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你总拿这种陈词滥调的谎言欺骗我这个老实人，你心里过得去吗？”

    话筒另一边，聂海兴和管家大卫坐在车里，正准备去找安娜约会呢，才没有闲心听小弟编瞎话，就像以前抖机灵一样。

    “好啦，我这边很忙的，等有空再聊啊，替我给老头子带个好，过年就不回去了。”

    “喂？三哥？”

    聂臻明愣愣地拿着话筒，本想叫过来一个不算靠山的靠山压阵，至少在大哥、二哥面前多个肉盾，谁曾想这位更不修边幅的三哥完全不相信他的话。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一脸苦恼地瞧着街上的顽童们，把老爷子照顾成这样，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哥哥姐姐。

    阿福已经养好了伤，正在旁边指挥家仆们打扫邱门、房檩、墀头和雀替，石墩子上坐着自家少爷，所以暂时没办法打扫。

    “少爷，三少爷今年又不回来？”

    聂臻明愁眉苦脸地说道：“我感觉自己会被二哥和大哥联手打死。”

    阿福也有点儿发虚，大少爷还好说话，可那二少爷……整个就一暴君啊，到时候别说小少爷了，八成他这个管家也得跟着倒霉。

    “哎……”

    “哎……”

    一主一仆在石墩前唉声叹气，任它街上多么有年味儿，两人此刻也没有半点心思。

    “小韵她……还是不肯回来吗？”聂臻明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阿福回答道：“林小姐说在霍师傅那儿过年，先不过来了。”

    聂臻明点了点头说道：“哦，这样也好免得受牵连。”

    霹雳屁啦……

    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听见街上传来踩麻秸的声音，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童谣喜乐，岁末的最后一天到来了！

    “小少爷……小少爷……”

    迷蒙中，聂臻明觉得有人在推他，还用特别温柔的话语叫他，还在前面加上一个‘小’字。

    “小少爷，你快醒醒！”

    猛然醒来，睁眼睛一瞧原来是小翠，并非臆想中的花旦、名妓或者张书玉。

    “干嘛呀，天还没亮呢，别打扰我跟张小姐长梦游园……”聂臻明吧唧着嘴，含糊不清地说完又要睡去。

    小翠瞧了瞧窗外，急道：“你快醒醒呀，二少爷回来了！”

    “回就回嘛……真是。”

    “你说什么！！”聂臻明反应过来后噌地坐了起来，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抓住小翠确认地问道：“你是说我二哥回来了对不对呀？”

    小翠被摇的晕头转向，费力挣开之后说道：“嗯，二少爷回来了，让你去老爷子的寝屋呢。”

    “惨了惨了……”

    闻言，聂臻明哪还敢再睡，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慌不择路地四处乱窜，惊慌失措地说道：“怎么办怎么办？二哥看到爹以后会打死我的，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小少爷……”小翠也一时间没了办法，二少爷的吩咐连她都不敢违背。

    聂臻明停下来说道：“小翠姐姐，平时你对我最好了，拜托放我一条生路吧？”说着，这厮竟真的跪了下来。

    “哎呀，小少爷这可使不得，让人瞧见可就……”小翠一边上前搀扶，一边胆战心惊地看向窗外，生怕这一幕被二少爷看到。

    “求求你了，小翠姐姐。”聂臻明半哭腔地说道，他是真的怕呀，那聂二愣子下手可是出了名的没轻重，从小就打遍洋泾浜无敌手的主儿。

    就在这时，门被从外面一脚踢开了，不是踢开，而是把门给直接踢倒了。

    “二……少爷。”小翠低头双手摆弄着衣角。

    “二哥？”

    聂臻明咕噜一声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看到一身新式将军服的聂海成后，心里头瞬间拔凉拔凉。

    聂海成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大魁梧，正相反显得比较瘦小，鼻子下面还留着撮小胡子，眼睛习惯性地半眯着，散发出一种森然寒意。

    “聂臻明。”

    “啊……有！”聂臻明几乎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站的老直了。

    聂海成如秃鹫般的眼神看过来，围着慢慢地走了一圈，然后回到原位置停下脚步。

    咕噜……

    聂臻明双眼直视前方，丝毫也不敢乱动，如此标准的站军姿，简直是刻苦铭心，深入骨髓的肌肉记忆呀！

    被二哥这样盯着，感觉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越是这样默不作声，恐惧感就越加强烈。

    聂海成脸上有一道疤，很浅，但很容易就能看到，从进屋起，他的脸就如同钢铁所铸，从头到尾没有任何表情流露。

    看着眼前这个最小的弟弟，他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朝门口走去，却在跨出门槛的一刻，淡淡的道：“来吃枣糕。”

    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就像是在发号命令一样，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

    聂臻明高声喊着，目送着那个背影离开，直至完全消失他才敢松口气。

    “小少爷。”小翠用手指着外面，眼神示意让他赶紧跟上去。

    “哦。”

    聂臻明才从恐惧中反应过来，做个深呼吸之后，便要穿着睡衣往外走。

    “等等……”小翠连忙将提前准备好的马褂拿来，熟练地给他穿得体了。

    “好了，去吧。”

    聂臻明感觉这身行头非常不适应，但不穿又不行，他敢在老爹面前穿一身白色洋装，各种耍酷摆姿势都没问题。

    就是不敢在二哥、大哥面前那样做，估计是血脉压制吧，让他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念头。

    “一起来……”聂臻明拉着小翠的手不愿分开，这时候，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总想拉着谁给自己壮胆量。

    “好，我就在你身边，这样总行了吧？”小翠无奈地说道，刚才她也被吓得提心吊胆，生怕二少爷会迁怒于小少爷，不过还好，预想中的场面并未发生，二少爷还叫小少爷去吃枣糕呢。

    聂臻明提心吊胆地从屋里走出来，在小翠半推半就的鼓励下往老爷子的寝屋走去。

    “库里的账全在这儿了？”聂海成一边翻阅着冷声道。

    阿福胆怯地回答道：“是，是的二少爷，库里库外合计二十九万银元，将近九成的钱都捐，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