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的餐桌

第六章 牛肉与机缘巧合

    将餐厅或者说是伪装成餐厅的魔术工房连接到所有他到过的印象深刻的地方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她已经不在了,这个魔术工房就是他的一切。

    虽然在他的魔术工房内有一个日夜不分地工作者的魔术仪式在不断对“此间”和“彼方”之间的裂缝进行着计算并在裂缝处设置“开门”的锚定点,他每两周仍然需要取抽查一个锚定点。

    一个原因是避免曾经有门的地方不再有门或者变成了什么其他不适宜男士进出的出口,比如女厕所。他可以用特殊的魔术改变别人眼中自己的外貌,不过出入女厕所这种事他还是不愿意做的。另一个原因则是确认门的位置是否有变动。

    虽说每两周都会去一次,不过这更类似出门散步找零食的活动,既有规律又随性而为。

    比如今天,他想吃牛排了,便去了加拿大卑诗省维多利亚市的锚定点。

    在成为了魔术师后,他也是第二次来这个地方。第一次来是为了验证锚点设立情况。

    “21盎司的安格斯牛肩肉……不,安格斯牛腰肉,配上黄油土豆,撒上培根。”青年将自己的套餐告诉了服务员,顺手将菜单递给了和他对面而坐年近六旬的老人。“信长公,你点。”

    “苹果木,还是松木?”服务员问着烤牛排用的木头种类。

    “苹果木,半生。”

    “魔术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老人笑了出来,皱纹在眼角和苹果肌开起了临时会议。他摘下了大拇指上的戒指。戒指和他的手指停止接触的一瞬,他就无法听懂周围外国人的在说什么。

    老人重新戴上戒指,他又能听得懂了。

    “但是这个戒指的功能也仅限于口头交流,看西洋文字我暂时还做不到。对我来说西洋文不像汉字那样学起来方便。”老人瞥了一眼菜单又递了回去。“也许戴上十年、二十年我也能够学会日语和中文之外的语言吧。”

    戒指是特制的魔术道具。

    直径只有一两毫米的金属环,实际上是一层层的合金压制而成,每一层都刻印着翻译一国语言的仪式,一层层接加起来就成了嵌套多层魔术仪式的大魔术“通行”。老人手上的戒指能够翻译6种日语之外的主流外语,对于他来说就足够了。

    “戒指”可以做成别的样式,比如耳钉、项链这样的装饰物,又或者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比如指虎。越大的道具能够压制更多层的翻译仪式、刻印更多种类的语言。

    “我的错。”青年说笑着,从对方手中接过菜单递回给服务员:“牛肩肉还是牛腰肉?选一样。我们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如果是后天周三来的话是猪肋排自助餐。不过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

    “牛肩肉吧,5成熟,松木。有薯条吗?对了,松木和苹果木比起来是不是会少几分甜味?”老人问着服务员。他最近看了一些美食节目,学到了几句抬杠专用的刁难提问。

    其实他对用什么样的木炭烤制并不介意,只要肉熟了就是好肉。

    “两种木炭烤出来的味道会有明显区别。我个人更喜欢松木。您点的薯条是网格薯条还是一般的薯条,对了我们有新品的薯条,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了迷迭香的那种?”服务员很专业,语言间不忘记推荐新品。

    “哦对了,饮料我要姜味汽水,有根汁汽水也行。”老人提醒了服务员自己需要的饮料。

    “哦对!对!对!我也要根汁汽水,没有的话给我零度可乐,冰的。谢谢。”青年以感谢作为结尾结束了点餐。

    “信长公要不是你我都忘了根汁汽水。我毕业六年以来一直都没喝过,差点都忘了还有这样的东西。”青年激动地拍着桌子,就像是被家长允许喝可乐的孩子。

    服务员在边上不失礼貌地微笑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对了,你说的猪肋排自助是什么意思?”老人是历战的猛将,对于血肉无法抗拒。大概是因为他生活的年代任何资源都是缺乏的,他对任何一个名字的自助餐都有着浓厚的兴趣,即便是蛋糕自助。

