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印前脚刚迈出门，就听到了身后的报账声。

    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深藏功与名，没回头，反而是加快了步伐——他刚才发现胖大和尚的支付软件竟然没有密码！

    叮~手机响了，是自己的手机？

    张天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发现是一条短信。

    “尾号2333卡6月6日14:45转账存入10000元，余额10000元【鑫发银行】”

    看着信息，张天印有些疑惑，刚才自己是付钱给了土县小吃不是吗？

    怎么自己收到了一万元？

    而且鑫发银行也太真实了吧，8888卡这边，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大堆关怀，自己这原有的张2333卡，干干脆脆就是个余额提醒。

    张天印是个孤儿没错，世界的参差他也早有体验没错。

    但一前一后的两条短信，还是提醒了他——自己，还是在现实中。

    “嘶...这钱...谁给我的？”看着自己银行卡的余额，张天印陷入沉思。

    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张天印找了一家鑫发银行。

    抽号，排队，等待，这三个步骤中，等待大概占了99%的时间。

    终于，在张天印有些昏昏欲睡中，到他办业务了。

    “办啥？”柜台内传来一个死气沉沉的声音。

    张天印开门见山：“我查一下账。”

    “打流水是吧？”柜台内，某女有些不耐烦。

    “对。”张天印没理会对方的情绪。

    “打流水去那边自助机。”说完，张天印刚才递进去的银行卡、身份证，统统被撇进了柜台前的槽子里。

    眼见对方态度如此恶劣，张天印说不气那是不可能的——凭什么？自助机可以打，柜台难道不可以打？

    我都来了，难道这不是你应该做的本职工作吗？

    张天印正准备理论，忽然，手机响了，看了眼手机，发现是一条短信：“张天印道友你好，20分钟后你家门口见。”

    没等张天印看几眼短信，头顶的叫号机就已经自动跳过了张天印的号码，下一个排队等待的人已经急不可耐地站在了张天印身后。

    “喂，办完了快走啊，我赶时间啊！”身后的人也在催促张天印，这家伙竟面色不善。

    张天印看了一眼槽子里的两张卡片，随后又看了一眼身后焦急万分的家伙。

    “好吧。”张天印没有多说，只是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

    站在自助机前，张天印又想起一件关于这自助机的恶事，鑫发银行自助机有BUG，打流水看不到对方的名字。

    上上家公司，张天印劳动仲裁时，吃过一次亏。

    打出来的流水，只显示工资，不显示公司的名字，仲裁的时候，差点因为这点小事没有给他赔偿。

    张天印最不喜欢的事就是浪费时间，这无关于他的收入，只是他很早就明白，首富的时间是时间，孤儿的时间也是时间。

    叹了口气，张天印将身份证插进了自助机。

    来都来了，总不能不查就走吧？

    鑫发银行很狗的，张天印从学校毕业，找工作，对方硬是盘问自己在哪里上班，一个月能赚多少钱，甚至还要张天印提供劳务合同，摆明了就是没把张天印当好人。

    当然，张天印还是比较善良的，经过一番互联网冲浪他了解到，银行也有他们的难处。

    于是张天印从善如流，提供了所有东西。

    鑫发银行果然给他开了一张银行卡，本来张天印以为这就完了。

    后来他才知道，银行早就有一种APP可以线上使用，因为他没有固定的住址，鑫发银行甚至都没给他开通这个APP。

    这也是他查账必须来银行的渊源。

    想到这些过去的事，张天印甩甩头——孤儿院都被拆了，他哪里还有固定住址。

    就算孤儿院没拆，他的固定住址写出来，怕是鑫发银行也照样不把他当好人。

    张天印不知道，就在他把身份证插进自助机的瞬间，银行后台，一部显示器猛然亮起。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陡然间响起：“马行长，您支行有巨富客户莅临。”

    紧接着，一个中年秃顶的男人猛然推门而出。

    “人呢？人在哪？”中年秃男出现在大厅的角落，通红着双眼，质问一名路过的员工。

    “行长...什么人？您找谁？”路过的员工有些惊恐于行长的眼睛。

    马行长死死盯着员工，额头上的血管猛然抽搐了一下：“刚...刚才系统提示了，有巨富客户莅临！”

    “啊？行长，刚才没有任何异常啊，没有巨富客户来过啊。”员工赶紧解释，也主要是被行长脸上的异样神情给吓到了。

    马行长的目光飞速在银行内扫过。

    每一个来办业务的人都被他仔细打量了几眼。

    大厅内人群熙攘，看穿着打扮都是一些普通人，没见到谁能配得上巨富二字。

    与此同时，张天印有些欣慰地看着自己的流水单——鑫发银行修改BUG了，这次自助机也能看到对方是谁了。

    “还行...虽然遭遇了不开心的事，但好歹正事没落下。”张天印拿着流水单就迅速离开了银行。

    从银行流水来看，他尾号2333的卡，收到的一万元，竟然是从一张尾号8888的卡转过来的。

    托鑫发银行BUG修复的福，张天印甚至看到了对方8888卡的名字——赫然也是张天印！

    这...就不由得张天印有些错愕了。

    摸出那台胖大和尚给他手机。

    按死音量键，确认这手机不会出怪声之后，张天印解锁，点开短信，查找余额。

    结果他发现，竟然没有这条向自己转账10000元的消息。

    “嘶...这...”张天印有些不解。

    角落，马行长已经瞪着通红的眼睛，第二遍开始审视银行内的人了。

    “向我复述一遍触发巨富提醒的要素！”马行长扭头质问。

    员工立即回答：“行长，只要我行机具读取客户的身份证、银行卡，便可知晓对方是不是巨富客户，按理说不会错...除非是BUG...”

