
杨泸上前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道:“嗯,看来,那红眼羊就在这附近了。”
没等杨泸反应,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窸窸窣窣几声响后,一只双目通红的山羊便直接从中直接冲了出来,一头将杨泸撞到了树上。
背靠大树的杨泸连忙抓住红眼羊的羊角道:“云枫,快,杀了她,直接割喉。”
云枫迅速将背后的包袱卸下,快速翻找着,最后只得拿出那把断掉的黑影刀刀柄,用残留的一小块刀刃,冲到那羊身旁,一刀将其封喉。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那红眼羊做着最后的挣扎,四处乱撞,没一会,便直接倒在了地上。杨泸见红眼羊已死,大口喘着气,爬起身接过云枫手中的破刀柄,划开了它的肚子,很快便从中掏出了一颗紫红色的珠子。
“好了,走吧,去找那个老人家换黄丹兰。”
“这羊肉能吃吗?”云枫问道。
“当然能吃,味道还算不错。”
“哎,那可不能浪费,必须一起带走。我还以为又是什么很难缠的凶兽,没想到也就是一只正常的羊啊。那为什么那个老头会因为,解决一只红眼羊而将一盆珍贵兰花送给我们呢?我觉得事情一定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一定有什么蹊跷。”
云枫背着羊,跟在杨泸身后,很快就到那老者的商铺前。
“老人家,这是您要的红珠子。”
那老者接过红珠子举过头顶,反复看了看。
“嗯,确实是我被吞的那一颗,好了,你们可以把花拿走了。”
云枫疑惑道:“老头,难道就这么一件小事?就...就没了?我以为你还要刁难我们呢。”
“哼,老夫只是上了年纪,那红眼羊本就喜欢躲在暗处突然窜出撞人,要是他突然给我撞了,我这把老骨头哪还挺得住啊。这珠子是我老婆子送我的定情信物,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得把此物找回啊。还有,你小子要是真觉得老夫是那样的人的话,那直接把你背后的羊也给我吧。”
“啊,我可是也馋着这羊呢!”
“哼,我看你们不是兰香镇的人吧,到时也不好带回去,不如就交给我家老婆子,让她来做一桌全羊宴!”
云枫与杨泸相视一笑,果断将背后的羊交给了那名老者。那晚,云枫肚子鼓的像个皮球,来时也没有带有多余的衣服,背羊回来时,身上沾满了羊血。好在那老者的老伴是个热心肠,将云枫的衣服拿去清洗了血迹。
回到凃峡镇,云枫一个大步迈进云府。高兴地喊道:“爹,娘,我回来了,您快来看啊,我给您带了什么回来。”
云父在好一会之后才带着忧容走出来,看着云枫手中的那颗兰花,脸上却只是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对此,云枫突然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云母在这时才双目无神地走出来,看着云枫,直接上去一把抱住了云枫。
“爹,娘,这...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了?那么快说啊。”云枫大喊道。
这时,屋内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小...枫,你回来了吗?若师,把小枫带进来吧。”
云枫直接冲进卧房内,看着消瘦了许多的外祖父,他的脖颈已经变成了一片紫黑色,面色苍白,眼眶都陷了进去。云枫见此,连忙跑到外祖父身前,跪在他的身旁。
云枫抓着外祖父的手哽咽着道:“外祖父,您这是怎么了?变成...会变成这样。”
“我早年间在外游历时,就不慎中了天冰断喉毒,我能活到现在,能将自己的引气控风传下来,我便已经知足了。咳咳,威,你日后还是不要过多...过多为难,小枫,我相信我的孙子不会止步于甸州,到时,他定会带领我云家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云母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眼泪道:“爹,您先别说了。”
“你们,先扶我起来,我还有一件事未了却。”
“爹!”
“外祖父,您别起来,别......”
张龚成摆手道:“不用再说了,这是我能为云家做的最后一件事。小枫,你扶我到院中。”
张龚成到院中后,直接用脚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双手不断施展着引气控风之法。周围的人都默默看着他,云家上下所有人都来了,所有的家丁,所有的云家人到了场,云枫的舅舅一个大男人只得在角落里偷偷抹着眼泪,他的两个女儿抓着他的衣角,眼中的泪花也不停落在院中。
“小枫,你可要看仔细了,这是引气控风的,全部。引气控风真法:无形化有形,旋天法有要,风转平天地,引气破云霄。”
霎时,张龚成全身的衣服被吹动,一阵狂风从平地中升起,形成一道旋涡,将周围的灰土落叶尽数吸到了旋风之上。风势不断变大,尽管吹的云家众人都睁不开眼睛,云枫却没有一丝的闪躲,认真地看着外祖父的最后时刻。池塘中的鲤鱼连同池水被吸到半空中,好一会,狂风才停了下来,方才被吸上去的东西尽数落下。
做完这一切,张龚成踉跄地挪到一旁的石头上,就那么一屁股坐了下来。
问道:“小枫,你可看清楚了?”
云枫脸上形成两道由泪水和灰尘形成的痕迹,眼眶中还有大颗大颗的泪珠,直接差点让其看不清面前的事物。
云枫狠狠咽了口口水道:“外祖父,我都看清楚了。”
“那就好,都看清楚了就好...就好......”
说罢,张龚成两眼一闭,直接没了气息。众人见此,大喊着冲了上去,眼泪和鼻涕忍不住地向外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