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域溃散，夏弥终于支撑不住“风王之瞳”了，直坠下来。

    楚子航转身扑上去接住了她，她像是一片坠落的树叶般轻盈。

    大片的龙侍在他们身后倒下。

    楚子航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灼热的血从巨大的伤口里慢慢地涌了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被那只锋利的爪塞住了，整个心房里的血会瞬间流空一滴不剩吧？

    “没想到？”夏弥轻声问。

    落进楚子航怀里的不是那个天使般的女孩了。

    她赤身赤裸，纤细玲珑，但全身是铁青色的，随着呼吸，锋利的鳞片缓缓舒张。

    那些刺破皮肤吐出的鳞片把波希米亚长裙撕裂成了碎片，原本冻得通红的脚前端，黑色的利爪取代了剪得圆圆的脚趾甲，她右手的利爪刺入了楚子航的左胸，双脚利爪插进了楚子航的两腿膝盖。

    她歪着头看着楚子航，像是在欣赏他此刻的痛楚，金色的瞳孔中带着森冷的笑意。

    原本应该冲上去给这对相拥的男女再当一回灯泡的路明非呆呆地站在远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的真名。”

    楚子航嘶哑地说。

    夏弥猛地撤出利爪。楚子航一掌按住伤口，以免全身的血在一瞬间涌出来。

    他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无力地坐下，满是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夏弥，大概是想在血流完之前看清楚那是谁，或者什么东西。

    “记得我提到过的哥哥吗？”

    夏弥带着怀念和怒火的眼神看向一旁空掉的石壁。

    “他是我哥哥，龙族名字‘芬里厄’，大地与山之王。”

    “芬里厄，北欧神话里邪神洛基和女巨人安尔伯达所生的狼。”

    楚子航低声说。

    “对，所以你也猜到我的名字了，对么？”

    夏弥扭头看着楚子航，微笑。

    “耶梦加得。”

    楚子航无力地靠在一截断裂的石墩上。

    “芬里厄的妹妹。”

    “对啊。”

    夏弥点头。

    “我就是耶梦加得，龙王耶梦加得。在你们人类的神话里，我是环绕‘中庭’的那条蛇。”

    “你们应该还有个妹妹海拉，死神海拉。”

    “海拉还没生下来呢。”

    夏弥眯眯眼。

    “今天本来是她的降生之日，就在这里。”

    她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路明非，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和一个女孩嘲笑偷看她的男生一样，满满的都是凉薄的讽刺。

    “但是……”

    她突然咆哮了起来。

    “是谁、是谁抢走了哥哥，阻止了海拉的诞生！”

    龙王的咆哮让整个地下都震了起来，隐约可以看见一些石屑掉落和灰尘飘荡。

    罪魁祸首尹墨皱着眉捂住了耳朵。

    “你是要吞噬他。”

    楚子航低声说。

    “是的，没想到人类能从零碎的历史里推导出这个秘密。我们的力量来源于血统。但纯血种不像你们低贱的混血种，你们还要试着提高自己的血统纯度。我们则已到达颠峰，我们强化血统的办法，只能是混入其他纯血同类的血。”

    夏弥坐在地上，她的脸被细小的鳞片包裹起来，可还是那么美好。

    “如果等到我吃了他，我们的血统融合，海拉就会诞生。海拉不是耶梦加得，也不是芬里厄，她是我们两个人之和，但比我们两个加起来都强。”

    “你们会最终进化成神？”

    夏弥点头，赞赏的看向他。

    “说得真好。所谓的死神，是尼伯龙根的女王。她能打开世界上所有死人之国的门，那将是神话时代的归来，很美，可惜……”

    夏弥的面孔有些扭曲，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

    “你的力量远不如青铜与火之王，为什么？”

    楚子航艰难地抬起头来。

    “这是你作为学术宅的好奇心么？”

    耶梦加得笑了。

    “是的，你猜得没错。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王座上的每一对双生子都是不同的，我们是互补的。青铜与火之王中，康斯坦丁的力量其实远强于诺顿，只不过他生来就有残疾，永远无法进化出巨大的身体，而且他懦弱，和一个人类男孩没什么区别。我和芬里厄中，芬里厄的血统有先天优势，他的言灵远超过我，但他的智力被限制在一个很低的级别。”

    “你就是他的大脑，他只需要相信你。”

    “是的，他什么都听我的。”

    “这是你们的父亲黑王的安排吧？真正掌握力量的一者反而有巨大的弱点，其实他们是给你们准备好的食物，当你们无路可走，你们就可以食用他们。”

    楚子航低声说。

    “是啊。”

    耶梦加得轻声说。

    “他们生来就是准备作为……食物。”

    她嘤嘤地抽泣起来，缓缓地跪在地上。

    路明非看不清那个身影，有时候觉得那是个癫狂的怪物，有时候觉得那是夏弥。

    他有点怀疑这条龙长期地伪装成人类搞得精神分裂了，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夏弥还是耶梦加得。

    “可是，你们自己不也接受了这样的设定吗。”

    尹墨站在阴影里，无声的勾了勾嘴角。

    “而且完美无缺的事物总是会让人忌惮吧。”

    他想到了以前一些见过的国家的大臣，明明自己对钱财不是那么在意，但还是表现的自己视财如命的贪财样子，不过是为了给君主展现出自己可控的一面罢了。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大概身居高位都会有一些被害妄想症吧，毕竟感受过了权与力的滋味，自然会害怕失去，也想拉长自己享受的时间，这大概也是很多君王寻求长生的原因吧。

    仔细想一想，人类和他们这些家伙也不是没有共同点呢……

    “还真是优点各不相同，缺点千篇一律。”

    尹墨揉了揉太阳穴，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有责怪父皇的理由，但是唯独他不会，也不可以。

    因为他是受宠的那个，父皇就算对不起全世界，也对得起他。

    “有时候还真是觉得自己是个反派呢，真是可惜啦，我就是那个为了自己在意的人会推翻全世界的家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