    “这里的猪肋排自助第一份会给你来一份大的,8根或者6根肋条一组。然后是每次点单就是3根一组,最后半个小时每次只给2根。”青年说着自己也咽了口口水。

    “那还真是可惜了。”老人说着有些泄气的话,眼中却饱含了“两天后再来”的意思。

    “不过这里的猪肋排和我平时做的不同,加的各种西式酱料口味都比较重。我们下个月再来吧。今天一顿大肉足够让我们回味一段时间了。”青年伸着懒腰,大声地打着呵欠,毫不顾忌公众形象和影响。

    “我只是个吃白食的,一切都看少爷的决定。不过你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而且在这里你很放松。”老人在指尖玩弄着餐刀。这是他无聊的时候看那些蝴蝶刀的视频时练习的。

    餐刀的重量并不趁手,特别是重心大概在整个餐刀中间偏后一点的地方,准确地说是一指半的宽度。

    老人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便掌握了技巧——在玩耍的时候需要利用餐刀自身重量带来的惯性将它挥舞。

    “她去世后。我从没有见过你有这么放松。她的葬礼已经应该至少也有半年了吧。”老人将餐刀指向了青年。

    青年并不否认,也并不肯定老人的说法。

    她去世之后,他便没有放松的资格。若是她还活着,任何事情都可以依赖她吧。不过,就算是现在,自己的成就也完全是依赖于她做出来的这条左手。

    “这是我七年前会时常来看电影的地方。真是令人怀念。”他说着,手在铺在桌面的牛皮纸上摩挲。

    “一般在周三,有时候会是周四。我上午的课结束后,我就会坐公交到这边看电影或者话剧。每次看电影之前我都会在这边点一份牛排。”

    青年又开始沉浸于自己那和现在的生活相比极其无趣却又不舍的回忆。

    “我第一次来这里点的24盎司配上香肠的套餐,吃完了很撑,近乎要吐。之后来基本就点21盎司的苹果木烤制牛排配上土豆,吃完了到晚饭都不需要吃。”

    “啊不对,记错了。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跟朋友一起吃的猪肋排自助。那时候我刚开始练咏春,而我的那个朋友到已经是被飞车党邀请去参加聚会的人物了。”

    老人用手指弹了一下餐刀,对青年扬了扬眉毛。

    “这里的牛排会改变你对牛排的认知。”青年明白老人地意思,缓缓转动手腕。他的拇指、食指、中指捏起,指间多出了一柄纤细地金色柳叶刀。他的衣袖也短了不起眼的一截。

    “我并没有放松。至少在绝大多数的外人看起来你我都是白人,说的都是英语。”青年还说着话,指间的柳叶刀已经抡圆迎上了老人手中的餐刀。

    黄金的柳叶刀和不锈钢的餐刀在空中划着漂亮的弧线相交、碰撞、弹开。

    声音清脆。

    不锈钢的餐刀大开大合地在老人的指尖借助惯性上下飞舞。

    与之截然相反的,黄金的柳叶刀只是一昧地防守,青年用最小限度的动作就像是指挥者乐团一般迎击着对手地每一刀。

    他们的桌边最开始是有去上厕所路过的孩子在围观。孩子从座位拉来了大人。大人的围观迎来了更多的成年人。

    出现了大人围观,人传人的现象就逐渐加速。

    也就十分钟的时间,他们的座位周围已经站了半个店里用餐的人,还有小女孩坐在父亲的脖子上。她的父亲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孩子,让孩子从小就培养起记录自己感兴趣的事物的习惯。

