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上午十点，程丹鸿家。

    窗外艳阳高挂半空，深秋的晴天明媚不减，光线穿过窗帘缝隙洒在陆见川的脸上。

    陆见川翻身，避开光照，打算睡懒觉。

    而就在他准备重新入睡时，耳畔绵延簌簌不绝的怪响，听起来像是笔尖摩擦稿纸。

    唰……

    莎莎！

    写字声越来越响，频率也越来越快。

    再结合暴力翻页的声，好似交响曲般的噪音奇吵，令人根本没法静下心。

    “嘶！”陆见川本能啧啧咂嘴。

    被打扰了睡意，朦胧中的陆见川几欲破口大骂，想知道到底是哪位不长眼的舍友在宿舍里写东西。

    所幸他还没骂出口。

    一抹诱人果香令陆见川彻底清醒。

    这是女生沐浴液的芬芳。

    男生宿舍怎会有娘炮用如此女性化的沐浴乳？

    睡意朦胧的陆见川陡然记起自己昨晚是和穆青文睡在程丹鸿家。

    完全清醒后，陆见川缓缓坐起，静悄悄地窥视床铺。

    床上只有程丹鸿。

    虽然穆青文不在卧室，但她的手机摆在床头柜上，意味着并未离开程家别墅。

    大致搞清楚情况了，陆见川微眯双眼，开始重点观察程丹鸿。

    此刻的程丹鸿正靠坐床头。

    她的上身仍是昨晚睡前的超薄背心。衣服材质半透，尽管缺少潮湿感，亦隐约能见红豆凸显。

    就是可惜程丹鸿的平板身材当真没啥看点。

    陆见川粗略打量几眼后，顺势转移视线，关注程丹鸿的下半身。

    她的修长双腿藏在了绒被里。

    双腿外的绒被上，一本崭新生物书充当写字垫，再往上是几张散乱的试卷和答题卡。

    程丹鸿剑眉紧蹙地对试卷相面。

    试着写几个字，程丹鸿眉额更皱，分心之余发现陆见川正在偷看。

    程丹鸿随即略瞟一眼。

    这眼神，仿佛会说话似的，表达出“你有啥可瞎瞅的”。

    忽然被眼神鄙视了，陆见川忍不住莞尔，心里暗想她可真是有趣。

    有话不直说，非要用眼神表达，属实有个性。

    陆见川习惯了被程丹鸿嫌弃，紧接着打个哈欠坐起，先后问道：“穆青文呢？你在写什么东西，是不是遇到困难了，方不方便让我帮你看一看。”

    “她在楼下厨房烤面包。”程丹鸿紧紧咬牙回答。

    本来心情就不好，结果被明知故问，程丹鸿烦得头疼。

    陆见川反倒愈发好奇。

    究竟是什么困扰能把吃喝不愁的程家大小姐惹恼成这样？

    随着陆见川向程丹鸿探头，试卷内容映入眼帘，题目是空间几何证明。

    身为重生者，高考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陆见川早就忘了什么题该用怎样的解法。

    但唯独空间几何题例外。

    要知道陆见川的大学专业是建筑设计。

    高考的空间几何证明属于建筑设计专业的地基科目。

    尽管各类二级定律也都忘干净了，陆见川仍记得有一种解法叫建立坐标系解析，纯数字运算基本不需要任何技巧。

    外加困扰程丹鸿的几何题目并不难，陆见川几乎瞬间想到解法，于是毫不客气地凑过去。

    程丹鸿丝毫没在乎被异性接近。

    相较于陆见川的靠近，程丹鸿更烦他把被子弄褶，令试卷和草稿纸放不稳。

    “你要做什么？”程丹鸿心烦意乱地重新摆正答题卡。

    陆见川坐到她身边，淡然道：“貌似你被几何题难住了，正好我会做，考不考虑求我教教你？”

    一边说着，陆见川愈发靠近程丹鸿，几乎肌肤接触。

    程丹鸿还是毫不介意被他亲近。

    同时，程丹鸿展露出满脸不可思议的质疑，觉得陆见川是说大话。

    “我改了半小时的题，根本没有思路，你说能一眼看出做法？连我们老师都要多想几秒，合着你比老师厉害吗？”程丹鸿以挑明了很不屑的表情质疑道。

    陆见川只是笑笑没回话。

    浅浅一笑的同时，陆见川趁机扫视几何题目图，解法已成略在胸。

    程丹鸿看他没再搭话，于是往床另一侧挪动，继续愁眉不展盯试卷。

    片刻后，眼见程丹鸿萌生放弃的念头，陆见川再次凑过去。

    不由分说地抢试卷，陆见川拿起碳素笔，粗略地建立坐标系。

    程丹鸿顿时被他烦得抱怨：“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尽管有点生气，埋怨时却毫无气势，听着不痛不痒。

    见抱怨无效，程丹鸿自觉惹不起陆见川了，随即打算去楼下厨房找穆青文散散心。

    就在她刚要下床的时候，陆见川再次说出的话令程丹鸿如被定身。

    “做完了。”陆见川淡淡道。

    程丹鸿不可思议地回过头凝视。

    她不敢想象自己被困扰半小时的题目由陆见川瞬间解决。

    瞧着程丹鸿不相信的模样，陆见川收敛得意表情，温和道：“首都的高考题型难度并不高，况且你学的是文科数学，难度更低了。像这一类空间几何题，可以无脑用坐标系法解决，纯算数没必要费心论证。”

