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姑娘回到家里，老王的饭已经做好了，便招呼大家洗手吃饭。

    这几年老王又当爹又当妈，从来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女儿，厨艺也算是练出来了，虽说不算丰盛，可饭菜的味道，让几个小姑娘吃得也是赞不绝口，老王尽管心里很受用，嘴上却谦虚着，让她们多吃点，有空了常来。

    这两个女孩，比王姑娘小两三岁，一个是她的姨表妹，姓佟，叫佟晓梅，两人打小一起长起来的。另一个叫李白玲的女孩，则和佟晓梅住一个大院，与王家老头子所在的总部大院挨着，几个人经常在一起玩。

    吃罢了晚饭，两个小姐妹向王姑娘告辞，老王不放心，便带着女儿送了她们一趟，顺道去了老头子那里。

    让他没想到的是，被好不容易在家的父亲抓着好一通教训。

    见丈夫数落儿子，王母也不劝阻，反而让小王姑娘一个人先上了二楼，自己则留在客厅里听着丈夫数叨老王。

    王海东以为老太太会帮自己，悄悄地向着母亲投去感激的目光。

    谁知，在见到老头子说累了，王母反而接上话茬继续教子：“当年你媳妇难产去世，我和你父亲还在西北戈壁，鞭长莫及，也没办法照料雨嫣。你当时放弃大好的前途选择转业，回来照顾她，尽管有些惋惜，但我们也知道多说无益。前两年你爸调回总部任职，我就一直把丫头接在身边，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让你多考虑考虑个人问题，给你一个人留出点空间，你王海东当真不知道吗？

    一年两年我能理解，你们夫妻感情深，现在，六年过去了，你才三十六，是要当一辈子和尚吗？”

    王海东辩解道：“妈，雨嫣还小……”

    “小不小我知道，不用你说。”王母打断他，继续说下去。

    “她现在十四了，放到过去，都到了说亲的时候了，该知道的，有我、有她姑姑教导，再不济，还有她姨妈，你一个男人，能给她做什么？

    从阳历年前就给你介绍对象，到现在说了四个，如果有一个能成的，今天你爸和我，也不至于这么苦口婆心地说你。

    你也别拿孩子说事，怕给她找个什么黑心的后妈。我告诉你，这不是旧社会，咱们这样的家庭，有我跟你爸在看着，没有人敢对雨嫣下手，就是她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所以，你端正好自己的态度，比什么都强。”

    见到王母越来越激动，一旁的老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休息一下，转向儿子，语气平静的说道：“从部队到地方，你也是有一定阅历的人了，应该知道，有没有生活伴侣，不单单是你个人生活的需要，对你的工作也同样是有影响的。

    响鼓不用重锤，再多的话，我和你妈也不想说了，如果你还想有所进步，就认真考虑一下，今年内，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回去吧。”

    说罢，老人挥了挥手，让他滚蛋。

    上楼和闺女打了个招呼，王海东灰溜溜地走出将军楼，回了后海南沿。

    一路上思绪翻飞，甚至回到家里的时候，他的心情都没有恢复平静。

    给自己倒了杯茶，在书桌前坐下，凝视着玻璃板下面的那些照片，老王的目光久久没有移动。

    是还在思念亡妻吗，他又暗自摇头。

    他和孩子妈妈是经人介绍认识的，结婚后聚少离多，近十年的婚姻，两人在一起的日子，超不过一年，要说又多么深的感情，有点自欺欺人了。

    因为不能像平常夫妻那样长相厮守，在内心深处，更多的是对妻子的感激和内疚。在妻子走后的头两年，这种内疚的情绪最为浓烈。

    但就像别人说的，时间是抚平伤口的良药，近来已经很少想起她的身影了。

    这两年不管是家里，还是单位同事、亲戚朋友，给他介绍了不少女人，可是见的女人越多，他对自己究竟想找个什么样的，就越迷茫。

    最初他还总以女儿当借口，可他心里清楚，就像母亲说的，没人敢对女儿怎么样。

    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在他看来，就是无稽之谈，哪怕有一天女儿厌弃自己，在自己心里，女儿也依然是掌心里的宝，他就不是那样的人。

    老王不想给自己找借口，他想女人了，即便老两口不催，他也想过要好好找一个女人，过正常男人过的日子。不用孤枕难眠，不用每天早晨起来一柱擎天，却无的放矢。

    脑海里，很多女子的身影闪过，是文工团的小李、教育局的小张、还是公安局的小谭、燕大的小马……

    再想下去，老王觉得自己要废了，大丈夫何患无妻，没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他想换换脑筋，从书桌里取出早上收起来的那些画卷。

    对关上月和赵望云两位先生的作品，他见过的很少，倒是黄胄，因为在自家老子所在总部的文化处任职，有些交情，他的画自己没少看，家里也收藏过两幅，但那两幅没有以驴作为题材的，所以，老王对隔壁那厮带来的作品，还颇有些期待。

    头一幅就是老黄的叫驴图，果然有股子倔劲，老王欣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觉得画的就是好。但等他卷起这副作品的时候，一个荒诞的念头闪过，这到底是头公驴呢，还是头母驴？回头得问问老黄。

    当他打开第二幅画作，先是一愣，继而怒火像是要冲破天际，小儿安敢如此！右手猛地排在了桌子上，疼的他直抖手。

    良久，他才又看向画作。

    画面上那个和自家姑娘一模一样的少年女将，把女儿的风姿展现地淋漓尽致，不得不说，那小子的画功相当了得。如果不是那家伙一脸正气、道貌岸然的模样也出现在上面，他老王也是很愿意夸奖一番的。

    现在算什么，给我表演什么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

    这么想让老子给他当爹吗？

    也不知这孙子是谁教的，肯定不是他那个没多少文化的妈。不过能教出这样货色的，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打我女儿的主意，惹急了老子，不介意真的给你当回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