    “差不多了。”青年念叨。

    老人“哼”了一声,手中的餐刀一改之前大开大合的劈斩攻势。他用上每一根手指,攻击方式也从大刀的劈、砍改为了长枪的刺、拦、扫、打。

    青年有些意外。他也不是第一次喝自己的这位上了年纪的同伴交手,倒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用出这般手段。他手中金色的柳叶刀和老人手中的餐刀相交,柳叶刀的刀尖被削断落在桌上,被切断的刀片在接触到桌面的瞬间散开,化为点缀餐厅的星光。而他手中的刀并未停下,反而从相反方向像棍棒一样抡圆了敲在来的老人的手指上。

    这场对决的胜负在于谁的武器最先接触到对手。魔术师之间的战斗,一个照面毙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对决青年获得了胜利。换做真刀真枪他就不见得能够有这么好的运气。

    前排的少年捏着嘴唇吹着奇怪的哨声,而站在他边上的小女孩则推搡着他不要做出这样不雅的动作。坐在父亲脖子上的孩子仰着脖子看着餐厅中的星光,要不是被后面的人托了一把差点就摔下。成年人们不像孩子们那样毫无克制,整齐地鼓着掌。

    “漂亮的魔术演出。”坐在吧台边微醺的客人举起了自己的啤酒。“在场所有人,我请一杯。”

    这句话让牛排店里更加的热闹了起来。如果说青年和老人的近景“魔术”是烟花,而这句动听的话语则是被点燃的存放烟火的仓库。

    用餐的人们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都叫起了服务员店饮料。

    这不是抓住机会占别人好意的便宜,当然也不乏有一部分是这个刺激的,更多的是为了一时的尽兴。

    “这和我们那里氛围真的不一样,我是说国内。”老人舔着自己的嘴唇,回味着这不到两分钟内发生的事。“这就是异国风情吗?”

    “嗯。我不确定。我并没有去过酒吧。”青年说着用余光看着周围的人,右手中指轻点着桌面。这短短一瞬发生的事情说不上反常,只是也并不自然。

    “这些人聚过来的速度太快了。”他分析着刚才的事。

    “一桌两桌在我们边上围观或者说附近的几桌在我们这边围观都可以理解。但是几乎是全店的人都在,这就很不自然。加拿大人虽然很友好,同时非常重视个人距离。”青年转动手腕,金色的星光在他的手中会聚。他似乎抓住了什么,抖动手腕,金粉飞向了他的衣袖。

    他散出去的金粉并没有全部的收回。肉眼能够见到的范围内没有明显附带攻击性魔术的东西,店内也没有什么明显是秘术的布置。

    那么有古怪的就不是店了。

    他并没有刚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的干预,但至少不是他擅长对付的类型。

    作为多方刺杀的对象并且在两次刺杀中失去了左手手腕和左手手臂的人,他对于这样的事情一向非常介意。

    他的位子想坐的人很多,有资格坐的人更多。无论是从实力还是背景上来讲,他大抵是这所有能够触及这个宝座的人中最没有资格在这个位置上的。

    “中立是最危险的立场。”他对这件事深有体会。

    中立就等同于存在又在任何时间倒向任何一方的可能。除非坚持中立的人有足够的实力来保持自己的立场不被别人影响,或者坚持中立的人渺小到可以被忽略不计。对于青年的处境来说,不够强或者不够若都是一种危险的情况。

    “我是这里的分店长。谢谢您带动了这里的氛围,这是小小的回敬。”将胡子打理得方方正、肚子大得如同橡木桶的身高至少接近2米的大汉手托着两份烤蘑菇放在了他们的桌上。

    “特制黄油烤蘑菇,配上烤小番茄。”两份额外的菜肴被放在了两人的面前。

    大汉的小臂有两个桌腿的宽度,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勾勒出的肌肉就像在石膏上雕刻出的纹理。和他的肌肉相比,他的手臂上还有着不常见的刺青——将双手伸向太阳的狮子。