    几句总结不偏不倚。

    众所周知，全国高考当属首都卷最简单，何况是首都卷文科数学。

    陆见川真心没有夸张。

    即便是再蠢的人，但凡掌握了坐标系的计算解题通法，绝对能秒掉首都卷的文科数学几何题。

    程丹鸿不会做完全是她的个人问题。

    要么是压根不会坐标系法，要么是她刷过的题太少。

    听着陆见川的话，程丹鸿一改心烦的表现，迅速将草稿纸抢过去。

    “你这是什么跟什么鬼东西？”

    “几何题做成算数题，你是在逗我玩吧？”

    “老师……根本没教过，我保证。”

    程丹鸿看完陆见川的解题方法，下意识质疑他在糊弄自己，最后又被对方无比坚定的眼神盯得不自信。

    兴许老师教过坐标系证法？

    总之她不记得了。

    陆见川没有嘲笑更没阴阳怪气程丹鸿的学习状况。

    毕竟程丹鸿属于艺术特长生，又是在学业压力最低的首都就读，底子再差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陆见川继续平和微笑，“老师应该教过，估计是你当初没仔细听课，或者当时因为乐团演出耽搁了课程。”

    “是什么原因都无所谓，你去把数学书拿来，我亲自教你吧。”

    “别的题不好说，首都文数的解析几何纯是送分的，拿不到可太亏了。”

    尚不等陆见川讲完，程丹鸿已经将数学书取来，双手奉上。

    接过教科书的陆见川不禁微懵。

    这书……崭新过头了吧？

    陆见川难以想象程丹鸿在高中前两年里是怎么混日子的。

    没过多计较学习态度的事，陆见川开始亲自给程丹鸿补习，尽可能详细讲析几何坐标系。

    十分钟后

    程丹鸿静坐于书桌前，整个人犹如发现新大陆般激动，尝试刚学会的坐标系解析法。

    陆见川则是愁眉不展地坐在床角。

    令他发愁的当然不是程丹鸿的学习能力。

    相反，以程丹鸿的聪慧，几分钟便掌握空间几何的坐标系证法。

    真正让陆见川发愁的是程丹鸿的综合成绩单。

    讲完坐标系证法后，陆见川好奇程丹鸿的其它科目水平，于是问她一模各科分数。

    不问倒还好，现在知晓成绩了，陆见川着实替程父程母头疼。

    {数学：26}|{语文：137}|{英语：102}|{文综：114}|{总分：379}

    语文成绩是真高。

    英语也还凑合。

    文科综合与数学当真惨不忍睹啊！

    要知道，这是首都的一模难度，无论怎样解释都太差。

    所幸程丹鸿是特长生。

    根据央音的专业特招情况，程丹鸿能考过430分便稳录取。她的一模总成绩距录取线有五十分。

    不到七个月高考，至少需要每个月提升10分，否则很难满足央音特招的硬性分数要求。

    换做正常学生，面临每月提升10分的压力，恐怕早就崩溃了。

    结果程丹鸿看起来竟是压力不大的样子。

    陆见川不禁被她的学习态度整无语。

    不知又过了几分钟，穆青文端着餐盘进屋。自制三明治和热牛奶的混合香气很快便弥漫卧室。

    程丹鸿早就饿得饥肠辘辘。

    外加刚学会一项解题法，程丹鸿的心情特别好，随即向穆青文搂搂抱抱。

    穆青文被程丹鸿的清凉居家穿搭羞红脸。

    正当她想借此打趣陆见川时，穆青文惊讶地发现陆见川毫不关注程丹鸿的身材，反而正目光炯炯注视一张纸。

    耐不住好奇的穆青文也凑过去观摩。

    不瞅倒还好，这一瞧，穆青文比陆见川表现得更愁。

    她从未想过程丹鸿的学习成绩是如此糟糕！

    明明生得一副腹有诗书的样貌，结果学习情况两级反转，奇差无比的分数令人没法理解。

    发现穆青文满目茫然地盯着自己，程丹鸿依稀明白她是在想什么。

    程丹鸿没有狡辩。

    坐在书桌前，程丹鸿向穆青文和陆见川实话实说，道：“我的竹笛水平是演奏二级，古筝是演奏一级。央音的毕业要求也才是其中的一项达到演奏三级，我几乎能满足央音的毕业标准了。每天要练专业，所以我缺乏时间学习，平时更是不喜欢数学、政治和地理。”

    穆青文：“……”（无奈叹气）

    话都到这个份上，她还能再讲什么？

    况且，经过前段时间QQ聊天，穆青文知晓程丹鸿于中医药理方面亦是造诣颇深。

    由此足以证明程丹鸿的知识储备并不低。

    她就是不爱学某些高考科目罢了。

    陆见川同样能够理解程丹鸿的情况。

    但问题是高考阅卷组可不会因此开后门啊。

    发现穆青文仍在为她发愁，程丹鸿轻咬贝齿，又嘀咕道：“你们有时间的话，如果能辅导我复习，我是情愿每天多学一学薄弱学科的。”

    穆青文势必不会拒绝。

    至于陆见川，他在听了程丹鸿的话后，霎时灵感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