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宝石
温德尔站在原地。
他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继续思考如何通往下一扇门。
他观察了一下,那扇门的锁孔处封上了铁皮。
那么要找到撬开它的棍子和钥匙。
温德尔思考着叔叔的话。话里也许暗藏玄机。提到了木马。他低头看去,木马轨道上明显缺了一节。啊,就是这里,是谜题的入口。
温德尔开始翻东西。由于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寂静无声,他翻东西的声音格外明显。
他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太对,毕竟叔叔已经死了,还是要关心一下他的遗物,不能乱动。但他想起了进入这里之前的鸢尾花纸条。
“顺带一提,遵照指示,不是不尊重逝者。”
能怎么样呢,特殊情况,温德尔也照顾不到这些礼节了。
书桌底下放着一桶铲子,各式各样。温德尔挑了把顺手的,掂了掂,在门处把铁皮撬开。
书柜的抽屉里有一块轨道。
“好东西。”温德尔笑了笑。
他把那节轨道安回原处,跨坐在木马上。
木马的触感很冰凉。
温德尔抱住木马的脖子。
木马仿佛受到了什么启示,在轨道上缓缓运行起来,木质机关作响,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十分突兀。
“我竟然在做这种事。”温德尔哑然失笑。
转了一圈过后,木马停下了。
马的“下巴”掉了下来,嘴里是一把铜钥匙。
“这太简单了。如果每个房间都这样过,不出一天我就能走出去。”温德尔心满意足地想。
温德尔开了门。
两个人形黑影坐在床上。
温德尔惊讶地笑了笑,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姨父和姨母的房间。
他们就像一张纸,没有厚度,只有纯粹的剪影。姨母的影子留着富有气质的短发,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坠着一颗蓝宝石,一看就价格不菲。只是那颗蓝宝石也如同木房间失真的节日用品一样,明亮过度,而显得不真实。
姨父坐在她的身边,梳着短发。两人端坐着,面对着门的方向。
“人就像被拿掉了一样。”温德尔想,心里发毛。
温德尔站定,静了静。
他发现自己从离开切瑞城开始,就一直……一惊一乍。谋杀惊奇一下是正常的,后面华兹华斯的灭亡也是可以悲伤的,但是自己来到城堡,前面还算好,刚在叔叔那里感动流泪,又在姨父姨母这里吓得后退半步……
不行,不能这样。一惊一乍绝对不利于接下来的行动。要平静地面对所有事。
温德尔感觉心很累。疲劳积累到一定程度,人会变得麻木,情绪也会。
虽然这个地方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这是一个暂时无法离开的空间。只有自己一个活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妙。
但是温德尔此刻有些习惯了,或是麻木了。从踏入华兹华斯的那一刻起,他就必须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某种旋涡。而那些惊讶,是可以省去的了。
温德尔站定,看着姨父姨母的黑影。纯粹的黑暗仿佛要将温德尔吸进去。温德尔凝视着它,而它并没有真的把温德尔吸进去。
温德尔笑了笑。
右侧是床。床明显比叔叔房间的华丽很多,紫红色的帷幔从床顶垂下来,绣着花边的枕头、蓬松柔软的厚实被子、雕刻着花纹的实木床体,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品味和财富。
左手边,贴着墙的地方是梳妆台。梳妆台上的镜子是上好的,十分清晰,边框雕刻着鸢尾花。小巧的桌上摆着一些精致的小盒子,以及一些光芒璀璨的珠宝,有很多蓝宝石饰品。
此外,整个房间空荡荡的,没有摆放任何其他的东西。
温德尔印象中,姨父姨母总是很亲和的。他们很礼貌,甚至这种礼貌也深深地影响了温德尔。他们总是很恩爱。他们很喜欢在房间里研究什么。
温德尔一边回忆,一边开始翻东西。床上的枕头至少全要检查一遍,捶打捶打,看看是否蓬松,还是会捶到一把坚硬的钥匙。
温德尔把被子掀起来。姨父姨母的影子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端坐着。
他试图把姨母影子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取下来,然而他抓了个空,什么都没有似的。
温德尔开始翻梳妆台。这里的蓝宝石很多。姨母喜欢蓝色,她是和蓝色一样有气质的美人。
梳妆台的抽屉一拉开,带动了机关,有一段八音盒音乐。调子轻松愉快。
一时间,温德尔并没有找出什么东西。
“可能是我没耐心找。”
他重新翻了一遍。这次,他还翻了一下床的帷幔,检查了每一个细节。
还是没有特殊的东西。
“蓝宝石能拆开吗?影子能照镜子吗?镜子里面有钥匙吗?”温德尔差点就要把蓝宝石和镜子一起打碎了。
影子照镜子,镜子里的还是影子。
温德尔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强迫的重复。
他又翻了一遍。
“真是奇了怪了。”
“先休息一下,看看之后会不会有什么新的点子。”在切瑞城的大学学习时,他遇到不会的问题,就是这么干的。
他躺在空地上,舒展四肢,感到了难得的闲适。
他总能在一些这样的时刻感到放松。
就像酒阳光一样。
“这里不会有酒阳光之类的东西吧?”
温德尔弹跳般地坐了起来。
他没有了睡眠的需求。所以一切闲适安逸,都可能是谎言。
等等。
谁家卧室留这么大一片空地?
这是不合常理的。
温德尔翻身,双手撑在地板上,认真地观察。
地上有很多刮痕。它们杂乱,但具有一种图形美。
温德尔赶紧从大衣内口袋翻出了丝绸书。
这绝对有关联。
温德尔认出了一些展卷。那些神奇的线条,传送着信息和能量,构成具有神奇力量的图案。
“图形美,展卷真的是很漂亮。”温德尔感叹,开始细细对照。
“看起来是各种展卷混在一起了。”
“会不会,只有一个是正确的?”温德尔想了想。
他拿着丝绸书,找到了一个完全正确的展卷“光展卷”。
他用刀在门上刮了一个光展卷出来。
一个代表太阳的大圆,里面水平地写上楞文——这段楞文没给翻译,意义不明。一个代表地球的小圆和这个大圆,部分重合。地球里写上楞文,这个不是水平的,是贴着圆写的。此外有一些楞文,是常见的,如同信的落款,用于加强展卷功效。温德尔本打算密密麻麻地写上一些,但他还是觉得把原图形原封不动地搬上去比较合适。
温德尔的眼前出现了几行橙色的字体,跟他在门形黑影那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展卷的图案其实非常简单,远没有外界传得那样神乎其神。”
“只要掌握了规律,比如什么代表太阳,什么代表地球,比如楞文每个字的含义,就能够自己创造出想要的展卷。”
“重要的是材料,‘笔’和‘纸’的材料,它们罕见难寻。”
温德尔感到自己对展卷的认识发生了改变。
门发出了强烈的光芒。
澄澈的蓝色。
此时温德尔才发现,门是一整块蓝宝石。
温德尔沐浴在蓝色的光辉里,就像他被推入海中,在海洋的冰蓝中第一次绘出展卷时一样。海洋,就是一整块蓝宝石,流动的蓝宝石,包罗万象的蓝宝石。
蓝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那两个黑影也随之消失,湮没在光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