    这狮子的动作就好像要将太阳从天上拉下一般傲慢。

    对于青年来说,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组织,也确实是一个不得了的组织。

    缄默者教团,或者说缄默者骑士团。名义上仍然属于魔发师协会管辖,但实际上完全脱离整个体系运作的社团组织。这是一个主张放弃魔术、崇尚科学和魔药学的组织。

    这个组织分为两个派别。一个派别主张魔术缓慢退出,接触这种腐朽又古老的研究,将更多的人才投身于科学和魔药学。另一个派别主张消灭魔术时候在消灭自身,达到肃清。

    为了能够和魔术师们抗衡,缄默者教团仍然是使用魔术强化、改造、增幅过后的武器和魔药来对抗魔术师们。主张放弃魔术的人,需要依靠魔术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一点让青年并不是很喜欢。

    他不喜欢逻辑不通畅的事情。逻辑通畅,意味着他能够理解,而能够理解却也不代表能够认同。如果逻辑并不通畅,他连理解都谈不上,更不用说认同。

    “很高兴见到您,仲裁人。我除了喜欢牛肉之外,还是卑诗省的维多利亚市缄默教团主讲。对您在魔力收发上出神入化的技巧早有耳闻。”大汉用自己兜里的叉子插了一个蘑菇放入自己口中。“不用担心,我是主张魔术和平退出的。加拿大这边南部以和平派为主。”

    “安全的。因为煎蘑菇的时候用的蔬菜高汤,看起来汤汁有些多,这个倒是有些失败了。看起来没那么油,还会有点偏甜。”店长尝着自己烤出来的蘑菇,向青年做着解释。

    “谢谢。我非常喜欢烤蘑菇。”青年看着对方将蘑菇咽下后也同样尝了一个蘑菇。

    大汉其实是在撇清自己和激进派之间的关系。换句话说即便青年在这家牛排电力遇到了什么事情也和他无关,毕竟他不是“激进派”。

    是与不是全靠一张嘴说出毫无意义。青年也不至于因此放松警惕。

    魔力释放和提炼是只要有魔术师资质的人就能办到的,就像婴儿诞生之时心脏便是在跳动一般。魔力释放和提炼只是概念上的技巧,就像定义“大”、“小”一般。无论多么精通这种技巧,都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这位分店长的话中,似乎还带着“我们对你很了解”的意思。

    不过确实这就是青年魔术才能的上限。他毕竟并不出生于什么独特的家庭,只是一个普通人在机缘巧合下遇见了她,然后又被逼无奈做了魔法师。

    左手的假肢中不断地存储着魔力,通过假肢中刻印上地和她相同的魔术流动操纵魔力的释放、控制。如果不是她有着足够强的魔术控制力,以及完全模拟了她的假肢,青年觉得自己大概在她去世一周内就应该殒命了。

    他本不是魔术师,通过意外的传承能够掌握了这样的技术已经是万幸。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仔细品尝作为赠品的蘑菇。

    蘑菇的火候把握得刚好。

    由于最外层烤过,每一口咀嚼都柔软富有韧性。仔细咀嚼,汁水溢满口腔,水分仍然充足。咸黄油的用量恰到好处,蔬菜高汤的甜味又增添了口味上的层次。黄油的咸香、蔬菜高汤的回甘和蘑菇的鲜美混合在一起,活跃在平底锅中互帮互助。

    作为开胃菜的烤蘑菇就足够让人为这家牛排店驻足。

    小番茄应该是已经做过脱水的。应该是烤制蘑菇的装盘、炉灶熄火后用锅内的黄油和烤蘑菇渗出的水分浇淋半分钟。番茄干的酸甜风味更加的浓缩,口感带着韧性,黄油的风味成为了烘托氛围最好的配角。

    “无论是蘑菇还是番茄干都非常优秀的开胃菜,完全不需要香料呢。”青年露出了热爱美食的人才会露出的欣喜的笑容,这是品尝到美食才会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幸福。

