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青听着白莲圣母的这一番话，脸上表情越发冷峻，她本就是极为聪明之人，自然能料想到之后事态会是如何发展。

    “如今知晓你所谓的圣母救世经的，不过白莲教的几千信徒教众，要靠他们口口相传，等到经文传遍周遭百里，恐怕早已有十数万人受魔气侵害而死，你所谓的净世救世，就是这样大肆屠戮无辜者么？”

    被朱慕青冷冷盯着，白莲圣母并不以为意道。

    “这便是我要你与我同行的原因，我需要像你这样既优秀又足够可靠的同道之人，一同率领白莲教的信徒教众，去往各处散播救世经文，普渡众生。你若是答应，除了我修行的最为上乘的魔道功法之外，我还会教你如何炼制真正的幽胎丸，最多二十年，你就能像我一样步入炼精化气后期的境界。”

    “......”

    朱慕青沉默了一阵，神情稍显怪异的看着白莲圣母，道。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那些无辜者，他们就应当为了你的疯狂理想而死吗？不管你说的多好，要做多少，你始终没办法避免有大量的人因此而牺牲。”

    白莲圣母同样安静下来，许久才道。

    “我以为像你这般精明强干的女子，不会太过于执着这些事情。我要做的是改变天下修行界的大事，自然要剑走偏锋，自然也会有人因此而死去，但只要能保留下来足够优秀的火种，像你我一般，将这些人汇聚起来就能形成无比巨大的力量，最终改变世道。那些无辜的牺牲者，我对他们的牺牲感到非常不幸和哀伤，但这是不可避免的。”

    随着白莲圣母的话音落下，洞穴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朱慕青抬眼看着白莲圣母，一时间莫名有些不想再看这人，不过最后她还是幽幽开口说道。

    “我先前一直在想，堂堂白莲圣母究竟是为何会看上我一个小女子，又是从哪里来的这般多奇怪的误解，现在我懒得去想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来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人。”

    白莲圣母一言不发，静待着朱慕青的后话。

    “......我自小便和男孩子一样野，七八岁的时候常常喜欢翻墙离家，到钟陵城城西的集市闹巷去玩，因为那边是和我不一样的穷人家的孩子喜欢去的地方，我在那边交了许多不同大宅院里无趣家伙的朋友，其中有一个女孩子跟我玩的很好，我叫她小燕子，还偷偷从家里带了很多零食点心给她吃。

    我本以为能一直做朋友直到我们都长大，但没过多久她就死了，尸体被人在荒废的水井里找到，虽然隔了许多年但我仍然记得那时的画面，她光着身子，苍白的皮肤上是凌乱的血痕，胸口和下身被人用刀割烂，好看的脸上是大块的淤血和溃烂的疤痕，十指被折断，脖颈也像断裂的芦苇杆一样不住地向后倒......”

    朱慕青轻叹口气，接着道。

    “小燕子的父母跪在大街上哭了一个时辰，又去法司衙门和城主府不停哀求，衙门派出两个捕快侦查了三日，最终查到了当时城中一家大户的二儿子头上，但捕快只进门问了一圈，就以那人当时未曾离过家为由撇清了他的嫌疑，案子也落在衙门的卷宗里堆灰，成了桩无人问津的悬案。

    而这是我进入法司衙门之后主办的第一个案子，因为我想，那是我的朋友，如果别人都不管，我也不管，那她就彻底死了，什么都没剩下。案子很快便破了，犯人就是当年那家大户的儿子，连带他身上的其他几桩命案与凶案，我向衙门请奏处以极刑，当时的三位掌司巡捕没人给批文，衙门主事劝我留一线，那时候我才十三岁，觉得天大地大，道理最大，没人准许我就架着他到刑场，一刀杀了。”

    “法司衙门自然不敢惩处我，因为我的舅舅是城主大人。但那以后很多人都在与我为难，我在衙门里寸步难行，经手的案子总有人挑毛病，指摘我的不是，就连我的几位舅母也明着暗着与我说，做事不能太绝。我不蠢，所以我很清楚只要我懂事些，整个钟陵城没人会找我的麻烦，但我想了很久，你猜怎么着？”

    朱慕青望着白莲圣母，一双美目微微发亮。

    “我做不到，没有什么别的理由，我总是会记起来小燕子惨死的模样，我忘不了，也不忍心去忘。虽说人死如灯灭，父母总会有新的孩子，坟头上也只会长出杂草来，但这世间偏生就是有一些人心肠太软，她看不得别人受苦，看不得别人委屈，看不得别人好端端的就要死去。

    所以我并不是像你这样胸怀大志，可以牺牲无数无辜者的人，我只是个什么事都一定要问个明白，追究到底的庸俗女子，你过分高看我了，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到最后，朱慕青掷地有声的话语落在洞穴寂静的环境中，竟带上了几分不惧生死的果决。

    白莲圣母这番沉默了许久，看向朱慕青的目光视线也稍稍变了一些，不过她并未出手，只是略微叹了口气，以大法力在洞穴之中设下了一处隔绝进出的禁制，道。

    “这道禁制会主动吸引外界的魔气，最多两个时辰，这里的魔气浓度便会高到常人无法生存下去的地步，你体内的真气都被我禁锢住，唯一的生路是这篇天魔入道心经，我留在这里，你自己选择要不要修行。”

    最后看了朱慕青一眼，白莲圣母抛下一卷手抄的经文，便颇有些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接下来需要她亲自去做的事情还有许多，没办法再耗费在朱慕青的身上。

    “若是你入魔，我为圣母，你便为圣女，许诺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白莲圣母的声音从远处隐隐传入朱慕青耳中，但后者看也不看地上那卷经书，直接闭目坐下。

    同一时间，净莲山上的另外一处地方。

    冲天的魔气像乌云一样弥漫了天际，韩彻与马留财、莫遗智三人狂奔在山道上，神情各异。