    听见员工说到BUG，马行长脑门上猛然出现一个“川”字。

    “下次你再敢说系统有...有...有BUG...”马行长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员工，额头上，根根血管缓缓跳动，仿佛游走在他秃头上的触手...

    员工双腿一软，差点站不稳，赶紧连声道歉：“对不起...领导，是我无能...我不该质疑系统的。”

    马行长眼角露出一丝冷笑，他轻轻摸了摸员工的脸：“业务停了，等我问话。”

    随着马行长的一句话，整个银行内，所有员工的动作瞬间停滞。

    柜台前的LED面板内，暂停办理的四个大字红彤彤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搞没搞错啊！我才坐下！喂！我赶时间啊！”之前对张天印面色不善的家伙瞬间暴躁了起来。

    柜台内，方才脾气暴躁的女柜员语气逐渐变得刻板：“请...您稍等。”

    马行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柜台内某个外人无法得见的角落，一个人迅速从角落里连滚带爬地出来：“领导，什么指示？”

    “王经理，刚才你们有没有接待一个巨富客户？我后台接收到消息了。”马行长的问题仿佛寒冰，让这个才刚刚连滚带爬出现的家伙浑身哆嗦。

    尤其是听到了“巨富客户”几个字，才连滚带爬中出现的王经理猛地抖了几下。

    “你们几个，刚才有见到巨富客户吗？”王经理哆哆嗦嗦中，厉声质问远处，也就是柜台前的几个女员工。

    女员工们面无表情地摇动头颅，嘴里机械地重复着：“没有、没有、没有...”

    听到女员工们这么说，马行长的一只眼角竟然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他呆呆站在原地，并未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眼角抽搐的频率不时加快。

    “喂！”

    方才赶走张天印的暴躁男，见柜台内的几个柜员都干坐着，自己的事还没办完呢！

    “有没有搞错啊！喂！你们愣着干嘛？我说你啊！喂！”暴躁男敲击着柜台前的玻璃，指着里面的女柜员喊道。

    “您稍等。”女柜员的语气愈发死板了。

    王经理看到远处女柜员的动作，厉声呵斥：“不要命了！领导正在联系上级，别干其他的！”

    女柜员迅速关掉麦克风，柜台外的暴躁男只看见里头的员工呆愣愣地坐在那里，却都是一动不动。

    柜台深处，马行长眼角抽搐中，好似自言自语一般：

    “至高无上的伟大系统绝对不会错！”马行长眼角抽搐中，斩钉截铁地说道。

    “是！领导！但我们这里的确没人看到巨富客户。”马行长说话间，腰身站得笔直，好似在做给什么人看一般。

    “什么？您确信，我们这里的机具确实读过一个巨富客户的身份证？”马行长的身形登时好似挨了一拳，他的身体猛地弯了一下，随后迅速恢复笔直。

    他额头上迅速浮起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他的脸上也瞬间充满了痛苦的表情，一条条血管在他脸上缓慢的游动、浮起，此时安静到可以听针落的柜台内...

    竟然响起丝丝...不知什么东西游走于血肉当中的可怖声音。

    刚才连滚带爬从角落出现的王经理，此时跪在地上，浑身打颤，远处几个面无表情的女柜员中，也有人的眼角，缓缓落下一滴眼泪...

    “对不起，是属下无能！”马行长朝着空无一人的方向深鞠躬。

    下一秒...他朝前九十度鞠躬的身体，咔吧一声向后弯折了一百八十度，如同被人强行扭转身体的虾子，随后噗通一声，瘫倒在地上...

    眼看行长倒地，王经理惊叫一声，本来跪在地上的他，直接两腿一软，跌坐当场，双眼中充满不可置信，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怖存在一般。

    他双脚发软，脑袋无法自控地疯狂摇晃抖动，行长刚才倒地的身躯猛然抽搐了几下，他赶紧拼命挪动身体向身后的角落里退去，可惜惊惧让他浑身发软......

    可惜，一切的挣扎都是无谓...

    下一秒，行长倒地的、如同翻转虾子一般的身体，却以难以理解的速度，贴着地面，迅速冲向双脚发软的王经理...

    这一切，柜台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未曾看见。

    暴躁男眼睁睁地看着屋内几个柜员，干坐在那里表情呆板，不知道在干什么，但就是不给自己办业务，又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他约定的时间就剩下15分钟了！

    “喂！你们干嘛！给我取钱！”暴躁男说完，将自己的银行卡直接摔到玻璃上。

    柜台内的柜员本来面无表情，猛然间，她发现，这暴躁男的银行卡竟然也是黑色的？！

    “巨...巨富客户...”女柜员本来呆板的表情瞬间变得如沐春风。

    暴躁男气愤的神情对她来说仿佛美味，只见她双眼瞬间一亮：“对不起哈，我们的系统刚才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我马上为您办理！”

    说完，女柜员脸上立刻洋溢出如沐春风的微笑：“您好，请坐，请问您办理什么业务？”

    暴躁男眼见女柜员开始动作，也没追究，他真的赶时间：“我要取20万，越快越好！”

    女柜员脸上微笑不减，反而更加浓厚：“好的，这项业务大概需要五分钟，您可以在等待的同时，了解一下我行的热销产品...”

    说完，女柜员飞速为暴躁男办理业务，手上动作仿佛机械一般迅速，同时，一张笑靥如花的脸，还不停朝暴躁男展示微笑。

    眼见业务办完，暴躁男嘟囔了几句：“早这样不就好了...”说完迅速拿钱转身离开。

    暴躁男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的一瞬间，柜台内的女柜员关闭麦克风，同时喃喃了一句：“早这样不就好了...”

    当然，这一切，张天印也同样看不到，此时，他已经回家了。

    眼下他心中最要紧的事，就是刚才的那条短信——二十分钟后，你家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