    “这个蘑菇的火候非常的巧妙——烤的时候难道说还用魔术强化了一下内部结构锁住水分?”青年半开玩笑地恭维着这道开胃菜的火候。

    “听说过您夸奖人的方式比较特别。这只是我单纯的比较擅长应对火焰罢了。”牛排店的分店长骄傲地回答,同时又不动声色地表明自己的实力。

    擅长应对火焰。他并没有说“应对火焰”究竟是灭火还是点火。不能排除他对于水的控制和风向、风力有理解。如果是这种成体系化的理解,那么至少这是一位评价能够达到B级别的魔术师了。

    不过对方既然没有找事情的打算,青年也没有必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这里是餐厅。菜肴好吃就足够了。更何况和青年对桌的老人在开胃菜在他面前放好以后就开吃了。青年还没吃几个蘑菇,老人已经吃完了一整盘。

    “嗯,我喜欢。”老人对着青年说道。“汁水很足,口味很复杂,我无法形容。这就是所谓的开胃菜吧?我现在更饿了。你确定21盎司的牛排够吃?”

    “啊,火候一直是我不太擅长的,我更擅长炖菜。如果信长公愿意和我一起吃上三天的蘑菇,那么我回去也可以研究一下这道菜。”青年用叉子的尖端各插上一块蘑菇,刚要吃忽然想起了这次来的另一个目的——采购牛肉。

    今天会是很有趣的一天。

    “能给我12磅牛肉吗?不需要熟成,比较新鲜的就可以。牛肩肉、牛腱和牛里脊都能给我一些就好了。油膜能送我一些就最好不过了。当然,如果有一些其他的随便给我一些也行。”

    “事先说明牛肉不打折,油膜可以送您1磅。我们采购的农场牛,肉价格会比一般的高一些,省税和消费税我会照常收。”肉山一般的分店长并没有因为自己交易的对手方是立于魔术世界顶点的人物而在交易上妥协。“牛舌、横膈膜之类的我去看看,没有的可能性比较大。”

    “请务必照价给我最好的。”青年就像是有无法挥霍完的财产一般表态。

    “我去后厨准备,请稍等。”分店长一边说着,一边在作为“桌布”的吸油纸上记好、撕下,回到了后厨。

    “虽然是主张反魔法,但是首先是作为商人,其次是加拿大人啊。”青年感叹着不同人生活的方式。

    “如果你是魔法的反对者,你会怎么做呢,信长公?”青年半开玩笑地问着。

    老人没有回答,而是皱着眉严肃的思考着。他考量着自己的实力,计算着在这个环境中可以用来对付魔术师的东西,一场战斗已经在他的脑海中展开。同时他们进入了等待牛排和土豆端上的时间。

    5分钟过了,进来一位新的客人——西装革履、头发花白的白人。

    老人穿的是白衬衫,打的是红色斜纹领带,手中握着圆头的手杖。老人就像是在自己家中一样,从门口的吧台上拿了菜单,就在靠门的桌子坐下。

    青年咽了口唾沫。又是熟人。

    年迈的白人放下菜单,注意到了青年。老人将菜单在自己的嘴上遮掩了一下,青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青年也并不想过多地去干涉别人的私生活,特别是假装自己是普通人的生活。

    “看我有多坚定地反对吧。如果不是很坚定,也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如果很坚定的话,”老人的笑容中多了一丝一年多没见过的狰狞,手中的餐刀再次指向了青年:“当然是一刀劈过去。”这便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论。

    “不愧是你。”青年扶着同桌的拿着餐刀的手按在了桌上。野生动物一般的直觉告诉青年的同桌也注意到了坐在门口地那位看起来和自己年年龄相当的老人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身上还带着血腥味。

