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和你们交代一下目前华兹华斯生意上的事。”温德尔把赫丘勒和卡林叫到茶室。

    温德尔黑色的头发已经数月未修剪了，此时随意地垂在肩上，发尾参差不齐，像个四处交游的豪放旅者。黑长发衬得他脸庞更加洁净俊美，恰到好处的五官镶嵌在各处，神明来了也得驻足多看几眼。

    卡林和赫丘勒认真地听。卡林直接拿了笔记本。

    “先说一下伯里斯家族和坎普公爵那边是怎么一回事……”

    温德尔十分坦诚，对杀掉戈弗瑞的事情直言不讳。

    “那是真的不得不杀，因为他们根本没把戈弗瑞当作自己的孩子，而我只有杀了他才能给包括伯里斯家族在内的所有人一个威慑，要不然我们不可能安稳到现在，我估计也早死了。”

    赫丘勒只是默默点头，表示理解。这和温德尔印象中那个喜欢浪漫事物的小女孩完全不一样。

    卡林认真地记着，笔尖流畅在纸上划过，发出优雅的沙沙声。

    “你别把杀人的事记上去了。”温德尔轻轻按住卡林的手。

    “我不会愚蠢到那种程度，但我在记他们的名字。”

    赫丘勒噗嗤一声笑出来：“真是忍不了了，你那么认真的样子竟然只是在记名字。我说大天才，你不会记不下来吧？”

    卡林用严肃的神情自嘲道：“瞎说什么，我向来不聪明，只不过是特别努力而已。”

    大家一齐笑起来，很快活。

    “再说一下。目前卖东西的渠道就是别人来华兹华斯买，名声已经越来越大了。布挞达主要负责这一些事情。另外，有个叫罗克塞娜的船长是我的好友，她帮了我们很多，同时也帮我们进货。目前最重要的问题在进货，因为虽然货很多，终有卖完的一天。”

    “那么怎么办呢？”卡林问。

    “我想到一个人，我会去找她的，到时候再说。”温德尔微笑，“另外，我觉得我们可以告诉别人我们会复活，展卷永久保密，但我们直接来操作。”

    “好主意。”卡林说。

    “卡林，既然你喜欢研究这些东西，以后请你一定要毫无顾虑去做。”

    “一定。”卡林点头。

    赫丘勒，你能负责所有的应酬与交往吗？”

    “嗯？”赫丘勒抬头，“什么意思？不是你是家主吗？”

    “我不受待见，自有我的理由。”温德尔低头笑了笑，“对了，二位，外界都以为你们死了，以后我们就告诉他们，你们是幸存者，记住。”

    “好。”

    卡林和赫丘勒从房里出来。

    卡林反手带上门。

    两人对视一眼，神情复杂。

    他们在走廊上缓缓行走，影子拉得很长。

    “哥哥这是在干什么。”赫丘勒先开口。

    “我感觉他的语气太像交代后事了。”

    “他有什么打算？”

    “他有什么打算，是我们能管得了的吗？”卡林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你说得很对。但是正常人至少都会担心一下兄弟姐妹争夺家产吧，你不看看整个泽凡尼已经出了多少争家产的惨案了，北边那个谁谁当年不就是干掉了一众兄弟姐妹才继承爵位的吗……”

    “我觉得我们家不能按照正常的家族来看，我们情况太特殊了。”卡林一针见血地说。

    “你说得对。”

    “走了，我觉得复活展卷用来杀人很不错，我要去试试有没有改良的方法。”卡林挥挥手，走到自己的房里去了，“对了姐，我那些黑色的帷幔什么时候定制好啊？”

    到底还是小孩子。赫丘勒笑笑。

    而至于温德尔是不是在交代后事。他确实在交代后事。

    温德尔再次想起自己被困在切瑞城内的往昔岁月。

    无尽的往昔，永远追随在他身侧。通常的过去，会通过记忆的形式不断在人的脑海里跳跃浮现。而更多隐藏起来的是那些过去在人身上蚀刻下来的一切。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深层的原因，他自己也未察觉到的过去已经将他所有行事都注定。

    一直在牢笼里的日子，温德尔已经过腻。也就是那海风吹拂的美好航程，让他想起了某些事情，自己也未经历过的事情。

    于是，他再次来到码头酒馆，找到罗克塞娜。

    “和我一起走？”罗克塞娜显然有些震惊，“航行？”

    温德尔点头。

    威森特家。

    霍塔放下手中的书，脸上又浮现出熟悉的浮夸笑容。

    “带我走？莫大荣幸啊。”

    矩庄园。

    洛缪点头。

    “我这边的事情，能让布挞达帮忙管一下吗？我这边的人我自己都不放心。”

    “当然可以，而且让海登专门负责。”

    “太好了，那就今天我去找他说清楚。”

    华兹华斯城堡内。

    卡林和赫丘勒都没多问。

    卡林想起了自己追杀龙的那段日子。哥也理应有一段这样的日子。

    赫丘勒觉得温德尔实在太需要放松了。

    “展卷，绝对和这个世界脱不了干系。”温德尔平静地说。他也只对他们这么说。

    “那后面绝对有东西。紫海的事我已经跟你们讲过。这个世界隐藏着更深的秘密，我实在想要找到它，更想去看一看风景。”

    “好。没问题。我已经熟悉了所有需要结交的人。进货那边我会做好。”赫丘勒点头。

    几天后。庄园门口。

    赫丘勒和卡林送了一个小木盒给温德尔，里面装着一枚龙骨和一块珊瑚。

    “丢了可不好。”温德尔推开。

    “不。拿着。肯定有用。”一旁的霍塔凝视着那个木盒。

    “好吧。”于是温德尔便将这东西收下了。

    马车上。

    晃晃悠悠。

    “洛缪，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同意。”温德尔真挚地说。

    “规律之神选择了你们家。虽然，这件事情实在古怪，我觉得我不能随便就相信什么了，但是，你一定和规律之神有着不解之缘，我想要跟着你，去看看规律之神。”洛缪坐在马车一边。

    霍塔和温德尔坐在同一边。

    “温德尔，有展卷的人多数都有特殊能力，不妨问一下罗克塞娜，她的是什么？”

    到了码头。

    温德尔问出了这个问题。

    罗克塞娜想了想，决定告知：“你们有没有发现，我船上的人长相都十分美好？”

    “第一次就发现了。”温德尔说。

    “哈哈，那是自然，因为这些人，都是我制作的。”

    “造物主……”霍塔喃喃地说。

    “哈哈，我怎么能算是造物主呢？”罗克塞娜谦虚地拍了拍手，“只不过是造出一些事物，和我的生命连在一起，他们便像个‘生命’而已。制作的时候，我当然是尽力弄得好看一点。”

    “生死，又怎么界定呢？”霍塔自言自语似的问。

    “我认为，人的生命只是人存在的漫长过程中的一段。”温德尔抬头说，眼睛里少有的亮晶晶的，让大家都有些惊异。这个一直以来都偏向内敛的少年，在阐述他对生命神奇且独特的思考。

    “死亡不过是另一部分而已。而这些事物的本质，都是存在。”温德尔微笑，“所以，这艘船上只会有我们四个活人？”

    “嗯。”罗克塞娜点头，“以往只有我一个。”

    “那就不会孤单了。”温德尔拍拍罗克塞娜的肩膀。

    四个人都看向大海。海风吹拂，就像旅程在前面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