    “军人?他肯定手上沾过点什么,但是他的戾气不重。有点让我想起半兵卫。”信长公评价着那个比他年纪还要大上不少的老人。

    “那是美洲魔术师协会的主席,单论地位的话算是和我平级。他擅长处理战术布置,这个和他表面上的职业相关。”青年解释着。

    “就和……就和那个醍醐家的小子一样?”信长对于西洋人的名字实在记不太清,最后还是憋出了一个他熟悉的姓氏。也幸好那七个人中,有一个日本人。

    “我认识他已经十年了。我大学毕业的时候还邀请他参加。”青年并没有想要隐瞒,就这么简单的说着对方地身份,就像指着装了一百万的皮箱说“这种东西叫钞票”。

    “两份烤土豆,一份21盎司牛肩肉、一份21盎司牛腰肉,请慢用。”漂亮的亚裔女孩将两人的食物端到,露出的笑容就像苹果酱一般甜美。

    “吃吧。”青年也取了餐刀,不多说,便开始了自己的享受。

    虽然牛排有三指的厚度,餐刀仍然就能够很轻松地切了进去。牛肉的切面非常漂亮,没有筋膜和脂肪混杂在其中。酒肉漂亮的纹理就像是折断的血石,红中带着一丝粉色。

    青年切下一片又将一片切成了四条,四条又分割为八段,慢慢地品尝。

    烤地恰到好处的牛排咬下去,带着肉汁就在口中流淌,带着弹力的牛肉和牙齿起舞。到好处的火候、绝佳的口味令青年感到不虚此行。每一次来这里,他都是这样的感受。他满意得脚下打着节拍,手上不紧不慢地切下第二片,又将之前切好的一条送入口中。

    信长公没有吃过这种样子的牛排。即便是青年有时候在店内做的牛排也都是一指厚的,而眼前的这个“牛排反而更像烤牛肉”。

    他对牛排和烤牛肉的概念有点混乱了。

    他看着青年的动作,明白了。从烤牛肉上切下的每一片都可以称为牛排。老人模仿着动作,切下一片送入口中,立刻发出了赞叹。

    “哦哦哦!这个可以!你做的来吗?”

    青年倒也真是第一次看见老人一边吃一边露出了这样的兴奋的笑容。老人并不是第一次赞叹一道菜肴的口味,却是第一次表现得这么兴奋。

    “我可以,不过最近没空研究。”青年很果断地否决了老人的提议。

    吵吵闹闹地又进来了三位顾客。

    “按理来说不会有人想要抢劫一家牛排店。边上地商场分明是一个更加有价值的目标。”青年嘀咕着莫名其妙地话语。

    他通过控制魔力控制分布在全店内的金粉为他做出了回馈,进来的着三个人身上有硝烟和血液的反应。这并不是三个好人。

    “难道店里还有其他人?”青年手中进食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但是他的打起精神,感受着自己散布到整个店铺中的金粉带来的回馈。只要任何人有异动,他坐在这里就能够将对方控制住。整个店刺客就是他的魔术仪式,他就像盘踞在网中的蜘蛛能够感受到所有的变化。

    这便是他被称为“出神入化”的魔力控制。

    “有情况?”青年的同桌切着自己的牛排,享受着。对于他来说,魔术师之间的事就是神仙打架。他自己只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头。只有在青年需要他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自己的刀刃。

    “嗯?”金色的文字出现在了靠门座位的老人端着的菜单上。老人会意,立刻用悄悄用手机给自己的同事发了信息。他收起手机,召唤着牛排店的店员。

    他放下菜单,用空拳轻触了两下自己的桌面表示感谢。他可以用魔术师的身份出手,也可以亮出自己作为警察的身份。

    不过从自己的忘年交这里知道这边的老板换成了缄默教派的一位成员,他不方便动手。

    牛排店中的一切都和平静祥和,毫无独特之处。青年和与他同行的老人拎着从店里卖的牛肉从正门离开了牛排店。就好像是在普通不过的顾客。

    “啊,还好今天买了牛肉。今天可是有很多好事要发生呢,信长公。”

    他们身后的店门阖上的瞬间,同一扇门再次打开,身材健硕的警察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